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的大換班,在毫無爭議的情況下進行了。 蘇平陽出任戶房司吏,蘇俊出任刑房司吏,馬華彪出任兵房司吏,蘇二童出任工房典吏,這裡面,因為蘇二童過於的年輕,不能夠一步到位。而吏房和禮房的司吏,也全部都更換了,以前的典吏出任了司吏。
至於說衙役,從一千多人,銳減到兩百余人。
被撤換的另外一個職位,是大家都沒有注意的,那就是巡檢司的巡檢和副巡檢,在江寧縣發生的小的動蕩中間,巡檢司因為沒有能夠及時發現,做出來妥善的安排,巡檢和副巡檢悉數被縣衙彈劾,自動提出了辭職。
巡檢司暫時由孫元坤代理巡檢,劉實亮、羅昌代理副巡檢之職,至於說熊子健,暫時沒有安排,熊子健的身份有些特殊,如果安排了,可能會形成一些影響。
巡檢司的軍士迅速擴充,一下子增加到了三千人。
這本來是很大的事情,但沒有引發多大的轟動,因為在應天府,有馬家淦幫著說話,不遺余力的強調,江寧縣需要加強治安建設,上次遭遇事情,要不是縣衙及時處理,會釀成大事情,甚至是影響到南京城的穩定。
王道直是不會說什麽的,皇上的密旨,他記得很清楚,且看蘇天成準備怎麽做。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蘇天成理順了縣衙,最大的問題,擺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缺銀子。
江寧縣全年的賦稅,只有十三萬兩白銀,這些白銀,還要包縣衙官吏的俸祿,雖然說俸祿不是很多,全年還不足萬兩白銀,可縣衙需要開支,包括衙役的補助,交給京營的銀子、五城兵馬司的銀子,都是不能夠少下來的。
刨去這些開支,剩下的銀子不多了,加之不能夠足額征收,當然無法上繳了,更不用說做其他的事情了。
要是不能夠掙到銀子,什麽事情都做不好的。
這一日的早堂,終於說到了銀子的事情。
“大人,府庫尚有白銀三萬兩,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征收田賦了,到時候,可能入庫的白銀,有八萬兩以上,京營和五城兵馬司,需要開支白銀一萬五千兩,刨去縣衙的開支,個人的俸祿,能夠上繳的白銀,不足五萬兩。”
這些帳,盧天明是算的非常清楚的。
“恩,縣衙能夠支配的白銀,太少了,就說巡檢司的軍士,每年至少需要五萬兩以上的白銀,這還沒有地方支出,每年收繳的賦稅,只有那麽多,看來我們要想其他的辦法了。”
盧天明看著蘇天成,大為吃驚,參加早堂的,有六房的司吏,包括糧房的司吏,這樣的話說出來,肯定是不妥當的,賦稅是朝廷規定的,怎麽能夠隨意的變更啊。
他已經領教了蘇天成的手腕,這位知縣大人,一旦決定下來的事情,就一定是要做的,這次可別惹出來什麽大事情啊。
“不僅僅是銀子不夠,糧食的庫存,也是嚴重缺乏的,我到庫房去看了,江寧縣的存糧,不足兩萬石,偌大一個縣,六十多萬人,平均到每人的頭上,每人只有三斛左右的糧食,僅僅能夠維持兩天,這要是遭遇到災荒了,要出大事情的。”
蘇天成的語氣有些沉重,大部分的人,都低下頭了,唯有渠清澤,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
“好了,今日就議到這裡了,渠大人、劉殿試和戶房的蘇司吏留下來,其余諸位,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眾人跟著蘇天成,來到了二堂。
剛剛坐下,
蘇天成的神情變得嚴肅了。 “渠大人,事情進展如何了?”
