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煉氣術的名字很奇怪，叫“行停晚”，文縐縐的，像是那些讀書人寫的詞牌名，不過林昭仔細研讀之後就發現了其中的門竅，所謂行停晚，是指引動體內靈氣運行，其中要走關元、內關、合谷、陽陵、風池、命門這七大要穴，至於“停”，則是周身靈氣在某一個大穴中停留的時間，最後是“晚”，納入靈氣之後，吐氣要晚。

一整套煉氣術看似很簡單，但想要引動靈氣運轉周身，點滴不差的控制好行與停的時間，最後還要控制吐納的時間，這就不簡單了。

所以，看似淺陋，實則相當複雜。

林昭不知道秦歲寒從哪兒弄來的這套煉氣口訣，但他必然不會害自己。

於是，吃完晚飯之後，林昭練了十幾趟拳法之後，渾身大汗淋漓，就開始坐在樹墩上，修煉行停晚的口訣，開始學著引導體內的靈氣運行，剛開始十分的不習慣，三個多時辰過去了也無法按照口訣完整的運轉一周天，直到深夜時，夜深人靜，終於第一次找到了一種略微有些契合的感覺，一時間少年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再次花了一個時辰，將體內的靈氣引導運轉三周天之後，這才疲憊不堪的去睡了。

……

次日醒來，神清氣爽。

林昭起身之後洗把臉，感覺自己的狀態從所未有的好過，不僅僅肉身力量達到了目前的巔峰，大腦之中的那種“清明感”也讓他十分驚喜，這大約就是靈修的感覺，與天下武夫走的道不同，走的是一個道心清明。

上午，繼續搞吃的，順帶練拳。

白魚溪已經結冰了，林昭正在冰面上鑿出了兩個洞孔之後，與小石頭一起冬釣，冬天釣魚需要更大的耐心，當然，對於磨礪心境是相當有好處的，釣了一會魚，帶著小石頭一起練拳，練拳之後繼續釣魚，釣魚的同時練習行停晚，逐漸越來越熟悉。

中午時，林昭讓小石頭一個人回家去隨便弄點吃的算過來，自己則在石橋上繼續練拳，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觸碰到那個瓶頸了。

果然，就在小石頭返回的時候，隻覺得石橋上的林昭忽地身周模糊了起來，有種熱氣蒸騰的感覺，而林昭自己則深吸了口氣，在練完一套拳之後，體內的一重桎梏被自然而然的打破，睜開雙眸時，身前似乎有許多小人在動，有的在揮動鏟子乾活，有的揮舞錘子，有的拉開弓箭，他們都隻身穿著獸皮，十分野蠻與原始。

此時的少年一身拳意流淌，睜開雙眸所看到的皆是莽荒之境。

意氣觀莽荒，武夫第五境，莽荒境！

……

“林昭哥哥，破境了?”小石頭問。

“嗯！”

林昭笑道:“武夫五境了。”

“好厲害！”

小石頭握著拳頭，道:“我也要跟你一樣，成為這麽厲害的武夫。”

“不急的。”

林昭摸了摸小石頭的小腦袋，道:“你還小，不然憑你的這股韌勁，估計很快就能踏入武夫一境了。”

“所以我還需要更努力！”

小石頭仿佛小大人一樣，道:“這樣，在需要我的事情，我也可以出拳，可以保護小酒兒，甚至可以保護林昭哥哥！”

“嗯！”

林昭不忍心打擊他，只是笑著點頭:“中午燒了什麽?”

“紅燒了半隻雞，還有兩個豬蹄，一碗魚湯，再加上五張大餅！”小石頭眨了眨眼睛:“夠吃嗎?”

“夠了夠了……”

林昭有些汗顏，如今的自己確實像是一個吃貨了，他與小石頭兩個人一起吃飯，常人一張就吃飽的大餅，林昭一個人就能搞定三張，

小石頭則也能吃兩張，至於雞肉、魚湯什麽的則是多多益善，做出多少吃多少，絕對不會浪費的。於是，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就在橋上席地而坐，一起吃飯，吃完之後小石頭把餐具送了回去，之後再一起練拳。

……

午後，冬陽曬著小鎮，讓人渾身滿是暖意。

小石頭立拳樁、走拳路，練得一板一眼、十分認真，小小的身子已經練出了不少結實的肌肉，這份體魄早就遠超過同齡人了，而更誇張的是當他拳架一拉的時候，也有拳意周身流淌，完全就像是這麽一回事了。

結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石頭忽地渾身一顫，身周的拳意瞬即提升了至少五成以上！

竟然真的破境了！

這可是……一個只有七歲的一境武夫啊！

“不會吧?”

