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街只能步行,容不得車輛入內,小麵包車得從後街繞至杜子騰的小店後門。
別看這破爛古舊的裝潢,能在天寶街有一席之地,比之市中心兩套房還拉風。
“洛書,快快,上來。”
店鋪一樓營業,二樓生活。
杜子騰蹭蹭蹭踩得樓板咯吱作響,和他心中的迫切節奏相得益彰。
“急什麽,畫又不會跑了。”
不疾不徐跟著上樓,洛書輕車熟路坐進中間客室的茶桌邊。
這些年沒少來玩,和進自己家似的,自顧自泡起茶水。
洛書坐定,杜子騰頂著張經典反派刀疤臉湊近。
“來,幫忙看看這卷軸。”
遞到面前的是個長方體木匣,裡頭躺著正主。
出於職業習慣,洛書從口袋中摸出塑膠手套,避免汗液和油脂接觸舊紙。
打開木匣,和預想中一樣是個收攏的卷軸模樣。
畫卷裡那根棍子名為“軸頭”,軸頭大,翻卷圈數就少,利於保存畫紙。
洛書面前的畫卷,軸頭大致兒臂粗細,對照這畫幅算偏大的了。
“你可小心點。”杜子騰提示著,“裡頭不是一張畫紙,好幾張卷在一起。”
“我知道。”
早在拿起卷軸時,洛書便觀察過上下兩端的截面,紙量奇多,確實不止一張。
這樣的模式叫“旋風裝”,最外側的一卷最長,往往沒有內容,屬於包在外邊的保護層,也稱為“底卷”。
內側頁面一張張遞進些許粘合,可輕松翻閱。
因為多次打卷的模式像旋風而得名,也叫旋風葉,所謂“正作旋風葉卷子”
把位置換到寬大的書桌上,洛書展開旋風裝的正文。
內頁是一張張彩畫,用著不知名的染料。
看到超出認知的東西,洛書總覺得有戲,又很快一涼。
畫面所用的紙張是常見的竹紙。
對比《青木醒獅》,它所在的畫紙按照現代工藝,想解析、仿製不算難事,但總歸神秘些。
常規竹紙也太沒格調了吧...
手指凌空刻畫出須彌書樓的探測法訣,旁邊的杜子騰插話。
“你最近學得啥裝神弄鬼的玩意兒,掐手指算天機嗎?”
“別多嘴。”
隨著法訣完成,洛書欣喜地發現畫卷上方浮現出文字。
“盈”字。
表明畫卷裡對應世界的危險等級。
乾坤盈蝕四字等級,洛書在蝕字下品,能探測的極限是一個位階差距。
說明畫卷屬於盈字下品的危險等級。
若是成功封印,不論等級差距,洛書都能看到更具體的信息。
比如《青木醒獅》也屬於盈字下品,完成封印時洛書還未邁入修行門檻,已經能看到品級。
對應的裡世界之所以被洛書輕松搞定,是因為青木醒獅本為善類,且被小妖詐術所害,雙方均不存在完滿實力。
而《血淚烽火》的裡世界不見得有鷸蚌相爭的便宜可撿,憑借青木醒獅和須彌書樓裡幾樣法寶,洛書估摸著得先謹慎試探。
“肚子疼,你這畫不是偽造的,但有點問題,不同尋常。”
“啊?你順便摸摸就下結論?”
“那是,也不看看我幹啥吃飯的。”
雖然《血淚烽火》用的是常規竹紙,但不重要,使用須彌書樓的探知秘法認定這東西帶有異常故事,絕對不會誤判。
有可能這東西原本是個空卷軸,
因為異常故事從異世界穿越過來,再其上形成畫跡,便有了這幅老手也拿捏不準的成品。 這些話當然沒法跟杜子騰說,也沒必要說,相互間的信任感扎扎實實。
杜子騰知道自己這位發小不會在正經事上開無聊的玩笑,於是耐著性子去端茶倒水,等洛書進一步鑒定。
其實洛書的研究已經從“是真是假”轉變為“怎麽攻略”。
先看那一十三頁的內容,畫卷名為《血淚烽火》,聽著就比《青木醒獅》邪性太多。
首頁刻畫了浮屍千裡的慘烈戰局,因為用上彩色顏料,表現力十足。
紅黑主基調的慘烈戰場,穿不同風格、不同配色鎧甲的士兵殺得天昏地暗。
邊側題字寫明:血雨墜臨,焦土綿延,引召無窮戰火,直至各邦民生凋敝。
意思大概是妖魔之類的東西催發血雨,引得各國陷入瘋狂戰爭中。
戰爭對於勝敗各方都是災難,卻依舊持續著,直到遍地屍骨。
洛書清點出圖中的三款鎧甲,應該是三個邦國在戰鬥。
到畫卷後半頁面,三支常規隊伍之外突兀殺出鬼氣森森的第四隊人馬。
古式鎧甲的經典骷髏士卒、銅牆鐵壁般的魁梧幽冥將領。
陰兵冥將殺進戰場,把原本的格局攪得更亂。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就像看得起勁的小說就連載到這裡,下次什麽時候更新...不清楚。
急得洛書抓耳撓腮。
“怎麽了?怎麽了?”
見洛書反應奇特,杜子騰趕忙詢問,生怕出岔子。
不過...仔細想想這東西是1萬b收來的,賣方說得明明白白。
真要是贗品,頂多虧這點錢。
倒騰古玩的,不論新手老手,翻個小車屬於稀松平常的事情。
“沒事,真假方面沒問題。”洛書擺擺手,“主要是這卷《血淚烽火》有點兒邪門。”
“啊?”
看古董的對神神道道的事情頗為敏感,再怎麽膽子大也不會完全否認老舊物品可能產生些邪乎的事情。
畢竟許多前輩慘烈的例子擺在前邊。
杜子騰小心確認著,“洛書,你說的邪乎是什麽情況?以前怎麽沒聽說你會這些個趨吉避凶的手法?”
“以前還未入門,近期才突破。”洛書將畫卷重新收起,“東西放我那兒一段時間,等把上邊的異常消除掉再還給你。”
這行為簡直像江湖騙子,說是某某古董附著著髒東西,幫忙帶去驅邪,然後提桶跑路。
杜子騰給予百分百信任。
假設洛書直接說這東西很貴重,自己很喜歡,估計杜子騰也會割愛。
信任歸信任,杜子騰還是想弄清個所以然,未知的事情才最讓人心底發毛。
“我想想怎麽形容哈。”
洛書略微沉思,“《血淚烽火》裡頭的東西暫時成不了氣候,甚至沒法脫離載體,但隨著時間推移總會越來越強,我要做的便是提前將之扼殺。”
“聽著挺玄乎,沒想到洛書大兄弟深藏不露呀。”杜子騰有些後怕地摸了摸額頭,“你得費多長時間的工夫?”
“這不清楚,總之在我主動聯系前先不要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