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兩位夫人款待,不勝感激!”
水汽迷蒙的大澤之上,俊朗的道人向兩道俏麗的身影辭行。
“小道長且慢走,日後若是有閑暇,可來我們姐妹此處坐一坐。”
道人身前,當前半步者蛾眉皓齒,秀魘豔姿,雍容華貴,仿若萬花怒綻,麗色傾城,落後者發髻如刀,戴著一頂點翠芙蓉冠,對插步搖,雪膚花貌,眼若桃花,綠糯白裙,橘帶青綬,行動之際襟飄帶舞,風來翩然。
“一定!”
風秉文笑著回答道,而後便在兩雙鳳目的注視下,瀟灑化光離去。
“真羨慕他啊!”
望著風秉文離去的背影,落後半步的神女輕啟朱唇,柔聲開口。
“妹妹,你羨慕他什麽?”
儀態萬方的女子回首笑問道。
“他的天賦,他的年少,還是他的身份?”
“他的瀟灑肆意!”
“那是因為太上道,所以這少年才能夠在大秦境內有如此便利!”
“我們若也是太上道的弟子便好了,大秦的暴君必然不敢折辱我們!”
“妹妹,休要胡言!”
原本眉眼嘴角還帶著笑意的神女,頓時面色一變。
“我又沒有說錯,如果不是我們夫君還有余威尚存,我們早就化作一捧飛灰了。”
“所以我們更需要謹言慎行啊!”
“我知道了,姐姐!”
高天之上,風秉文化光飛馳,仍舊思索著自己先前拜訪的兩位神女,心中忍不住升起感慨,
“這北溟州神道的生存環境太差了!”
也不怪風秉文有如此感慨,只因為他先前拜訪的那兩位神女大有來頭,其身份乃是上古人王之妻,因為人王之功,她們得以受封山河正神之位。
按道理來說,有上古人王之妻這一層身份光環,這兩位神女應該過得相當滋潤才對,但可惜此處乃是北冥洲。
統治這座大洲的大秦,對其疆域內那些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佔據神位的存在們尤為不滿,因此在大秦真正地將北冥洲納入掌控後,便興起了對神道的征伐。
那對於神道來說,是一段尤為黑暗的時期,成千上萬的神靈隕落在大秦軍陣的兵戈之下,其中不乏從上古時一直存續至今的神靈,可是在那一場大清洗中,同樣沒能逃脫劫難。
只有極少數的神靈從大秦的清洗中幸存下來,這些能夠得以存續的神靈大多在封神前都擁有著極為顯赫的身份,且對人道擁有不小的功績。
所以才免於兵戈之亂,可即便如此,在那一場神道浩劫過後,幸存諸神的香火也是幾乎被鏟平,祂們得不到任何祭祀與供奉,所能夠依憑的便是各自所掌控的地脈與水脈,神力比原先弱了不止一籌。
這樣的事情,在人族其他大洲,尤其是在風秉文出生的東華洲是很難想象的,上古人王之妻啊,僅僅這層身份的加持,其所能夠得到的香火供奉至少也是大神一級的,僅次於神道帝君之下。
可是在北冥洲,這樣的身份僅僅只是讓她們免於討伐,可以繼續存在下去。
不過風秉文作為外來者,見到這有異於其他大洲的情況,此時也只是感慨一下,並沒有生出什麽特別的想法。
當年那一位真正統一了北溟洲有資格加帝號的大秦皇帝,對神道興起殺伐,若僅僅只是其掌控欲極強,這一點解釋顯然並不合理。
在極大的程度上要借助人道才能夠發展的神道,對於一國而言,是難以割舍的一部分,神道的強盛往往也象征人族的興盛,神靈想要獲得足夠的香火,往往就要不惜代價地庇護信眾。
討伐神靈,抹除民眾對於神的依賴,這顯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因為特殊的原因,而後經過縝密的規劃,這才開啟了這一場神道浩劫。
不明真相,不予置評!
風秉文此時也就是感慨一下北溟洲神道的淒涼處境,並沒有改變或者是參與的想法,此事與他無關,他只是路過而已。
“該去鹹陽了!”
