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軍帳。

　師君綱一襲黑色長裙，立於風中以水月觀天之術探查整個戰場，令她十分心煩意亂的是，被雪域天池的雪域軍團衝擊了一通之後，妖族兩兩座軍帳的兵力受損嚴重，但依舊還有三座軍帳的兵力可堪一戰，她下令集結所有力量猛攻磐石軍的左翼防線，但偏偏那裡易守難攻，林弱親自率領數萬磐石軍死守，竟然硬生生的守住了陣地一整天之久，而且，雖然磐石軍損失慘重，但迄今陣地也沒有松動的跡象！

　更讓師君綱煩亂的是，東側魔族戰場的變故也極大，原本以為羽楓的30W鐵騎能夠摧枯拉朽的撕碎人族的防線，卻沒有想到30W魔族鐵騎都被糾纏住了，那些來自於另一座天下的人族螻蟻拖住了十萬鐵騎，林昭所部拖住了近十萬鐵騎，兵家祖庭的老將也拖住了五萬，以至於磐石軍區區數萬的兵力硬生生的守住了陣地。

　就在剛才，師君綱看到了古淆關上的情形，心情越發的凝重了。

　“師君綱大人。”

　一旁，風泉皺眉道:“陳曦已經到古淆關了，陳曦一到，恐怕那十萬蒼南鐵騎就不遠了。”

　“我何嘗不知。”

　師君綱咬了咬銀牙，道:“可如果就這樣撤退的話，真的好不甘心啊……”

　“師姐姐。”

　白夜淡然一笑，道:“其實我們已經取得相當不錯的戰果了，磐石軍、雪域軍團都是人族軍隊精銳中的精銳，這一戰中這兩支軍隊都已經損失過半了，而我們妖族軍帳這邊隻折損了一座軍帳多一些的兵力，總體而言說得過去的，倒是魔族那邊損失很大，但與我們有什麽乾系?”

　“哼……”

　師君綱眯起眼睛，看向了東側戰場的方向，她一萬個想在這裡滅掉林昭，但根本沒機會，而趁著雪域軍團在外，偷襲雪域天池，想必也機會不大，林昭、杦梔、黃庭遇等人雖然不在，但荷風書院的顧零榆在啊，林昭留顧零榆在雪域天池，其實就是讓顧零榆坐鎮雪域天池，有這位儒家“準聖人”在，妖族攻山就很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風泉大人的意思呢?”師君綱問。

　風泉抱拳道:“在下是一介莽夫，不敢擅議軍中大事。”

　他心頭暗暗腹誹，你師君綱知難而退，想退兵了，但卻不想自己決定，要甩鍋在我風泉頭上，是真的當我傻啊?

　“沒關系。”

　師君綱笑道:“風泉大人牽製住了兵家劍修唐廣君，又出劍殺了不少雪域騎卒，本身就已經立了大功，而且身為第十軍帳的統帥，說個建議沒有問題。”

　“是。”

　風泉道:“大人想撤就撤吧。”

　“……”

　師君綱恨不得一巴掌怕死這隻狡詐白鷺，道:“白夜大人認為如何?”

　白夜立刻抱拳:“陳曦的十萬蒼南鐵騎北上在即，若是真的陳曦來了，十萬蒼南鐵騎形成合圍之勢，打魔族，魔族必定損失慘重，打我們妖族，妖族也必定損失慘重，何況林昭、林弱所部還有極強的戰力，翠羽山陣地既然久攻不下，不妨就放棄了，回磐雲山好生休整，再徐徐圖之。”

　“白夜大人所言極是。”

　師君綱松了一口氣，道:“傳令撤兵吧，派人知會一聲魔族那邊，讓他們一起後退，以免被人族大軍前後包抄陷入絕境了。”

　“是！”

　……

　夜幕降臨。

　撤退的號角聲在冰冷的夜空中回蕩著，在聽到號角聲之後，魔族鐵騎紛紛撤出戰場，而林昭也沒有命令雪域軍團追殺，不是他不想追殺，相反，這是追殺魔族鐵騎的天賜良機，跟上去射冷箭，一箭一個準，但實在是追不動了，此時此刻殘留的雪域騎卒每個人都已經精疲力竭了，陳犇、楚雨、木笡、杦梔、黃庭遇等人哪一個不是臉色慘白，體內真氣、靈氣都已經耗盡，要是真追出去被魔族伏擊了，那可能真的就被人一鍋端了。

　“魔族撤了。”

　杦梔立於林昭一旁，看向南方，道:“陳曦已經在古淆關了。”

　“那就好。”

　林昭深吸一口氣，道:“依山扎營，所有人休息一晚之後再返回雪域天池，不能再讓大家連夜趕路了，人受得了戰馬也受不了。”

　“嗯！”

　杦梔重重點頭:“大人，這場仗，我們算打贏了嗎?”

