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道子風秉文,出來!”
大日還未升起,拂曉還未到來,可是有一輪太陽卻普照了人族天驕們暫時落腳的山脈,灼熱的光芒落下。
刹那之間,群山便燃燒起來了,原本蔥翠蒼綠的山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黃,而後被大火籠罩,成片成片的化作焦炭,清澈的溪流沒堅持多久,便被蒸發一空,其中的魚蝦龜鱉苦苦掙扎,卻依舊逃不過被化作炭灰的下場。
而這一切的發生只是在短短的幾息之間,因為有一隻金烏降臨了,在它沒有收斂自身力量的情況下,肆意的散發著源自血脈的太陽真火,便將這處群山化作煉獄。
“好一隻三足金烏!”
風秉文身旁,還未離去的羿滄瀾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璀璨的神芒,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大弓,正當他準備動身邁步之時,一隻手掌壓在了他的肩頭。
“羿兄,且慢!”
“風兄勿憂,我這就去為你射下這隻金烏。”
羿滄瀾回首看向了拉住他的少年道人,臉上蕩漾的笑容活像是憋了二十四年都沒碰過女孩一根手指,今朝終於得見夢中女孩的老處男,他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鼻腔中兩道白氣噴湧而出,猶如兩條白蛟在遊走。
“這隻金烏是來挑釁我的。”
風秉文不放手,他知道這位友人做夢都想射落一隻金烏,今天終於有一隻金烏飛到頭頂上招搖,豈能錯過?
但是,與自己無關之事,風秉文讓也就讓了,無所謂,省省力氣也挺好
可是當他發現於這些擁有荒古血統的神魔之裔交手時,一旦勝過他們,可以從他們身上掠奪某種神秘的契機,用於滋養己身,成就異象的時候,他的態度就變了。
什麽都可以讓,唯有大道長生不可讓。
眼前這隻跑來尋釁的金烏,不用想也是千挑萬選出的,畢竟人族大勝,作為妖中皇族的金烏,怎麽想也不可能派出一名成員來當墊腳石,這只會讓萬妖對他們失望,萬妖之皇的地位將會被動搖,甚至可能會被徹底掀翻。
“你乃太上道子,豈可輕易與小小金烏動手!”
“我已經擊敗了近二十位妖王,也不差這一隻金烏!”
“風兄!”
身穿獸皮的少年回身,一把抓住風秉文的手掌,顫抖的手掌折射出這位好似從大荒中走出來的少年心情有何等的激動。
“羿兄,你不過就是想射落一隻金烏而已,天下金烏不是只有這一隻,再等一等,必然會得願如償,而我如今的修行已經抵達一處關隘,正是蛻變之時,此乃我的築道之際,還望羿兄勿要擾我道途。”
說話之間,風秉文背後混沌氣湧動,一枚巨卵沉浮,只是卵中所沉睡的神人已然不複嬰兒之貌,而是一副孩童的模樣,其眉眼已經長開,細細打量,竟與風秉文有七分相似,只是過於稚嫩了。
“道途!”
風秉文的話語都說到這份上了,原本神情激動,心情亢奮的羿滄瀾也冷靜下來,他看到了風秉文展現的異象,臉上頓時露出了愧疚之色。
“風兄!”
“不用著急,此戰勝過後,我親自去為你尋一隻金烏!”
風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便化光向外飛去,他不能再耽擱了,因為想替他出戰,與金烏動手的人族天驕太多了。
哪怕這隻金烏凶威滔天,僅僅只是降臨,就幾乎讓這一方山脈化作一方絕地,可這也沒有讓幾位天驕生出畏懼之心,反倒是各個躍躍欲試,想要複刻一下上古神人擊落金烏的偉岸之事。
“都退下,這隻金烏是我的對手!”
化光升上天穹後,風秉文也有些急了,他只是被羿滄瀾耽擱了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就已經有天驕衝了上去,邀戰金烏。
那是一名血氣滔滔,宛如江河的武者,他手持一柄天戈,口中喝罵,手中動作不慢,要與金烏大戰一場,便是能夠融化山巒,蒸發江河的太陽真火,他也怡然不懼。
“太上道子,這隻金烏只是這點本事,也妄想挑戰你,他沒這資格,看我將他的鳥頭給斬下!”
