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澤帶隊到陝州。
他感覺到自己的責任是很重的,從蘇天成嘴裡得到的承諾,自己即將出任陝州知州,這對於一個錦衣衛的千戶來說,以前是不敢想象的,文官與武官的差別,讓諸多的武官,不能夠有非分之想。在錦衣衛的時間長了,特別是最為暗線,做的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時時刻刻都期盼著,能夠脫離出來。
這一次,若真的是出任陝州知州,那就代表他完全脫離了錦衣衛,成為朝廷裡面的一員文官了。
陝州的情況很是複雜,渠清澤也是完全做好準備的,自己是錦衣衛出身,什麽樣的事情沒有見過,什麽樣的手段沒有體驗過。當然,即將要主政陝州了,渠清澤做事情是會很小心的,絕不會牽連無辜,也不能夠動搖陝州的根本,否則接下來,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三月初六,渠清澤帶領的檢查組成員,抵達陝州。
陝州知州李子雄,親自在城門口迎接。
看著李子雄的笑容,渠清澤內心有些發寒,就是這位陝州的知州大人,成為了蘇天成和江寧營目前最大的對手,自己很快就要替代這個李子雄,成為新任的陝州知州了。
檢查組很快來到了官驛。
“本官一直都等著渠大人來督查工作啊,這些時間,州衙的官吏,很是辛苦,正是春耕時節,好多的官吏都到村鎮去了,本官是嚴格執行府衙的決定,還請渠大人在稟報情況的時候,幫著本官美言幾句啊。”
“李大人,我是受知府大人的囑托。到陝州來檢查督導工作的,陝州做得好,我自然是要如實稟報的,請李大人放心。”
渠清澤的回答,不亢不卑。
從李子雄開口說話的語態看。這一次的檢查和督查就不簡單。
李子雄站在了上位者的姿態,看樣子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的,認為這次的檢查,是高枕無憂的,就算是中間查出來了問題,也就是小問題了。
府衙的要求。州縣肯定是沒有落實的,暗線早有情報上來了,只不過在檢查之前,州縣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府衙裡面的有些官吏。與下面的州縣官吏,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府衙做出來的決定,不可能保密。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調查組的責任是很重的。
進入官驛的房間,李子雄跟著進來了。
“渠大人,你是代表府衙下來。檢查陝州的工作,這接待上面的事情,還是陝州直接負責,若是自身負責了,州衙沒有臉面啊。”
“感謝李大人的心意了,下來之前,知府大人做了要求的,這方面的事情,我看還是不要再說了,今日歇息一下。明日開始檢查。”
看著李子雄離開了房間,渠清澤的臉上,露出了冷笑的神情,用這些老掉牙的方式,來刺探自己。以為用銀子就可以擺平了,想的太美了。
翌日,李子雄提供了檢查的村鎮,包括檢查的線路等等方面的材料,理由也是很充分的,陝州一帶的治安條件不好,府衙來的檢查組,安全是第一位的,萬萬不能夠出現什麽問題,否則州衙無法承擔責任。
渠清澤早就做好了準備。
材料收下了,府衙的檢查組,分為幾個小組,各負其責,有人到村鎮,有人到集市,各自的職責也是不相同的。
渠清澤親自帶著一個組,在州城檢查。
大街上,商鋪掛出來了牌子,麥面、大米、食鹽、茶葉等等的價格,標的很是清楚,完全是按照府衙的要求做的。
奇怪的是,大街上幾乎沒有什麽人,也沒有誰到商鋪去購買糧食。
渠清澤笑著說很好很好,帶著檢查組的人,進入了最大的一家店鋪,這家店鋪是專門經營糧食買賣的。
檢查組進入到了店鋪,掌櫃的笑臉相迎。
不過一刻鍾的時間,他的店鋪前面,一家排起了長隊,等候來購買糧食的百姓,一眼看不到頭了。掌櫃的依舊面帶笑容,親自負責賣糧食,只不過每一筆的帳目,都記得很是仔細,而且是親自記錄的。
渠清澤依舊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切。
一天的時間下來,檢查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至於說到村鎮去的檢查組,還需要幾天的時間,他們的任務重很多的,檢查也要仔細很多。
連續兩日,在集市檢查之後,渠清澤一行,開始清查州衙的帳目,這主要是檢查賦稅的情況,看是不是有巧立名目的事情。
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
府庫裡面的存銀,也符合帳目的要求。
弘農倉也建立起來了,裡面存放的都是大米和麥面。
從看到的情況說,陝州確實做得很不錯,完全都是合格的,渠清澤幾乎不需要想象,就可以知道,到村鎮去檢查的情況,也是很不錯的。