　“沒有。”

　林昭搖搖頭:“這是一場被迫的敗仗，只是沒有那麽難看罷了。”

　“嗯……”

　陳犇皺了皺眉，欲言又止，能感覺到此刻林昭的心情其實相當頹喪，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自己又不會說話，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杦梔和楚雨吧。

　……

　深夜裡，山林中火把攢簇，林弱率領磐石軍連夜返回古淆關了，路過雪域軍團營地的時候，林弱登門拜訪，在一塊山岩旁見到了林昭，這位當世名將深深的抱拳行禮，道:“林弱感謝林帥的馳援，若是沒有雪域天池，這一戰我磐石軍必定全軍覆沒。”

　“要回古淆關了?”林昭笑問。

　“嗯。”

　林弱點點頭，道:“回到古淆關就算是安全了，我們磐石軍行軍緩慢，與你們雪域軍團比不得，若是再連夜在雀魚湖扎營，明天恐怕又會生出許多變故來。”

　“是這樣的。”

　林昭笑笑，說:“林弱，磐石軍的損失怎麽樣?”

　“唉……”

　林弱一聲歎息，道:“十五萬磐石軍，我只收攏回來了八萬不到，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經受傷了，這一戰是磐石軍自成軍以來最大的一場慘敗，你呢，雪域軍團損失如何?”

　林昭皺了皺眉:“三萬雪域騎卒折損了超過15000人，剩下的也大部分受傷了，對了，戰場上的雲曦戰馬不要牽走，留給我們，這是雪域天池唯一的要求。”

　“可以。”

　林弱轉身對身後的一群萬夫長沉聲道:“將所有魔族的戰馬都盡數留下，交給雪域軍團的人。”

　“是，殿帥！”

　“對了。”

　林昭輕輕抬手，頓時以飛劍浩然開辟出一座天地來，禁製內只有他和林弱，道:“這場劫難的外因在於白帝城那邊攪弄風雲的人，這外因你恐怕也無力去解決，那麽就要注意一下內因了，是誰逼宮你的，堂堂的磐石軍殿帥林弱竟然要硬著頭皮北上送死，你一定要處理好這件事，否則的話磐石軍不聽你林弱的話，這始終是一個兵家大忌。”

　“知道了。”

　林弱點點頭:“放心，我知道怎麽做的。”

　“那便好。”

　林昭散去小天地，兩個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頓時一群磐石軍的萬夫長虛驚一場，生怕自家殿帥被林昭擄走暗殺了。

　……

　古淆關內。

　議事廳中，陳曦雙手按著桌案，正看著沙盤上插著的小旗，那是林昭、林弱上次用兵時留下的，而陳曦同樣是一位統帥，一位兵家，能輕松看懂林昭的籌謀，也自然明白這場磐石軍北上擊敵是怎樣的一場死中求生的險棋。

　這時，一名甲胄上滿是血跡，就連戰袍上也布滿了長槍刺穿洞孔的統帥走了進來，正是薊寒軍團統領王凌，他抱在腋下的頭盔上甚至都抹上了血跡，甲胄上插著翎羽，臉上也自己給自己抹了一刀，整個人像是從血水中撈出來的一般。

　他單膝跪地:“薊寒軍團王凌，參見陳曦殿帥！”

　“哦?”

　陳曦轉身，笑道:“王統領，不必多禮，快起身，跟我說說北境到底怎麽樣了，我剛剛來到這裡，對這裡的情形還一無所知。”

　“是！”

　王凌咬牙切齒道:“起初，我軍遵奉兵部的金牌諭令北上擊敵，林弱率領磐石軍守住翠羽山左翼，末將率領薊寒軍團駐守右翼陣地，但剛剛打起來沒多久磐石軍就開始了潰敗，林弱殿帥似乎也約束不了部下，導致無數磐石軍向東逃逸，衝亂了我薊寒軍團中軍大陣，而三十萬魔族鐵騎則趁勢掩殺猛攻！”

　說到這裡，他的眼圈紅了，道:“末將率領兄弟們浴血死戰，但陣腳已經被磐石軍的敗軍衝散了，根本無法挽回頹勢，經過一晝夜的激戰之後，薊寒軍團損失慘重，但魔族也一樣被我等斬首十余萬，後來末將被迫不得不南歸，而林弱則率領磐石軍僅剩下的一部駐守在了雀魚湖一帶，被妖族、魔族團團圍住，之後就是林昭率領雪域軍團馳援的事情了。”

　“這樣啊……”

　陳曦看向王凌，道:“真是苦了統領大人了，你胸前的箭傷?”

　王凌胸前的鎧甲上，有一根斷箭，上面還沾著血跡。

　“沒事！”

　王凌皺眉道:“只是一點輕傷，這箭創還不足以要了我王凌的一條命，為了人族天下受傷，是我王凌的榮幸，只求陳曦殿帥回朝之後務必為我王凌說句公道話，我薊寒軍團二十萬兄弟北上，如今戰死至只剩下兩萬不到，而那林弱督軍無方，理應嚴懲。”

　“嗯。”

　陳曦笑著看向對方，忽地她渾身澎湃著濃鬱拳意，左手一張抓住了王凌的脖頸將其按在了牆壁之上，緊接著右手裹挾著濃烈拳罡揮過，將王凌的鎧甲盡數震碎，只見王凌的胸前哪裡有什麽箭創，甚至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箭創呢?王統領?”

　陳曦眼中的殺機濃鬱，笑道:“你這種貪生怕死的狗東西，害了我大商王朝十八萬甲士的性命不說，還想含血噴人抹黑林弱殿帥，你到底有什麽面目活在世上?”

　“陳曦殿帥，聽我解釋！”

　“聽著呢！”

　陳曦微微一笑，手掌猛然用力，“啪嚓”一聲，直接將王凌血淋淋的一顆頭顱從脖頸上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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