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大啊!”
臨近人族九洲的海洋之上,風秉文立足於鯤鵬女的脊背之上,眺望北方,他不知自己此處距離老鯤鵬沉睡之地有多麽遙遠。
但是,即便是在他所處的位置,接天連地,仿佛天河決堤,天河之水傾瀉於汪洋的恐怖之境,當然,更令人感到震撼的是在那傾瀉的大洋之水中,所顯露的磅礴身影。
哪怕是知道那是發生在距離自己極為遙遠的地界所發生的事情,風秉文也依舊感到了震撼,甚至心中還有些許悸動。
因為那仿佛就連天地都無法容納的龐大身影,實在是太具有震懾性了。而且風秉文知道這隻老鯤鵬再一次活動,十有八九跟他有聯系,畢竟他腳下就踩著一隻還沒有長成的鯤鵬呢。
“如果你還想活命,現在就放了我,然後用你最快的遁法,逃回九洲。”
這時,鯤鵬女近乎淡漠無情的聲音在風秉文的心間響起,她被風秉文騎了近一個月,心中的怨氣幾乎沸反盈天,不過此時她卻顯得非常的平靜。
“活命?”
聽到鯤鵬女的建議,風秉文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他在鯤鵬的脊背上仰頭大笑,毫無太上道子的儀態可言,顯得很是肆意,
“你可知今夕是何年?”
風秉文也不等這一隻鯤鵬女回答,伸手指向了一座在南方若隱若現的陸洲,那是一方近乎看不到邊界的大地,
“看到了嗎?那裡是我人族統禦之地之一,少女,時代變了,從妖族統禦天地的美夢中醒一醒吧!”
“那有如何?我知道你人族佔據了九洲之地,但你人族還不是天地的主宰。”
鯤鵬女頓時激烈的反駁風秉文,其實類似的辯駁,他們在這一路上已經進行了不知多少次,每一次自然都以風秉文佔據上風而結束,氣得這隻小鯤鵬說不出話來,因為他佔據主導,一旦有說不過的跡象,便直接施展禁言,讓鯤鵬女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的沒錯,我人族還不是主宰,但是壓製一隻老鯤鵬,還是綽綽有余的!”
“你在說什麽……”
鯤鵬女本想反駁風秉文,可此時風秉文已經指揮她的身體調轉了方向,令她的目光可以直視北方,看到那似乎發生在天地盡頭的那一戰。
“看,你的大靠山被壓製了!”
風秉文心情愉悅地開口道。
而鯤鵬女此時卻無法辯駁,雖然那是發生在距離所處的位置,極為遙遠的戰鬥,可是因為其中的一方體型實在是太過於龐碩,所以也能夠看見幾分場景。
她能夠看到,在那逆天而流的大洋之水中,有一尊大鯤在其中暢遊,隨意的一舉一動都能夠掀起傾覆天地的狂瀾,張口便能夠讓一方天地陷入黑暗之中,點滴光芒不存。
可即便是如此威勢,也依舊有一尊綻放無量金輝的存在,能夠與之對抗,舉手投足之間,引得天地大道轟隆作響,為之而鳴。
“那就是你背後的人?不知是太上道哪一位仙人?”
鯤鵬女心情複雜的開口,相比於在北海中顯現蹤跡的鯤鵬,那與他對抗的身影實在是太渺小了,只是那傳導出來的法則波動,能夠讓她這種層次的存在意識到,有人在與老鯤鵬對抗。
雖然並沒有親眼目睹,但是她有一種預感,正是那尊存在,這才導致了她如今的淒慘下場,讓她在與人族的爭鋒中落敗。
“不是太上道的仙人!”
“什麽?”
鯤鵬女有些錯愕,出手之人難道不應該是太上道主嗎,或者是傳說中那位道尊留下的法身一類的存在。
在她的認知中,也就只有傳說中那已經超脫天地遨遊太虛的太上道尊才有可能鎮壓,那於她而言,如父親一般的老鯤鵬。
可是現在在這個以卑劣的手段擊敗他的人族告訴她,出手的人居然以太上道無關,這何等的荒謬?
“你不會以為我只有太上道這一個背景吧?”