林昭也驚了，反覆檢視了一下小石頭的修為，是真的，貨真價實的一境武夫，一拳都能轟得林昭感覺有點疼了。

這太駭人了，要知道那趙進也到了十六七歲才真正成為一境武夫，小石頭居然區區七歲就辦到了！

“林昭哥哥，我這是……踏入武道了?”小石頭依舊難以置信。

“嗯。”

林昭輕輕的衝著他一抱拳，笑道:“恭喜你小石頭，你已經是天下武夫中的一位了！”

小石頭一愣，旋即站直身軀，也學著林昭那樣雙手抱拳，道:“謝了！”

一大一小，在橋上行武夫禮也是那麽一板一眼。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新年開春之後，天氣逐漸轉暖，白魚溪裡再次水流潺潺起來，魚兒也逐漸變多了，於是林昭的V字形陷阱再次派上用場，當能擼起褲筒下水的時候，魚獲又開始逐漸變多起來。

這一天，小鎮裡春暖花開，陳雨與一位白衣翩翩的青年並肩走來。

“林昭！”

陳雨遠遠的就看到了在白魚溪邊抓魚的林昭，用力的笑著搖頭。

“陳雨姐姐！”

林昭起身，手裡握著一條足足有半斤重的大白魚，笑道:“今天怎麽有空來小鎮裡?”

“哦，幫著楚帥處理一下瑣事。”

陳雨指了指身側的白衣男子，笑道:“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天池山的山君蘇苻大人，是大商王朝所敕封的最北方的一位神祇，這不……我今天過來就是為了跟蘇苻大人說一下重新修繕山君祠的事情，籠聚一地的山水靈氣，我們蘇苻大人功不可沒呢！”

林昭睜大眼，他自小就聽娘親說過山神、水神、雨師、風師、雲師之類的神祇故事，但也僅僅只是聽說過，如今真的看到了，那就更不一樣了，只見這位山君大人儒雅俊逸，一襲白衣翩翩，五官精致絕美，一雙眸子透著濃鬱的金色，與常人完全不同，並且從武夫觀感來看，這位確實不簡單，境界遠遠不是林昭這種下五境所能比得了的。

“林昭小友。”

蘇苻衝著林昭行禮，笑道“蘇苻這廂有禮了！”

林昭一愣，急忙回以武夫抱拳禮:“我可受不起啊，山君大人……”

小石頭小心翼翼的看著那位山君，道:“真……真的是山神大人嗎?傳說中的土地公?”

“他可不是土地公，是比土地公級別高了許多的山君。”陳雨笑道。

“哦……”

小石頭半信半疑，但又無法印證，總不能給人家一拳看看接不接得住吧?

……

陳雨生怕小石頭真要出拳，於是馬上轉移話題，看著林昭手中的白魚，道:“喲，今天的魚獲不錯嘛……”

“嗯，還行還行。”

林昭問道:“陳雨姐姐，中午要燒白魚湯嗎?我給你拿一點。”

“不用不用，不客氣了，我中午就在工地那邊的衙署裡吃飯好了。”

“沒事的。”

少年手腳麻利的扯下了一根春天的煙柳柳條，然後飛快的撿了不大不小的白魚串了七八條，足足有一斤多的樣子，這種大小的白魚燒湯是最鮮美的，再大的話就不好吃了，大白魚適合於紅燒或者清蒸，雖然林昭早就已經吃膩了。

“陳雨姐姐。”

少年一路小跑跟上前，舉著串著白魚的柳條，笑道:“拿著，送給你燒湯。”

“啊?”

陳雨淺笑:“真的呀，我們小林昭這麽認真的麽?”

“嗯！”

林昭忽地好像想到了什麽，陳雨雖然是武夫，但到底是一個女孩子，終究是還怕腥味的東西的，這白魚溪裡的白魚雖然燒湯鮮美，但腥味也更大，於是轉身看向了那白衣翩翩的山君蘇苻，笑道:“山君大人，陳雨姐姐是女孩子不太方便，要不……你來提著這串魚?”

蘇苻一愣:“我提?”

“啊?”

林昭一愣:“我是不是僭越了?”

“那……那倒也不是……”

蘇苻的神色有些複雜，道:“不過既然是給雨殿下燒魚湯的……我提著倒也無妨，山君祠工地那邊的廚子我熟得很。”

說著，這位山君大人真的提著腥味很濃的柳條。

陳雨有些尷尬:“林昭！”

“哈，沒事的！”

林昭笑笑:“山君大人肯定不會跟我計較的……”

蘇苻點點頭，有點不想說話。

這時候，小石頭道:“林昭哥哥，你這麽巴結陳雨姐姐，該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啊！?”

林昭騰的一下臉都紅了:“怎……怎麽會?你別胡說八道啊……”

“哦?”

陳雨也笑了:“真的?”

少年臉更紅了:“沒……沒有啊，陳雨姐姐你別聽小石頭胡說八道。”

“是嘛……”

陳雨輕輕的扶著林昭的肩膀，笑道:“哼，想娶姐姐不?想的話，好好練拳，姐姐不會嫁給比自己弱的男人的，等你是一個十境武夫的時候，我會考慮給你一個機會的！”

“真的嗎?”

林昭心動不已，但馬上又後悔自己說出這句話，“哎呀”一聲落荒而逃，去釣魚了。

……

陳雨噗嗤一笑，花枝亂顫，美不勝收。

山君蘇苻則遠遠的看了一眼林昭的背影，金色眼眸中掠過一抹淡淡怒意與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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