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這大災的年份,糧米本來就是緊俏貨,您嫌貴,我還嫌貴呢!”
1.
聽著趙禦的話,那夥計嗤笑一聲回道。
呦?!
這夥計還挺會配合的……
聽著夥計的話,趙禦心頭湧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成,給我來一袋子!”
趙禦回身,從二哈手中拿過一個裝米的布口袋,遞給那夥計。
“好嘞!”
夥計接過趙禦遞來的布口袋,拿起糧鏟就要往布袋子裡裝米。
“這瓜保熟……不是,這米裡沒摻沙子吧?”
趙禦順著情緒,差點就說跑偏了。
夥計一愣,隨即指了指頭頂的招牌說道:“您去打聽打聽,咱裕恆糧行在整個京城,那都是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
“我問你……這米裡面沒摻沙子吧?!”
趙禦的語氣逐漸冷了下來。
正要往布口袋裝米的夥計似乎聽出了端倪,隨即皺眉看向趙禦道:“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士農工商,雖然商人的地位在大乾不高,但是架不住這裕恆糧行背後的主子勢大。
所以連帶著一個聽吆喝的小夥計,都十分的蠻橫。
“你這米要沒摻沙子我肯定要啊!”
趙禦呵呵一笑,伸手攔下了想要上前和小夥計講講道理的二哈,指著那一簸筐粟米說道:“那它裡面要是摻沙子了怎麽辦啊?”
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小夥計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發飆,只能指著眼前裝粟米的簸筐說道:“這米裡面要是摻沙子,我連筐帶米一起生吃了,行了吧?”
趙禦點點頭,小夥計麻利的用糧斛裝滿一口袋粟米,扎緊口袋之後遞了過來。
“五升粟米,二兩半銀子……”
“這哪夠五升啊,你這糧斛有問題啊!”趙禦指著量米用的木斛,對著小夥計說道。
“你特麽來找茬的吧?!”
早就看趙禦不順眼的小夥計直接將裝滿粟米的布口袋重重的放在趙禦面前,喝道:“你到底要不要吧?!”
趙禦沒有說話,而是一把拿起糧斛,順手一掰,將糧斛從中間掰開。
眾人打眼看去,那糧斛下方是實角,粟米裝入其中之後,自然會缺上少許。
“另外你說的,要是摻沙子了,你連筐帶米全都生吃下去!”
趙禦抬腿一腳,直接將眼前裝有粟米的簸筐踹翻,裡面裝著的粟米全都撒了出來。
而在這些粟米下,明顯的摻著一些白色的河沙。
“你特麽敢掀我米筐……”
小夥計眼看周圍看著的人都圍上來對著粟米裡面的河沙指指點點,隨即拿起一旁挑米筐用的扁擔,就要上來揍趙禦。
身後米鋪當中,一時之間也湧出來幾個手拿棍棒的打手。
啪!
小夥計當頭一扁擔直接砸了下來,看那架勢,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而對面站著的趙禦,面對當頭砸下來的扁擔,一動不動。
眼瞅著扁擔就要落到這個北司鎮撫使的頭上,卻在這時候,扁擔被一隻大手截住。
二哈咧嘴衝著小夥計一笑,隨即手臂一用力,直接將那小夥計連著扁擔一起扔了出去。
大手們見此,正要出手,看熱鬧的人群卻猛然散開,穿著一身飛魚服的靳一川帶人走了進來。
“錦衣衛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閃開!!”
眼見來了錦衣衛的人,那些持有棍棒的打手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大人,您來的正好,這刁民……”
小夥計看到錦衣衛,不但沒有畏懼,反而掙扎著爬起身,來到靳一川的面前,指向著趙禦。
他雖然只是個小夥計,但這裕恆糧商後面站著的可是永清伯,大乾儲君的老丈人!
即便是錦衣衛,也不敢不給永清伯面子吧?
“刁民?!”
靳一川斜著看了一眼小夥計,然後又看了一眼剛走出米鋪的裕恆米行的掌櫃,隨即轉身對著趙禦躬身抱拳道。
“屬下監司百戶靳一川,參見鎮撫使!!”
“參見鎮撫使!!”
身後的所有力士,跟著靳一川一起躬身抱拳,高聲喝道。
“鎮……鎮,鎮撫使?!”
夥計瞪大眼睛,神色驚恐的看著那個一臉陰笑的年輕人。
特麽的,這家夥腦子有病吧?
堂堂一名錦衣衛鎮撫使,吃飽了撐的,來這裡和他一個米鋪的小夥計過不去?
打手們瞬間扔掉了手中的棍棒,跪地磕頭如搗蒜。
“來人,伺候這位爺,將這一簸筐粟米都吃下去……哦,對了,還有這簸筐!”
趙禦指了指地上被打翻的簸筐,對著身後的力士們吩咐道。
“遵令!”