風秉文眯著眼睛,一臉愜意的享受著從北方吹拂而來的海風,雖然有淡淡的腥味,但還是讓他感覺那麽的神清氣爽。
即便是他境界有限,而且還相距甚遠,他也能看出來,北海的那隻老鯤鵬似乎有點問題,最起碼他知道,這位妖師並不是無敵,也沒辦法隨心所欲。
“你……”
“你什麽你,老實一點,你若是從了我,我倒是能告訴你,可你這一副忠貞烈女的模樣,還想從我這裡打探隱秘消息,是不是想太多了。”
風秉文一巴掌拍到了這隻鯤鵬女的尾巴根上,讓這一隻體長數千丈的巨獸發出憤怒的咆哮,可是卻無可奈何。
“我便是願意,你有膽量收嗎?”
“這點膽子我還是有的。”
“我馬上就要沉睡了,等我蘇醒的時候,便是你們人族所謂的仙人,我也能夠一口吞吃了,你想騎我,有這實力嗎?到時候稍有不慎,我將你一口吞到肚子裡,你就是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鯤鵬女嚴厲警告風秉文,提醒收她當坐騎將要面臨的風險,不過這在風秉文看來,這根本就是色厲聲茬,虛張聲勢。
“沉睡?你要睡多久?”
“少則十年,多則半甲子!”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鯤鵬女的語氣中隱隱有幾分傲然。
因為她知曉,這即便是對於人族而言,也是極為短暫的時間,更別說對於她這樣的先天生靈了,打個盹兒都比這時間長。
等她血脈中的潛力進一步挖掘釋放,即便是這人族得了無上存在的恩賜,也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先天便存在巨大的溝壑,哪裡是那麽容易追平的。
“噗~”
風秉文沒忍住,忍不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
“我正在看一件讓我感到開心的事情!”
風秉文遠眺北方,他知道此時,不知有多少存在的目光都跟他一致,都在望著北方,那似乎要將天地打碎,複歸混沌的恐怖一戰。
風秉文境界不夠,看不懂,不過沒關系,他對自己的靠山有絕對的自信,不過就是一尊鯤鵬而已,便那位單獨打不過,還可以喊兄弟姐妹嘛,人家是成群的。
而那隻鯤鵬,自古以來都是孤苦伶仃,也就是近代以來,這才不知道因為何等原因才孕育了第二隻,那隻老鯤鵬在某方面來講,可是名副其實的孤寡。
“你修道多久了?”
鯤鵬女左思右想,她又非駑鈍之輩,自然想到了關鍵點。人族有些天驕,可是能夠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至微末中崛起,踏足極高的境界,俯瞰人世間。
“你猜!”
風秉文笑而不答。
“哼!”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按照人族的劃分,我至今尚未成年,所以也尚未婚配!”
“沒有成年?”
鯤鵬女心神震動,總算是知道了這少年人族剛剛為何會笑話她了?她眼中極為短暫的時間,在其看來,恐怕是足夠他晉升更高的境界了,便是踏足更高層次,恐怕也無法從容的鎮壓,更別提一口吞食了。
“如何?要不要從了我,你當了我的坐騎,可謂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不定有朝一日能夠上位,成為本座的道侶。”
“風秉文,你的臉皮應當是全身上下最堅韌的地方了吧!”
“哈哈哈,過獎!”
風秉文不以為意,他看著北方天地交界處那一場驚世之戰,面色雖然輕松,得意揚揚,可是心中免不了還是有一份沉重。
戰鬥沒結束,便會意味有變數,鯤鵬再怎麽孤寡,好歹也是荒古妖庭的妖師,萬一真的有些老怪物想要插手呢?
這要是出現什麽變故,他這活捉了一隻小鯤鵬當坐騎的人族,十有八九都逃不掉,唯有一計,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返回太上道山門,借助宗門的底蘊避難。
而就在風秉文的這一番念頭升起的時候,就看到一道金光長虹,自南方橫跨天際而來,最後鋪展到他所乘騎的鯤鵬身下。
“金虹橋!”
看著這條金光大道上彼端所浮現的人影,風秉文的臉上露出喜色,認出其來歷,正是他師傅從他那天仙老父親那裡薅過來的跑路仙器。
“還愣在那裡做什麽?”
那立於金虹橋彼端的少年先人呼和道。
“來了!”
風秉文難掩心中的喜悅,自家的師傅在關鍵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仔細想一想,太上道主這個位置似乎還是讓他家師傅來當比較好,他到時候四處摸魚也挺好,萬一真的需要宗門底蘊什麽的,還可以尋自家師傅。
“你這小子,當真能折騰!”
