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爵爺的銀子,憑什麽分給那些泥腿子?!”
一聽趙禦要分他的銀子,永清伯一把將匣子攬在懷裡,對著趙禦怒目而視。
“我裕恆米行的糧米,那也是本爵也花真金白銀從江南運來的,賣多少錢那是本爵爺自己的事,誰也管不著!”
“別人怕你錦衣衛,本爵爺可不怕,惹得爺不高興了,給我姑爺打個招呼,都能讓你抄家滅族!”
趙禦看著怒氣衝衝的永清伯,反而淡然一笑說道:“爵爺息怒,這是陛下的意思,畢竟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嘛”
“放屁!別想著拿皇帝來壓我,本爵也不吃這一套!”
永清伯直接一拍茶牘,指著趙禦叫囂道:“別特麽給我整那些文縐縐的詞兒,本爵爺不懂,天下亡不亡的,關本爵爺屁事!
想從本爵爺碗裡搶飯給那些賤民,門都沒有!!”
永清伯一番話下來,趙禦倒是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了。
只是那幾個被趙禦請來做見證的巨商,此刻額頭冷汗都下來了。
永清伯是個昏晴不曉的棒槌,可他們都是心上長了九個窟窿的人精。
在京做商,即便是身後有人撐腰可他們這些放在明面上的掌櫃,察言觀色的本事比一般人肯定要強。
不然那些背後的大佬憑什麽要用他們?
話到了這個份上再看看趙禦的神色他們驚悚的察覺到錦衣衛的這位鎮撫使,今天是要將永清伯往絕路上引啊。
其他的不去說就剛剛永清伯那一句:這天下亡不亡的關他屁事
單單這一句話,按照大乾律法,就足以將這個未來的國丈爺千刀萬剮!
“那爵爺您的意思是?”
趙禦不緊不慢的添了茶隨即神色平淡的看向一旁滿臉怒氣的永清伯。
“這一千兩本爵爺收下了,本爵爺也是大度之人,昨日的事情便不與你計較了。
只是你剛剛說的這兩條,卻想都不要想。
論國法本爵爺做的是正當生意,別說是你錦衣衛,即便是我那親家皇帝,都管不了!
論靠山不要忘了我閨女現在可是裕王妃,皇帝的兒媳婦以後等皇帝死了我姑爺繼位本爵爺可就是國丈了,到時候你們錦衣衛都是我家的奴才!!!”
咣當
永清伯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過後在座的各位巨商們被嚇得手中的細瓷茶杯的拿捏不住了!
就連趙禦都微微有些怎舌。
原本他覺得,即便是這個永清伯出身低賤不懂得一些皇庭規矩,但也知道好歹吧?
可現在看來,這家夥兩條胳膊兩條腿脖子上就架了一個進水的腦袋!
盯著永清伯趙禦看著他眼神之中散發出來的一股自傲的神情,突然有些懂了。
小人乍富難免會囂張跋扈。
以前女兒只是裕王府一名侍女的時候當時還是泥瓦匠的永清伯雖然也是懵懂無知但卻也知道這些話不能說。
可現在成了皇帝的親家之後,就徹底飄了!
在他看來,皇帝和他是親家,說幾句不打緊的話,能有什麽了不起的?
那個坐在永壽宮的男人,從倫理上來說是他親家不假。
可他卻忽略了那人還是大乾萬萬人之上的君父,是大乾威儀天下的皇帝!
對於皇帝來說,別說他女兒還只是一個裕王妃,便是皇帝自己的親生兒子,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也估計難逃一死!
趙禦沒有再理會永清伯,而是轉頭看向其他幾位巨商問道:“各位的意思呢?”
“這”
幾位巨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答應了趙禦的條件回去之後和背後的主子沒法交代。
可不答應
他們就等於默許和永清伯站在了同一條線上。
這樣一來,僅僅憑借剛剛的那一番話,錦衣衛的人都可以給他們定下一個抄家滅族的罪過。
“別怕!有本爵爺給你們撐腰我看誰敢把你們怎麽樣!!”
見幾位巨商都有些畏懼趙禦,永清伯這個時候又跳了出來,拍著胸脯說道。
敢算計他永清伯,他今日就要駁一駁錦衣衛這個狗奴才的臉面!
巨商們看了一眼神情囂張的永清伯,心中都不由得嗤笑一聲。
眼瞅著這是這位北司鎮撫使給他下的套,他還在這一個勁的往上湊!
“各位,既然都有顧慮,那本鎮撫使再讓一步”
趙禦起身,再次給各位巨商添茶之後,這才說道:“陛下既然已經將這匾書賜下,也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各位掌櫃,這樣吧誰出價高這匾書就歸誰,當然所得銀兩就當是初雪大災的善銀了。”
“好,好,這樣最好不過!”