注意到風秉文的到來,那武道蠻夫不僅沒有退位讓賢的意思,反倒是呼喊著,言語聽起來似乎極為恭敬,可是其中所表露的意思卻是要搶了風秉文的對手。
“你這莽夫,別以為我不認得你,你的盔甲都快被融化了,就別逞強了!”
風秉文沒好氣的罵道,不用想,這蠻子自然是出自血秦帝國,此番出行,血秦中有不少王侯子嗣跟了過來,自然是沒有酒囊飯袋,全都是精挑細選的武道蠻夫。
“區區盔甲而已,太上道子,且看我赤身斬金烏!”
那搶先上陣,踏空而行,與金烏廝殺的漢子哈哈大笑,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被太陽真火灼燒得赤紅,儼然要化作一灘鐵水的甲胄,直接將其扯下。
“唉!”
看到那一位與一輪太陽糾纏,死戰不退的漢子,風秉文歎了一聲,倒也不是惋惜什麽,因為那隻金烏不可能落敗,那名血秦漢子敗象已現。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天地間的金烏,即便是經過億萬年的繁衍,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千隻,其純血金烏之稀少,跟太上道門人弟子的數量有得一拚。
這是天地法則,對這一類的血脈強橫得族群設下的枷鎖限制,若是金烏,大鵬,真龍,鳳凰,麒麟這一類生而神聖的族類,可以如凡人一般生育,那其它族群也就別混了,完全沒活路,連崛起的機會都不會有。
天地法則都要限制的族群,則代表所誕生的每一隻純血金烏,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地寵兒,即便是他們什麽都不乾,在同等力量的廝殺鬥爭中,他們的戰力,也必然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批。
太陽真火!
這是天地皆赫赫有名的真火之一,人族修士若是能夠掌握有能夠祭煉出太陽真火的道經,藉此成仙,便是在仙人之中,地位也必然是極為尊貴的。
但是對於金烏而言,這是他們在誕生的那一刻,如本能般便可以掌握的神通,都不需要花費什麽心思,他們吞吐之間便是仙人也會畏懼的真火。
元丹這一境界的爭鬥廝殺,毫不客氣的講,金烏在此境界是近乎於無敵的,便是人族千挑萬選的天驕,絕大多數也是無法與金烏對抗,往往只有落敗一途。
因為想要與金烏廝殺,首先一點便是要承受住太陽真火的炙烤,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連這都沒有達到,還是早早避開為好,以免成為真火之下的一灘灰燼。
因此,那一位明明只是武者,卻能夠以肉軀與金烏廝殺的血秦天驕,錦屏能夠承受太陽真火,這一點便足以說明他當真是猛得一塌糊塗,他的體魄已經到了可以被稱作肉身成聖的地步。
“要敗了!”
不只是風秉文看出這一點,周圍觀戰的天驕們眼力都是不差的,他們都能夠看出來,人族,在修行之道走到極境之時,在某些方面是真的沒辦法與那些受天地所中的族群爭鋒,先天就被碾壓太多了。
“可惜了!”
“在武道一途上,他各方面已經走到極致了!”
“未來可期,憑借他如今的基礎,日後他未必不能正面手撕金烏!”
“正是如此!”
許多人發生做出客觀中正的評價,但也有許多人眼中玄光隱現,神光璀璨,躍躍欲試,他們中間很多人都打著等這名武者落敗後,就上去與之金烏交戰的想法。
“可以了,下來吧!”
風秉文自然是不會讓那些家夥得償如願,他伸手往天上一抓,五色神光便自然化生而出化作一張大手探落到了那隻金烏所掀起的火潮之中,從其中撈出了一位近乎化作焦炭的漆黑人影。
五方五行太玄神光!
這一道神通已然進一步演化,便是短暫的承受太陽真火的侵蝕,也可以不壞,護住一人,安然無恙的脫離戰場。
“大膽!你是什麽人?膽敢從我的手下救人?”