念頭落定後,風秉文在空中不做任何停留,即便是路遇大城,也不再進入,反倒是繞開,因為在城市上空飛行是對速度有所要求的,反之,只要離開大城管禁區域,在一定的高度范圍內,修士可以極速馳騁。
以風秉文的修為,不計代價,極速馳騁,不出一日,他便看到了大秦的帝都鹹陽,那只是一道橫亙天地交界處的輪廓。
但即便如此,也給風秉文帶來了極大的震撼與壓迫,那鎮壓一洲的人族帝都之氣象,給風秉文這樣出現的修行者,所帶來的震撼是難以形容的,特別是風秉文這樣擁有特殊體質,所能夠感受到更多,可是修為卻不到的天驕修士。
“鹹陽!”
風秉文的身形頓在半空中,千年古都所沉澱積累下來的氣韻,竟在刹那之間就讓風秉文的心神間浮現出無盡的感悟,他的背後混沌湧動,宛如雞子的巨卵微微沉浮。
那鎮壓八荒,橫掃六合的靈機道蘊,令風秉文背後的異象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好似無窮無盡的意象在其中萌發。
奔馳的鐵騎,馳騁的戰車,如雨傾瀉而下的箭矢,破敗的大城,連綿逶迤的長城,好似可撐天的偉岸巨人……諸多異象在風秉文背後的異象中一一流轉,而後越發清晰,所展現出來的景象也愈發宏大。
不論混沌如何變幻,如何演變,而在其中的巨卵怡然不動,只是在悄無聲息間,開始發生茁壯成長,其手足樣貌從嬰兒之形,開始向孩童成長蛻變。
風秉文的氣息也由此出現了明顯的增長,海量的天地靈氣至四面八方湧入到他的道體之中,只是風秉文此時頓悟的地點著實不佳。
雖然只是在鹹陽城郊之上,並沒有入城,但是這裡可是大秦帝都啊,往來者,其數量之多,宛如江中泥沙,難以盡數。
風秉文稍有異動,便有成百上千道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在空中,乘騎玄鷹巡視的鐵騎也圍了過來,風秉文引發的異象太過宏大,以至於驚擾了不少人。
“這是什麽人?居然在鹹陽城外悟道!”
“不知道,估計又是哪一派的天驕修士吧,第一次見到鹹陽城,氣機交感之下,便當場頓悟,倒是好悟性,不過,當真可惜了。”
“可惜?”
“喏,看,玄鷹巡騎過去了,那小道士的悟道狀態就要被打斷了,不管怎麽說,這裡也是鹹陽城,不是小道士的山門之中,不可能任由他在這裡參悟的。”
諸多正在鹹陽城上空出入的修士被風秉文所引發的意象吸引駐足觀看,滿臉豔羨者,有著垂頭歎息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更甚,修士百態在此,展露無遺。
悟道,對於絕大多數修士而言,一輩子也未必能夠碰到一次,這種獨特的狀態是被所有的修士所追求的。
風秉文在鹹陽城外,氣機交感,當場頓悟,在這無人識得他的北溟洲,雖然引起了不少的驚歎,可也少不了嫉妒。
不過正當諸多修士以為風秉文的悟道狀態會被打斷時,卻看到風秉文的衣袍之中,一枚玉符自動飛出,散發著盈盈光澤,然後被接近的玄鷹巡騎接在手中。
“太上道子?!”
那面容被鐵甲覆蓋的巡騎得知眼前的頓悟少年的身份後,當即一頓,改變了原先的想法。
按照往常的案例,一旦有人在鹹陽城及附近引發了混亂,擾亂了秩序之後,當然是以恢復秩序為優先選項,一般情況下,會無視其身份,因為這裡是鹹陽。
但那也只是一般情況,眼前這少年道人的身份太過不一般,不是他一名小小巡騎可以決斷的,即便他修武道,也知道頓悟對一名修士而言,多麽難得,若是打斷了,說不定就是斷人道途。
斷送太上道子的道途,這罪責,他可擔當不起,來別說是他自己,就算是把他的家族全都給捎帶上,恐怕也頂不起這罪責。
事情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所能夠解決的方法自然是向上匯報,讓能夠處理的大人物過來。
於是,在越來越多的圍觀修士與大秦人的注視下,那背後所演化的氣象越發宏大的少年道士,居然被近百位玄鷹騎士給圍了起來,瞧那模樣,竟然不是要打斷其頓悟的進程,而是要為他護道,不受外界干擾。
“這人是什麽身份?”
