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陳曦一聲歎息，自己堂堂的六大殿司殿帥、雲州之主，竟然要管這等事?她秀眉輕蹙，抬頭看了一眼那位雲州花魁師寒音，早就有所耳聞了，說是絕世美女，看了一眼，確實不俗，年輕貌美氣質佳，而師寒音則朝著陳曦行了一個萬福。

　“行了。”

　陳曦道:“林帥，到底怎麽回事?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吧，不然我這大張旗鼓的進來，也沒法向城中百姓交代。”

　“……”

　師寒音遠遠的聽到陳曦的這一聲“林帥”，便心中更加確認了，她急忙快步上樓，就在三樓之上，媽媽帶著幾名青樓女子將師寒音迎上樓，媽媽一臉擔憂:“姑娘沒事吧?”

　“沒事的，媽媽……”

　師寒音笑著寬慰道:“我沒事。”

　“那就好，都是什麽人啊，在我們雲想樓這等地界動手，唉……看來世道是真的亂了，妖族沒有打過來，自己人倒是天天動手了。”媽媽碎碎念。

　師寒音抿著紅唇，忽地挽著媽媽的手臂，道:“媽媽，寒音有件事想拜托媽媽……”

　“啊?”

　媽媽一臉訝然，畢竟師寒音從踏入雲想樓的那天起，就從來沒有對她有過這般的親昵舉動，雖然自己把她這個花魁當祖宗一樣供著，但師寒音的性子又傲又烈，對她平時是沒什麽好臉色的，一時間媽媽有些受寵若驚，笑道:“姑娘有什麽事，盡管說。”

　“嗯。”

　師寒音伸手一指樓下，道:“那位背著劍的公子……媽媽一會等事情了了，可以請他上樓嗎?就說寒音願意單獨為他彈唱一曲。”

　“啊?！”

　媽媽如遭雷擊，那小子是多大的福緣，竟然得到師寒音如此破天荒的青睞?

　……

　台下。

　黃庭遇抬手起了一座劍道小天地，小天地內只有他和林昭、陳曦三人。

　“雲州呂氏，手伸得太長了。”

　林昭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徐明安，是丹霞山上的道士，雲州呂氏為了奪取他手中的丹方，曾經對徐明安動過手，打傷過他，這個算是我和雲州呂氏之間的私仇，之外，雲州呂氏為了與聚寶坊爭奪藥王谷的鎮元丹生意，曾經在北域麂子林一帶出手刺殺過清秋，幸好被韓老劍仙救下來了，若不是韓老劍仙我也不會知道其中還有這些隱情，總之，雲州呂氏的手太黑了，於公於私我都不能坐視不理。”

　“嗯。”

　陳曦點點頭:“其實之前我也曾聽所屬的官員說過雲州呂氏的劣跡斑斑，仗著家大業大就以為能黑白兩吃，而且呂氏商行的生意做得太大，也越來越貪得無厭了，竟然想著控制雲州一地的糧草、戰馬等重要物資。”

　她眯起眼睛，笑道:“我想動雲州呂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巧了。”

　林昭笑道:“就趁著這個機會吧，我這邊私仇能報了，你那邊也出師有名了，我的建議是，雲州呂氏的家業你看著怎麽處理都行，沒收也好充公也罷，而呂少言、胡七這兩個人最好按照江湖上的規矩辦，把他們交給聚寶坊的白沉老先生和清秋坊主來處置，也算是陳曦你給了商家祖庭那邊白送一個人情。”

　“這樣啊……”

　陳曦俏臉一紅:“那我豈不是白佔了一個天大的人情。”

　“禮尚往來罷了。”

　林昭笑道:“陳曦你在雲州辛辛苦苦的募得了20W青壯，我們雪域天池什麽都沒做就來挑選其中的3萬，其實是我們雪域天池佔了你天大的便宜罷了，這個我分得清的，雪域天池記在心裡了，不會忘記。”

　“那就好。”

　陳曦道:“行了，黃劍仙散掉禁製吧，我要處理了。”

　“行。”

　黃庭遇散掉禁製的那一刻，三人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陳曦伸手一拂:“來人，將呂少言、胡七捆了，重兵護送前往聚寶坊，交給聚寶坊的白沉老先生，此外，調遣五千名蒼南鐵騎，將呂氏商行的一切產業全部即刻查封。”

　“是，殿帥！”

　一眾騎卒押人走了，而陳曦也即將道別。

　卻就在這時，一個上了一些年紀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從樓上走下來，正是雲想樓的媽媽，她看向林昭，盈盈施禮，笑道:“這位公子，我家師寒音姑娘大約是覺得公子特別的有眼緣，所以想邀請公子上樓，她想單獨為公子彈唱一曲，點心美酒皆已經備好，還望公子能賞臉。”

　“……”

　林昭心頭一顫，這什麽意思?

　陳曦則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還說你不是來勾欄聽曲?連花魁師寒音都主動邀約了，這是什麽待遇啊?不愧是你！

　林昭想解釋一二，但陳曦已經氣鼓鼓的轉身走了。

　……

　“公子?”