“是是是這樣一來,既承皇恩浩蕩,又解災民之急,妙!”
聽著趙禦的話,幾位巨商都微微松了口氣。
這樣一來,他們中間最後只有一人會捐出銀子,而且還能得到皇帝禦賜匾書。
對他們而言,總歸不是將銀子扔進水裡了。
“第二,糧米的現價,各位想回落最好,不想回落的,本鎮撫使也不強求!”
趙禦說完之後,再次回到正位茶牘落座。
“嗯?!”
巨商們都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端起茶杯的趙禦。
錦衣衛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畏懼永清伯的權勢?
想到這裡的眾人,都在心中微微搖搖頭。
他們覺得,如果趙禦真的是畏懼永清伯的權勢,大可以直接將他們召集起來議事,完全沒必要帶上永清伯這麽個攪屎棍!
之所以這麽痛快,這個北司鎮撫使肯定還有後招。
“各位不必驚訝,本鎮撫使說一不二,既然各位不想回價,我也不強求,只是”
說到這裡,趙禦轉頭先看了一眼永清伯,而後再看向幾位巨商說道:“今日內閣新擬了津口通商的章程,後續連帶戍邊鹽糧茶馬,以及江南漕運絲綢布匹,還有江淮鹽運官帖等等。
這些生意,恐怕諸位今後是做不安穩了!!”
巨富們瞬間變了臉色。
一場雪災,確實可以讓他們發一筆橫財。
可是如果這一次不順著趙禦,以後這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嚇唬誰呢?!”
別人都變了臉色,唯獨永清伯卻一臉不屑的說道:“在座的各位身後誰還沒有大人物撐著,憑借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能斷了那些老爺的錢口袋?我呸!”
聽了這個棒槌的話,其他人心中也是一動。
他們是比永清伯聰明,可是一開始看到趙禦那一身花團錦簇的飛魚服之後,心裡多少有些緊張。
此刻被永清伯點破,他們內心也活絡了起來。
畢竟能在京城做成大商的,怎麽可能背後沒有一兩個正一二品的高官做靠山?
趙禦雖然是錦衣衛的北司鎮撫使,可憑他一句話,就能斷了他們的財路?
顯然多少有些不現實!
“話本鎮撫使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趙禦一口將茶杯中的香茗飲下,隨即緩緩起身,將在座的每一位都看了一眼之後,冷聲說道:“誰讚成,誰反對?”
“我反”
噗嗤!!
永清伯下意識的拍案而起,可不等他話說完,眼前一道冷光閃過,隨即整個茶室都一陣天旋地轉。
“!!!”
看著滾落在地上,臉上還依舊帶著一絲囂張神情的那顆頭顱,巨商們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腦袋搬家的這一位,畢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而是裕王妃的親生父親,大乾皇朝的永清伯!
說殺就給殺了???
驚駭不已的巨商們,畢竟只是大人物們撐在前面的傀儡而已,有些事情,他們是接觸不到的。
如果讓他們知道,眼前這個北司鎮撫使,在不久之前擒殺了雲王,估計此刻就不會如此吃驚了!
趙禦抖落劍身上的血跡,然後緩緩地將手中長劍橫在面前的茶牘上。
“陛下命本鎮撫使掌管此次賑災所有事宜,九千歲借持本鎮撫使天子劍,錦衣衛本身就有先斬後奏的皇權特許”
趙禦再次添滿茶杯,看著還沒有從永清伯的死中回過神來的巨富們,冷聲說道:“以禦賜匾書籌集捐銀,各地米行自願回落米價,本鎮撫使再問諸位一遍。
誰讚成?誰反對?”
看著腦袋已經搬家的永清伯,再看看趙禦橫在身前的天子劍,眾人都微微顫顫的舉起眼前的茶杯,再沒人敢多說一個不字。
“即使如此,本鎮撫使先替北直隸數十萬災民謝過各位!”趙禦端起茶杯,語氣平淡的說道。
“大人說的這是哪裡話,天災之時,我等雖為下賤商賈,卻也未敢忘卻匹夫之責。”
“是是是,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今日回去,我便將所有米行的價格,回落到初雪之前!”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這些一毛不怕的巨商們,都變得大義凜然起來。
眼見這些家夥終於知道害怕了,趙禦這才淡笑著說道:“好,為了防止有不法狂徒搗亂,本鎮撫使會給各位的每一處米行,各調兩名錦衣衛保駕護航!”
派遣錦衣衛來為米行保駕護航?
強撐著笑容的巨富們心裡都知道,這哪裡是給他們保駕護航,分明是給他們脖子上一人架了一柄要命的利劍!
可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們即便是心裡再不願意,為了自己脖子上吃飯的家夥,也得笑著臉應承下來!
“好了,接下來就看陛下此番禦賜的這一卷匾書,最後將會花落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