修士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人在發生異象的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風秉文,也看到了這樣的情況,是在玉符飛出後,才發生的
玉符的模樣與製式,對於許多臨時進入的修士而言,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他們人手一個,沒了那玩意兒,他們在大秦疆域內,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不知道,想來也是出自能夠與大秦平起平坐的道宗聖地吧,不然那小子也沒有這待遇,要是我家的小子頓悟了,恐怕早就被叫醒了。”
“你可得了吧,就你家小子,就算是頓悟了,也沒有這氣象,被人注意到了,都沒人理會,還想被驅逐,做夢吧!”
“你這廝,會不會說話?看打!”
“你確定要在此地與我鬥?天上可是有整整一列玄鷹巡騎,他們的眼睛可是比蒼鷹還要銳利!”
異常的情況自然引發了圍觀者的議論,喧嘩聲越發熾烈,然後便引來了更多的關注,吃瓜是生物的本能,就算是修士也不能免俗。
鹹陽城又乃大秦帝都,每日在其中出入的“大人物”就如同過江之鯽,自然而然注意到風秉文這樣引發異常,卻還被看護起來的修士。
這很難不讓人生起探究之心,外來修士沒辦法,只能在一旁吃瓜看戲,胡亂猜測,可是對於那些手中握有權柄的大人物而言,自然有渠道打探信息。
只不過絕大多數都無緣知曉風秉文的身份,但其中一小部分“大人物”,他們所擁有的權利能夠讓知曉真相。
於是,風秉文的身份開始在圍觀者中流傳開來,畢竟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是胡亂猜測者,在真相流傳開來之前更多,謠言的出現總是那麽簡單。
因此當真相出現時,反倒是被諸多圍觀者嗤之以鼻,因為這並不能滿足他們吃瓜看戲湊熱鬧的心態,毫無根據,但是極為勁爆的謠言,更能吸引他們眼球。
“我這裡可是有確鑿無疑的消息,此子的身份已然得到論證,這可是我從我兄弟的第三房小妾那裡打聽到的,她的夫君,也就是我兄弟,可是在信陽侯府上當差!”
“道兄,你這兄弟好像有些不正經啊,真是你兄弟?”
“那自然是真的,過命的交情,而且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打探到的消息。”
“哦,不知兄台有何消息?”
“此子乃是太上道當代道子!”
探聽到最新消息的修士一臉傲然,可是迎接他的並不是稱讚,反倒是鄙夷與不屑。
“太上道子?這早就已經被人說成是假消息了,這你也信?也不想一想,太上道子那般人物,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麽可能會在鹹陽城外突然出現,而且引起這般大的陣仗?”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這是假消息,那兄台又有什麽見聞?”
為了吃瓜,甚至付出了不菲代價的修士有些不服氣。
“你這嘴巴緊嗎?口風不嚴者,就不要隨意打探這等隱秘消息了,小心招惹殺身之禍!”
“我的口舌, 道兄難道還不知道嗎?入我之耳,絕對不入第三人。”
“那你且附耳過來!”
“有這般神秘嗎?”
吃瓜的修士一臉驚奇,但還是湊了過去,然後便聽到了被法術遮掩,但還是壓得極低的聲音,
“你可知,當今陛下在即位之前,曾遊歷九洲,與一道門天驕暗生情愫,留下了血脈,如今這位帝子得知自己的身份,便一路找回來,想要見一見生父。”
“當真是陛下流落在外的帝子?”
聽到這等隱秘消息的修士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那可不是,不信的話,你瞧一瞧這陣仗,一般的修士,就算是來歷再大,怎麽會有這樣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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