風秉文的神光剛剛將人從火焰的圍困下救出,那掀起漫天焰火的金烏神鳥頓時發出一聲凶唳的啼鳴,一道蠻橫而又霸道的意念,從天而落,狠狠的砸下,就想要撞進風秉文的眉心間,攪亂他的識海。
“我便是風秉文!”
一道仙光自風秉文的眉心躍出,鋒芒之氣直衝九霄,直接碾碎了金烏發動的精神攻擊。
“你就是太上道子?”
橫亙於天穹之下,徹底驅逐黑暗,讓十方光明的神鳥有些詫異,他的身影被太陽真火團團包圍,那是神念也可以灼燒的真火,因此幾乎看不到他的模樣。
可即便如此,風秉文也能感受到兩道極為灼熱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若是他的體質稍微弱一些,說不定會當場燃燒起來。
“正是!”
“那這家夥就不是了?我說呢,太上道子怎麽會這般弱小,連我的太陽真火都承受不住!”
這一隻主動前來尋釁的金烏,言語中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傲然,那是在長期的養尊處優中才能夠培養出來的獨特氣質。
“既然如此,你便上來吧,與我一戰!”
“正有此意!”
風秉文將那一名剛猛的武者放下,他的模樣看似淒慘,可是他的心臟依舊如戰鼓般在跳動,旺盛的生機正在從其中迸發,修複著他的身體。
金烏在空中展翼,看著生上天空與他對峙的太上道自,即便是自幼聽聞那人族仙宗的赫赫威名,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畏懼,反倒有一種別樣的氣質。
“族裡有些老家夥還擔心我會敗給你們人族,我覺得他們當真是想多了,人族便是崛起了又能如何?不也只能固守九洲之地,而我金烏一族可是統帥十洲!”
“……”
風秉文默然無言,都懶得回應,聽這話語,他就知道眼前這隻金烏是什麽貨色了。
天下十九洲,人族佔據其九,而且人族九洲,可謂是各為其政,各自的理念都不相同,九洲也並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共主,說人族是一盤散沙,都算是比較客氣的描述。
人族,似乎已然有了盛極而衰之相,甚至有許多力量都在內耗中白白損失了。
可是這天地往往不是在比誰更強,而是在比較誰不是那麽的爛,相比於如今那一盤散沙的人族,似乎佔據了天地更多大洲的妖族,內耗更嚴重。
所謂的妖族也只是極為籠統的稱呼,而已,其中若是細細分來,便是研究上三天三夜,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可知妖族之中,可是有不少的族群互為天敵,甚至是對頭。
而所謂萬妖共尊的金烏一族,在帝殞之後,所謂的萬妖共生基本上也就名存實亡了,金烏統帥十洲之地,也只是名義上的。
實際控制的領地,也不過是湯谷周圍方圓三萬裡罷了,毫不客氣的說,妖皇之令,難出湯谷。
而這都算是眾所周知的消息了,算是修行界的常識,可眼前這一隻金烏似乎還沒有弄清楚現實,依舊沉迷於上古時期金烏統治天地的繁榮歲月。
“你怎麽敢?”
金烏憤怒的聲音在越發明朗的天空下響起,真正的太陽即將升起了。
“玷汙金烏一族!”
“死!”
僅僅只是交手的第一回合, 就好像是一隻太陽落下的金烏便出離地憤怒了,因為風秉文釋放了他的火靈。
因為風秉文所得造化的緣故,他的火靈如今的模樣,恰好就是一隻三足神鴉的姿態,而這樣的模樣,不能說跟金烏沒有關系,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弱許多!”
風秉文與這隻金烏激烈地對抗,他將五靈盡數釋放,神通法術的光輝將天空照耀得一片絢爛,其余波即便是相隔數百裡,也依舊可以感受得到。
可是如此激烈的鬥法,作為其中參戰一方的風秉文,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壓迫力,甚至越發的遊刃有余,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他也懶得多想,直接釋放異象,準備給予這一次金烏最後一擊,奠定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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