　媽媽看著林昭，笑道:“我家師寒音姑娘，正在樓上靜候公子呢。”

　“哦。”

　林昭皺了皺眉，道:“可是我跟師姑娘並不相識啊，為什麽要單獨邀請我?”

　“我也不知。”

　媽媽笑道:“我家姑娘的性子怪得很，喜歡的，不喜歡的，與別的姑娘都不一樣，不過我家姑娘既然邀請公子，想必公子是必定有與眾不同之處的，請吧，公子?”

　“……”

　林昭還在猶豫。

　黃庭遇卻已經氣得吹胡子瞪眼了，憑什麽英雄救美的活兒我老黃幹了，最後得了便宜的卻是你林昭，世上有這樣的道理嗎?那師姑娘都已經邀請你獨自上樓聽曲了，你還在這裡扭扭捏捏的裝什麽啊，莫非真還是個雛?

　不對啊！

　老黃皺了皺眉，林昭這小子還真有可能是啊！他奶奶的，這不暴殄天物了嗎?就算是獨自上樓多半也沒機會直接把那位大商第一美人給辦了，換成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男的叫黃遇師，黃庭遇在雲州遇見師姑娘，女的叫黃雲想，相遇雲想樓，真乃天作之合也！

　於是，再看向林昭的時候，黃庭遇恨不得給他一腳，於是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要我跟我一起上去嗎?這男女情字一事上，老黃算是個中聖人了，可以略微指教山主一二。”

　“就不用了吧?”

　林昭皺了皺眉，道:“老黃，你在樓下等等我，我快去快回。”

　“也別太快。”

　老黃雙臂抱懷道:“有辱我們山巔別苑的威名！”

　林昭一腳踹去，老黃躲開，咧嘴大笑。

　……

　上樓。

　樓上，師寒音已經焚香煮茶，樓閣中擺放著好幾個暖爐，一片暖意，師寒音已然褪下罩衫，換上一襲紗裙，曼妙體態若隱若現，更多了幾分動人。

　林昭緩緩上樓，心中忐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陣仗，就把它當成是一個隱藏的任務好了，這樣心裡就安穩多了，於是，他踏入樓閣房間內，在與師寒音相距數米的桌案前坐下，看著前方的師寒音，他皺了皺眉，道:“師姑娘認識我?”

　“不認識。”

　師寒音輕輕一拂長袖，頓時媽媽與一群侍女盡數退下，她一雙美眸看向林昭，笑道:“但聽聞你的名字已經很多年了，在寒音一個人孤獨無依的時候，便喜歡獨自翻閱關於公子的一些江湖傳奇話本，只是恨自己是一隻籠中之鳥，不能走到那大街上，聽說書人的說書，那樣必然會更加的繪聲繪色。”

　林昭明白了許多，輕聲道:“慚愧……”

　“公子。”

　師寒音柔聲道:“公子當真就是那雪域天池林白衣嗎?”

　“是，也不是。”

　林昭輕聲道:“林白衣早就殉界了，如今的林昭，於這座天下來說只是一個過客罷了，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有心無力的事情也很多，就比如眼前，承蒙師姑娘這樣的錯愛，我該說自己是林白衣好呢，還是說不是好呢?”

　師寒音淺笑道:“無論如何，寒音已經認定公子是了。”

　“嗯。”

　林昭皺了皺眉，道:“林昭感謝師姑娘厚愛，我這邊還有許多事要辦，所以……林昭先行告辭了，若是有緣，以後自然會再江湖相會。”

　“公子。”

　師寒音秀眉輕蹙:“聽完一曲再走好嗎?也算是寒音的一點小小心願。”

　“哦……”

　林昭露出一抹歉意:“抱歉抱歉，最近事務太多，忘記師姑娘的說話了。”

　師寒音笑著點頭。

　旋即，師寒音開始彈奏一曲，與在樓下彈奏的曲子全然不同，師寒音為林昭彈唱的這一曲描述的是一位出生在雲州的深閨女子的淒婉心境，起初婉轉淒怨，之後忽地曲調陡轉之下，轉到了妖族南下的情節，從琵琶聲中甚至能聽到鐵蹄錚鳴、沙場殺伐之感，最終，以雲州兒郎不見歸一句結尾。

　“師姑娘。”

　林昭聽完之後，皺眉道:“這詞是……”

　“曲子，是寒音自己編唱的。”師寒音柔聲道。

　“哦……”

　林昭立刻對這位大商第一美人刮目相看，身在風塵，卻沒有忘卻家國，在雲想樓這種揮金如土的地方，這更顯得彌足珍貴，而師寒音的這份心願，卻成了權貴眼中的“奇居”，或許這也是師寒音能成為雲州花魁的原因。

　“師姑娘！”

　林昭起身，抱拳沉聲道:“感謝師姑娘的款待，不過林昭事務纏身，實在是該回去了。”

　“公子住在何處?”師寒音問。

　“城北行轅。”

　“哦……”

　師寒音目光楚楚，道:“今天晚上，寒音會推掉一切應酬，只是在雲想樓專候公子，請公子吃頓飯、喝頓酒，可以嗎?”

　“這……”

　林昭皺眉，覺得有諸多不妥之處。

　師寒音柔聲道:“公子來也好，不來也好，今晚寒音都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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