紫雲山。
從白帝城挪移過來的拜將台已經搬走了,紫雲山重新恢復往常的寧靜。
林昭帶著黃庭遇、杦梔、唐廣君落下的時候,紫雲山山君張曦城的金身飄然從山君祠中走了出來,一身金色戎甲,容貌年輕俊逸,一如當年剛剛離開村落前往戍邊的年輕人。
張曦城一出現,不遠處的銅鏡湖飄起一縷水運,水運托著一片片桃花瓣,化為一道絕美精魅的身姿出現在張曦城一旁,正是桃花妖韓雨柔。
“公子。”
韓雨柔面帶微笑,施了個萬福。
張曦城則一抱拳:“林昭,終於來啦?”
“嗯。”
林昭點點頭,道:“天色將變,一場浩劫馬上就要席卷整個北域了,張曦城,你和韓雨柔的修為都不算太高,而且紫雲山是一座孤山立在這裡,在沒有援護的情況下根本不能久持,任意一個上五境大妖都能夷平這裡。”
他皺了皺眉,說:“所以對你們的安排是撤退,舍掉修為根祇,將山君祠留在這裡,張曦城你帶著韓雨柔前往芙蓉州,在芙蓉州暫避一二,等到北方戰事平定了,再回來做你的山君,溫養一方山水。”
“好。”
張曦城並沒有爭辯,也沒有異議。
韓雨柔則秀眉輕蹙:“我們走了之後,公子你呢,可否為自己妥善安排?”
“有的。”
林昭笑笑:“這次獲得了儒道文林的浩然金令,這肩膀上擔負著重任,我得兢兢業業的做好這個人族三軍統帥,帶著大家拒止住妖族、魔族的攻勢之後,還得帶著大家反攻,一雪前恥呢。”
“好。”
韓雨柔微笑道:“雨柔和曦城聽公子的。”
“嗯,就此別過。”
林昭輕輕一抱拳,帶著眾人離開了紫雲山,旋即直奔不算太遠的清涼山。
……
群山矗立,山河靜謐。
清涼山上,一座清涼宗籠罩在無邊無際的雲靄之中,自從清涼宗十三境老祖趙景煜被殺之後,由趙隋廣正式提領整個宗門,一時間清涼宗也變得風清氣正起來,雖然實力可能不及以前,但也算是北域排得上號的人族宗門了。
“唰!”
深夜裡,林昭踏著飛劍紅葉,飄然落在了山君祠上。
山君祠中一陣嗡嗡作響,一身金光熠熠的項薊從山君祠中走了出來,與彼時雪域天池上的那位戰將幾乎一般無二,依舊一身戎甲,渾身流淌著一縷縷拳意,只是修為更勝從前了,畢竟,清涼山的香火還是相當鼎盛的。
“項薊參見大人!”
這位昔年猛將單膝跪地,恭敬道:“大人,對清涼山有決定了?”
“嗯。”
林昭點點頭:“項薊,北域山水神祇分布太過於稀疏,這山水靈氣根本籠聚不到一起去,所以北域山水一道不做抵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項薊,你可以即刻準備帶著山君祠內的陪祀神祇一起南下了,去芙蓉州躲避一段時間。”
“……”
項薊劍眉緊鎖。
“怎麽,不願意?”
林昭劍眉一揚,道:“當初性如烈火,戰死殉界,這還不算,還想陰神之身再死一次?你這次如果再死了,那就徹底人間消失了!”
“大人。”
項薊皺眉道:“我們山巔別苑有怕死的人麽?”
黃庭遇眯起眼睛,笑道:“小子,有種。”
杦梔、唐廣君也是苦笑一聲。
“你想怎樣?”林昭問。
項薊一聲歎息,道:“原本,我打算前往雪域天池,與大家一起同赴生死,但在雪域天池,我就只是一個踏海境武夫的底子罷了,根本殺不了幾個妖,但若是在清涼宗,有山水氣象加持,大約有個十一境武夫的水準。”
他看向林昭,道:“請大人準允項薊不離清涼山,妖族若是真的殺上清涼山,項薊願意為人族一戰,何況……清涼宗那邊……”
“知道了。”
林昭點點頭:“凡事,與趙隋廣多商議。”
“是。”
……
清涼宗,祖師堂。
祖師堂上沒有供奉老祖趙景煜,那是林昭當初的命令,不過,在宗主趙隋廣的洞府之中,則供奉著父親趙景煜的靈位,身為人子,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深夜裡,林昭飄然落在了清涼宗祖師堂的屋簷之上。
趙隋廣感受到氣息之後,一樣飄然而至,一襲灰色長袍,此時的趙隋廣已經是十二境巔峰,距離十三境只有一步之遙,本命物則轉變為了一尊火紅寶鼎,與當年的不一樣,但氣機一樣敦厚無比。
看來,這些日子以來趙隋廣修心有成,否則修為不會精進了如此之多。
“趙隋廣。”
“林昭。”
趙隋廣抬頭
看著林昭,一張堅毅的臉龐之上透著不卑不亢,道:“是來為清涼宗安排的麽?不必了,趙隋廣的去留,早有定論。”
“說說看。”林昭道。
“嗯。”
趙隋廣深吸一口氣,道:“當年,父親執掌清涼宗,為天下人所看不起,人人都說我們清涼宗吃得最多、貢獻最少,甚至當年為了避開雪域天池之戰,一宗上下盡數東遷,這些事都是清涼宗的恥辱,被天下人指著脊梁骨罵了許多年了。”
他一雙眸子變得逐漸明亮了起來,道:“如今,清涼宗雖然沒有十三境坐鎮,但趙隋廣與門下弟子們早就將清涼山當成了家,妖族、魔族來時,清涼宗絕不避刀斧,要戰便戰,清涼宗無懼!”