看著被自己接引過來的一人一鯤鵬,已經立足於洞玄之境,可被稱為人仙的趙君仙嘖嘖稱奇,目光著重的在那似乎被一股莫名力量壓製的鯤鵬身上多打量了幾眼。
“師傅您過譽了,弟子連您當年十之一二都比不上。”
風秉文很謙遜,對於自己師傅過往的事跡他不太了解,但是他也打聽到了幾件他師傅在度過成仙前,可是比他彪悍多了,甚至是連某些禁區中走出來的生靈都敢殺。
而前往妖族疆域這一行,雖然稱得上是戰功赫赫,威震四方,但是他的手上可沒沾染過任何一尊大妖之血,可以說是乾淨的,很不過就是掃了妖族的面皮,在這方面,可是比斬殺一百尊大妖都要有用。
“少在這裡跟我貧,隨我去拜見道主!”
“那我這坐騎?”
風秉文看向了一動不動,神情木然,眼神一片死寂,已然失去了所有光澤的鯤鵬女,向自己的師傅試探著問道。
“你別問我,我沒這本事幫你保下這坐騎,待會兒你自己親自問道主去,道主若是同意的話,你這坐騎能留下,一切全憑道主的安排。”
“好吧!”
風秉文也是無可奈何,誰讓他現在的實力不夠呢,想抓鯤鵬當坐騎,背後的靠山必須足夠堅挺。
這隻小鯤鵬可是有先天生靈的跟腳,更別說對妖族的意義非凡,妖族絕不會坐視她落入人族手中,若是當真被人族馴化,此消彼長,對妖族而言,是根本無法彌補的損失。
“鎮!”
將弟子領回山門的趙君仙揮手一甩,便是一件塔樓從他的手中飛出,眨眼間,迎風便長,隨後便落在了鯤鵬女的背上,壓著她將其鎮封在太上道山門的一處海域之中,令其動彈不得,聽後發落。
“隨我來!”
依舊是金虹掛空,破開了冥冥中的壁壘,抵達了一處虛無之地,不過當風秉文隨著自己這位師尊抵達此處的時候,卻還是發現了不同,這片虛無之地中居然多了一處佔地數十畝的浮島。
其島上,可見芝蘭盛開,瑤草遍地,神木成林,有鳳鳥於林中起舞,又有龍鯉於潭中遊走,麒麟獸蹣跚,清靜祥和,實乃仙家無上道土。
“這是……”
見此情景,便是趙君仙也微微震動一下,隨即他扭過頭,看向風秉文,露出燦爛的笑容,
“今日我等師徒二人有口福了!”
“什麽?”
風秉文還沒回過神來,便被自家師傅拉著登上了島嶼,只在島嶼中心,一株枝繁葉茂,但也看不出多少神異的松柏樹下,看到了一位正在泡茶的道人。
“道主!”
可面對這一位看起來模樣甚是平凡,只是略帶幾分飄逸之氣,甚至還略顯儒雅的道人,即便是天資卓絕如趙君仙也是恭敬行禮,更別提風秉文了。
“你們倆來的正是時候,這茶剛剛泡好了,過來嘗嘗”
道人招呼這師徒二人坐下桌兒上,一套茶盞無聲無息間浮現,風秉文撇了一眼自家師傅,看到他面上隱約浮現的期待之色,也不廢話, 等著自家道主賞的一杯茶。
清澈的水柱落下,隨即還有一片形狀略顯怪異的茶葉落於杯中,風秉文一瞧,卻見了茶葉居然呈現寶塔之形,其邊緣紋路清晰,並非只是形式而已,其上甚至還有大道紋絡顯化,悠悠清香浮現,風秉文竟有一股頓悟的衝動。
“悟道茶樹?”
風秉文脫口而出,他已非吳下阿蒙,修行界一些隱秘的消息,他還是知曉的,比如說這株傳說中迷失於混沌中的先天靈根。
“這是道主三百年前,一次偶然間從混沌中撈出來的!”
這一臉舒適愜意品茶的趙君仙看著自家徒弟那副沒見識的土包子模樣,開口解釋道。
“偶然?”
風秉文一邊琢磨這樣的形容,一邊牛嚼牡丹一樣地將那片茶葉咬進嘴中嚼碎。
“我記得咱們宗門原本就有一株先天靈根!”
“嗯,這是第二株,原本只有極少數人才知曉。”
“我原本是打算招待妖皇的,沒想到你們先過來了!”
氣質恬淡又帶著幾分仙道飄渺的道主,笑容溫和的開口,正在嚼茶葉的風秉文聞言,面色頓時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