不等小夥計求饒,後面上來四個膀大腰圓的本部力士,直接將小夥子摁倒在地。
兩人擒住小夥計的手腳,一人拿過一個漏斛塞進小夥計的嘴裡,剩下的一個直接從地上撈起散落的粟米,連泥帶沙子一起灌了進去。
生粟米帶著沙子泥土,根本就咽不下去。
可錦衣衛畢竟不是浪得虛名,等小夥計嘴裡灌滿粟米之後,其中一名力士直接一指點在他顎下一處竅穴上。
咕咚……
小夥子喉嚨一動,將滿口摻和著泥沙的粟米都咽了下去。
“大人……”
正當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的時候,一旁的力士上前一步,來到趙禦面前,指了指米鋪。
就在剛剛,米鋪的掌櫃示意心腹從米店的後門溜了出去,去找背後的主子爺了。
“不用理會,本鎮撫使就怕他不來!”
掌櫃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趙禦的眼睛。
今天來這裡,趙禦的目的絕對不是和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夥計過不去。
……
裕恆米鋪掌櫃的心腹出了後門,一路直奔伯爵府。
見到永清伯之後,將裕恆米鋪剛剛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哼!這些狗奴才,居然欺負到本爵的頭上來了,真以為本爵好欺負?!”
永清伯出身卑賤,但卻生養了一個好女兒。
那女子在儲君府上本為一名侍婢,卻不知怎麽的,得到了儲君的垂青,一躍成為儲君側室。
而原本對皇室娶民女一事向來不喜的皇帝陛下,匜在接見過一次之後,對那女子讚不絕口。
甚至於,皇帝為了提高她的身份,這才破例將出身低微的其父,賜了永清伯的爵位。
誰都看得出來,若是儲君能順利即位,那女子以後就是大乾的國母了。
所以在京城之內,達官顯貴們都對出身低微的永清伯恭敬有加。
這也讓本身就沒有多少眼界的永清伯,更加的囂張跋扈!
此刻,聽了來人的敘述之後,永清伯怒氣衝衝的帶著府上扈從,就要去尋趙禦的麻煩。
卻在正要出門的時候,被一個急忙趕來的小太監攔了下來。
“主子讓小的給爵爺帶句話……”
永清伯看著眼前的小太監,微微一皺眉。
這人他認識,是他女兒身邊貼身時候的心腹太監。
“說!”
永清伯此刻正在氣頭上,自然對著傳話的小太監沒個好臉!
“主子說了,京城最近有些不太平,讓爵爺您最好待在府上,還有,該舍得東西,最好舍了去……”
小太監躬著身,輕聲細語的說道。
在王府內廷當中,傳令太監是個最吃香的差事。
不管是傳皇帝的禦旨,還是其他,都會有不菲的賞錢拿。
可唯獨這永清伯,卻是個例外。
出身低微的他猛然富貴之後,卻依舊還是以前那種一毛不拔的性子。
每一次來傳話,不但一分錢都拿不到,反而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所以這小太監心裡其實也不太樂意乾這差事,只是礙於主子吩咐,他又不得不來。
今日主子得知錦衣衛去了永清伯名下的裕恆米鋪,就趕緊讓他過來傳話,讓他這個視財如命的老爹,別在這個時候往槍口上撞。
可這太監, 自古就心胸狹窄,喜歡記仇。
之前來過無數次永清伯府,卻一次賞錢都沒拿過的小太監,故意將主子傳的話說的模糊。
這就是為何,當初趙禦會對安劍清的傳令總旗如此客氣的原因了。
千萬別小看這些小人物,有時候他們隨便使一些小手段,都可以讓你萬劫不複!
“放屁!!我是大乾皇帝欽賜的永清伯,誰敢把我怎樣?!滾開!”
永清伯上前一步,一腳就將傳令的小太監踹了一個跟頭。
隨即頭也不回的帶著十幾個膀大腰圓的扈從,朝著裕恆米店的方向走去。
“哼……”
被踹倒在地的小太監看著永清伯一夥人遠去,這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冷笑著起身。
原本遇到這樣的事,按照規矩他這個傳話的小太監應該立刻回道儲君的府邸,將事情匯報給主子。
可這小太監卻不緊不慢的朝著不遠處的茶坊走去,要了一壺清茶喝了小半個時辰之後,這才慢悠悠的朝著儲君府走去。
……
裕恆米鋪門口,那小夥計的肚子已經被撐的滾圓,而一旁的力士正在拆卸那簸筐。
趙鎮撫使可是說過,連粟米帶簸筐,都一並要讓這個家夥生吞下去!
“放肆!!!”
就在這個時候,圍觀的人群被人蠻橫的推開,十來個壯碩漢子擁著一名身穿錦袍的男人走了進來。
但凡富貴人家,大多都嬌生慣養,身嬌肉貴。
可眼前這人卻有些奇怪,臉頰黝黑,皮膚粗糙,甚至於指向趙禦的手上還有老繭。
那一身價值不菲的錦袍穿在他身上,倒像是偷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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