“尚需一段時間,估計在六月中旬,可以結束。”
蘇天成點點頭。
“劉典史,這件事情,一定要用心去做,你依舊上任半個月時間了,有些套路,必須要熟悉了,不要老是用讀書人的眼光去看事情,我也是讀書人出身,這署理政務,和讀書是完全不同的,很多的事情,需要自身去適應,你跟隨渠大人,依舊半月有余,最多一個月的時間,就要獨立操作了。”
劉仲基有些臉紅,這半個月的時間,他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這具體的政務,和書上說的,有著太大的不同了,幾乎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還要靜下心來處理,好在衙役的隊伍,大幅度的縮減了,而且素質高了很多,政令能夠很快的貫徹下去。
他唯一感覺到不適應的,就是蘇天成與渠清澤的靈活。
按照聖人的教育,有些事情是不能夠做的,可蘇天成和渠清澤根本不管那些,自己提出來了幾次的意見,後來的實際情況表明,自己確實是迂腐了,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恐怕結果很糟糕。
看見的事情多了,又是在第一線,他的想法慢慢發生改變了,可這需要一個過程,看蘇天成的樣子,這個過程,不能夠太長了,頂多一個月的時間。
“蘇司吏,戶房的銀子,一定要全面清理一遍,庫房裡面,要仔細的檢查,巡檢司派來的軍士,你可以隨時調遣,有些開支的方面,多與盧大人商議,你們的性格都是謹慎的,但不要過於的謹慎,該開支的地方,要提出來建議。”
辰時,蘇天成站起身來。
要說這知縣,也難怪每天都是在縣衙裡面,婆婆媽媽的事情太多了,大事小事都要找到你,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不能夠學會放權,自己就只能夠在縣衙裡面消耗時間了,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的思路慢慢的清晰了。
每個官吏,各自負責一塊,最為重要的錢糧的事情,盧天明和蘇平陽主要負責,需要開支的地方,直接開支,除非是遇到重大的開支,平時不要請示,刑名的事宜,渠清澤帶著劉仲基,包括刑房司吏蘇俊,共同來負責,但渠清澤不能夠沉入到具體的事情裡面,有不少的事情,他需要和渠清澤兩人去辦理。
只有這樣了,他才可能從具體的事物中間,抽出身來,去考慮重大的問題。
當務之急,是銀子的事情。
江寧縣的大商賈,這麽長時間了,一直都沒有來拜訪,包括縣裡的不少士紳,這實際上是一種挑戰,出現這樣的情況,也是很正常的。
縣衙的衙役,一方面為官府服務,一方面也是這些大商賈、士紳的狗腿子,甚至是充當士紳商賈的打手,他剛剛上任,就砍掉了這些打手,人家當然不滿意了。
不來拜訪也好,蘇天成和渠清澤早就商議了,下一步,就是對準商賈開刀了。
那些富得流油的商賈和士紳,不出血,縣衙哪裡來的銀子用啊。
當然了,這裡面是有蹊蹺的,南直隸的情況特殊了,就說在京城裡面的官員,數下來就有十好幾個了,這些官員,與士紳大商賈,有著密切的聯系,要是貿然的動手,壓迫這些人,效果肯定不好,到時候,朱由檢頂不住壓力,他這個知縣,就乾到頭了,可謂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樣的傻事,他是不會做的。
渠清澤是這方面的老手了,兩人商議的時候,思想是一致的,說起來,渠清澤也是出身於普通的家庭,對士紳大戶,也是看不慣的,所以說,他們一拍即合。
蘇天成的胃口很大,大的渠清澤都吃驚了,原本以為,手裡有的材料,加上錦衣衛掌握的一些情況,能夠很快就動手了,可蘇天成提出來的要求,完全是不同的,所以說,渠清澤仔細考慮之後,決定繼續弄清楚情況,這可是一次大的行動,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可憐江寧縣的士紳大戶,包括那些大商賈,不知道新任的知縣大人,已經將他們撥到算盤裡面了。
這段時間,來拜訪的讀書人倒是不少,大都是一些舉人之類的,生員上不了檔次,也不好意思和蘇天成交流,人家是殿試榜眼。
蘇天成有些膩歪了,這些讀書人,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個都是那麽的迂腐,大概是讀書太多了,腦子有些問題了,開口就是之乎者也,說話都是咬文嚼字,似乎不這樣,就體現不出來水平,起身官場上的人,都是賊精賊精的,結合到了實際的情況,誰都要做出來改變的。
當然,還有一件事情,他是很注意的,那就是東林黨的問題。
劉雲清來拜訪過一次,介紹了南京城東林學子的情況,令蘇天成吃驚的是,南直隸的東林黨,還是有著一些勢力的,這也難怪,上一任的應天府府尹劉宗周,本身就是東林黨人,不會阻止東林書院的發展,這一任的府尹王道直,對東林書院,也是持包容的態度。
遏製東林書院的擴張,也是蘇天成主要的任務之一。
東林黨的建議,有一個最大的致命傷,就是保護大地主的利益,他們一方面說著要減輕農民的負擔,一方面強調大地主的利益神聖不能夠侵犯,唯獨沒有考慮到國家的利益,似乎國家總是有辦法的,如此的多事之秋,這樣的建議,實際上是亡國的理論。
偏偏附和這種建議的人,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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