他禁不住有些佩服李子雄了,這麽大的手筆,看來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的,要不然也做不到這樣的效果,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自己早就算好了。
三月十日,檢查事宜,全面結束了。
檢查的效果確實很好,沒有發現絲毫的問題,到村鎮檢查的人員都回到了州衙,至於說靈寶縣和閿鄉縣,有專門的班子負責,檢查結束,可以直接回到洛陽去,不需要在陝州集中了,這樣做也是節約時間。
李子雄滿面笑容的陪著渠清澤等人吃飯,而且舉起了酒杯。
渠清澤等人離開的時候,李子雄一直送到了城門處。
離開陝州州城不過十裡地,渠清澤提出來,接到了知府大人的命令,江寧營抽調的將士,要趕快回到洛陽去。有任務,府衙抽調的吏員,可以慢慢回去。
江寧營抽調的二十余人,加快了速度,很快消失在眾人眼前。
夜晚。陝州州城格外的寂靜。
州衙後院,傳來了肆無忌憚的笑聲。
“哈哈,和我來這一套,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諸位,這次的檢查。應付的很好,該補貼給你們的銀子,一錢都不會少的,你們大可放心,今後按照本官說的做就是了,保管你們發財。府衙的決定,不要去理睬。”
幾個陝州的大商賈,點頭哈腰,不斷稱讚知州大人英明。
他們將記錄好的帳簿,悉數都拿出來了,這裡面記載的,可是銀子啊。
“你們做的很好。這些帳簿,悉數都交到本官這裡來,哼,有些刁民,還真的以為,府衙做出來決定了,就了不起了,竟然敢於到店鋪購買糧食,本官叫他們多的銀子都拿出來。”
因為帳簿暫時上交給州衙了,所以說。州衙開出來了手續,每一個商賈自行保管,等到州衙按照帳簿的記載,懲罰了那些刁民之後,商賈找到州衙。拿回來帳簿。
這些商賈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們回到府邸的路上,遭遇到劫持,劫持他們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府衙調查組的人。
證據被府衙調查組的人員截獲了,這些商賈知道,他們恐怕是大難臨頭了,知府大人的手裡,可是有尚方寶劍的,砍下他們的人頭,那是小兒科了。
幾乎所有的商賈,沒有猶豫,就表示接受府衙的安排,叫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
三月十一日,午時。
渠清澤再次出現在陝州的時候,李子雄非常的吃驚。
他本來想著說些什麽,可是看見了渠清澤的表情,也不好開口了,他身邊的幕僚,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李子雄還是有著一些準備的,最壞的情況,都做了打算的,諸多的商賈,還是要按照州衙的要求來做的。
不過,渠清澤殺回馬槍,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這一次,渠清澤沒有到集市去,直接到了州衙。
二堂是議事的地方。
兩人閑坐了一會,幕僚進來了,對著李子雄微微點頭,李子雄說有事情,需要和渠大人商議,聽見李子雄這樣說,幕僚連忙離開了。
看見渠清澤拿出來的州衙的收據,李子雄的臉色發生變化了,這些收據到了渠清澤的手裡,說明調查組什麽都知道了。
李子雄已經顧不得什麽顏面了。
“渠清澤,你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你如此苦苦相逼,究竟是什麽意思,要多少銀兩,你盡管開口,我雙手奉送,不要做逼虎上樹的事情。”
“李大人, 調查組下來是幹什麽的,你應該清楚,若是你健忘了,我不妨提醒你一下,河南府下轄的十三縣,都派出代表,到陝州來了,商議對策,你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嗎,州衙的官吏,悉數到村鎮去了,威逼利誘百姓,甚至將農戶家裡的青壯抓起來,看押到州衙大牢,作為人質,哪一家農戶,若是說漏嘴了,親人就不要想著回家了,這樣的做法很高明嗎,州衙的帳目,悉數重新做了,府庫裡面的銀兩,商賈來籌齊,這樣就天衣無縫了嗎,你最大的失誤,就是小看調查組了,你真的以為,這些日子,你是牽著我的鼻子,跟隨你的思路轉悠嗎。”
李子雄的臉色愈發的白了,他想不到,自己所有的安排,渠清澤都知道了。
再一次的開口說話,他的語氣也變得惡狠狠了。
“渠清澤,還是那句話,你要多少的銀子,盡管開口,這裡是陝州,可不是洛陽,就算你調查清楚了,也不一定能夠走出陝州去,你們回不去了,本官盡可以說,你們遭遇了流寇,本官安置有問題,負荊請罪,大不了不做這個知州了,你丟掉的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