“知道了。”
林昭沒有勸阻,北域也確實需要這些稍微大一些的宗門死戰不退,阻撓妖族南下的步伐,每一點阻撓都會消耗妖族、魔族的兵力與銳氣,為山海關、雲州大戰增加更多的勝算。
更何況,清涼宗的戰力其實還不錯,趙隋廣的修為不低,再加上有護山陣法,妖族想攻破清涼宗,是要花費一些力氣的。
林昭看向趙隋廣,道:“那我就不多說什麽了,既然決定堅守,就與項薊聯手。”
“好。”
趙隋廣的眸子裡多出幾分喜悅,抱拳道:“清涼宗,趙隋廣聽令!”
林昭抱拳回禮,旋即飄然而去。
……
現實時間,傍晚四點五十。
林昭在天然居前盤膝而坐溫養劍意,抬頭看了一眼北方的天際盡頭,那一縷血色紅霞越來越醒目,界壁即將被無妄山給完全蝕穿了。
至於無妄山是怎麽做到的,據韓信說,似乎是由於取用了幽泉陰水,至於那是什麽,林昭就不得而知了。
正練劍時,忽地一道鈴聲回蕩在國服上空,版本活動終於到來,鈴聲久久不散——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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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來了!
林昭猛然起身,看向天際盡頭,那座無妄山似乎已經脫離了上界,開始朝著凡塵界墜落而來,距離撞擊時間將會是在明天中午十二點。
他深吸了口氣,定定心,繼續盤膝而坐,溫養劍意,同時自然而然的繼續煉化那一截三寸光陰流水。
轉眼半小時過去了。
林昭的心神逐漸沉浸在了光陰流水之中,就在某一瞬間,他看到了未來即將發生的一幕,巨大的無妄山從天而降,猶如一顆流星般的墜落在了下界,筆直撞擊磐雲山,那磐雲山幾乎瞬間就消失了。
“轟——”
巨響聲中,撞擊引起來的衝擊風暴席卷整個世界,雪域天池首當其衝,幾座護城陣法幾乎一點抵抗都沒有就被熾盛火光給燒得通紅,緊接著摧枯拉朽,大地迸裂,整座雪域天池瞬間化為飛灰,無數哀鳴哭嚎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驟然間,林昭從光陰流水的幻境中走出。
他大口喘著氣,心頭宛若壓著一塊巨岩一般,沒錯,是他疏忽了,忘記考慮一個非常重要的點,無妄山在上界,上界距離下界有多遠不得而知,但如果足夠遠的話, 無妄山撞擊下界的速度將會十分恐怖,恐怖到無需布局就能滅掉整個人間!
之前,林昭聽說過一個說法,如果一根針以光速撞擊地球的話,是足以毀滅整個地球的,用愛因斯坦相對論的速度合成概念來考慮,當一個物體的速度越快時,它的質量是越大的,所以一根針的速度越快,它攜帶的能量也必然是指數級提升的。
無妄山固然是鐵定無法加速到光速,但只要它的速度足夠大,裹挾的能量也就越大,毀掉雪域天池甚至是洗劍江都是不無可能的。
所以,林昭千算萬算,算好了各種防備,甚至從墨家祖庭那裡討要了金龍、銀龍、鐵龍三座陣法,但唯獨忘記考慮無妄山的撞擊速度了。
剛才,光陰流水中的畫面,毫無疑問是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如果只是按照林昭之前的布置,雪域天池根本不需要攻打,無妄山撞擊下界所產生的能量就足以湮滅雪域天池了。
一想到這裡,他禁不住的一陣後怕,可真是百密一疏啊!
……
起身,直奔竹林,找兵仙韓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