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

晨曦市

“你在看什麽？”

克裡斯托斯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看向前方坐在辦公桌前的副市長瑟特。

“在看一些資料，”

瑟特翻著手中的文件，緩慢說道，

“之前溫特市那位年輕的副市長來訪問的時候，我向她要了一些溫特市市政府的數據，不過那時候她們才剛剛起步，沒什麽數據，直到今天才把第一批的數據發出來。

“你知道的，他們將原本壟斷整個城市地區財團‘聯合工業’由市政府收購了，他們是唯一一個由市政府控制著地區財團的城市，所以我想看看他們的管理運行數據，看看有什麽不一樣。”

“他們現在運行的怎麽樣。”

克裡斯托斯伸手關上了房門，緩聲問道。

“老實說，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瑟特翻動著文件，緩緩說道，

“事實上，他們也是第一次搞這種東西，遇見了很多問題，

“不過所幸的是，在他們那位小‘K’的指引下，他們有節製的把公司的事情和政府的事情分隔開了，並且也沒有激進的一下子嘗試去收購所有的小企業，仍舊盡量保持了原本的生態結構，

“這很好，很有科學辯證的思維，一步步嘗試，雖然大多數人都明白這些道理，但是你知道的，想要真正做到克制是很難的，

“市政府的雇員以及內閣的官僚們總是會想方設法的去擴大的自己的權力，但太過粗暴無序的擴張反而會引來更大的混亂。

“那位年輕的小副市長雖然看起來似乎是個愛哭鼻子的小女孩，但是卻意外的有能力。”

“人類的本性就是這樣的，哪怕在政府雇員和內閣之間，也會有爭奪權力的矛盾，”

克裡斯托斯點點頭，拿著文件走到了辦公桌的另一側，笑道，“那些雇傭年齡長達幾十年的老政府雇員，總是會嘗試干擾我們這些只能乾幾年的‘臨時工’官僚。

“我們內閣有幾個家夥看上去就被他們的秘書耍的團團轉，我已經嘗試提點他們許多次了，如果他們還是無法意識到這一點的話，我就得考慮換一些更加能意識這些的人上來了。”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輕聲思索道，“不過我記得溫特市那個小‘K’是叫伊洛？只有十二歲？”

“是啊。”

瑟特翻動文件的動作微微一頓，輕嘆一聲。

寬闊明亮的辦公室突然有些沉默。

“有什麽新發現嗎？”

過了好一會兒，克裡斯托斯才輕嘆一口氣，打破了這沉默，“有關那些溫特市的新嘗試。”

“有一點，但是很模糊，我現在也不能明晰的把它總結表述出來，”

瑟特合上手中的文件，“確切來說，我不知道他們的嘗試是否是正確的，單一論據的思考總是會出現較大的偏差。”

“沒有人能確定自己一定是正確的，”

克裡斯托斯搖搖頭，“在開始新東西的時候，走錯路反而是很正常的事情，人類文明的發展，本身就是在一次次的錯誤中嘗試出正確的道路，在歷史蓋棺定論之前，沒有人知道我們是否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他笑著看著瑟特，“所以伱卡了這麽多年的思緒，終於有頭緒了？現在只是差更多的案例？”

“當初跟你一起競選或許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瑟特將所有的文件摞在一起，“除了死亡率比較高一點以外，的確容易接觸到新的東西，感悟到以前在學校裡空想腦補不出來的體會。”

“風險從來與收益並存，嚴格來說，人只有生和死兩種可能，所以對於外人來看，在沒有見到某個人前，那個人的生存和死亡的概率是相等的，那麽所有人的死亡率都應該是50，且不會變化，那你的死亡率應該沒有提升？”

克裡斯托斯笑道，“不過我覺得你或許不應該拘泥在晨曦市或者溫特市的數據上，我們那位‘老朋友’出手了這麽多次，給我們留下的‘答案’或許並不只是溫特市一個。”

“好冷的詭辯笑話，”

瑟特放下手中的文件，攤開手，“不過你是對的，‘K’留下的‘答案’的確不應該只有一個，或許我可以再放開眼看看其他地方，”

他看向克裡斯托斯手中的文件，“好了，聊聊你的吧，你的法案準備好了？”

“當然，”

克裡斯托斯將手中的文件放在桌面上，看向自己的副市長，笑道，“現在市議會和光輝宮都在我的手上，我們應該給那些‘老夥計’一些‘驚喜’了。”

“驚喜不驚喜我不知道，”

瑟特目光向下，看向那份準備好的法案提案，“我光是看到這個名字就已經嚇一跳了，我現在感覺我的死亡率已經接近兩個50的和了。”

他抬頭看向克裡斯托斯，“你準備什麽時候把這份法案拿到議會出去？”

克裡斯托斯看了一眼窗外向著天空下方滑落的太陽，“市議會今天休息，但是消息我們可以盡快放出去，不過媒體那邊還需要準備一下，明天天亮之前應該可以搞定？

“林恩剛找我訂購了許多屏幕和廣告設施，還向我尋找了黑客援助，從那邊的人發來的情報來看，他的狀況恐怕並沒有那麽好，我們給他的‘聲援’也得快。”

“看來明天我們那些‘老夥計’早上都沒辦法睡懶覺了。”

瑟特也抬頭看向天空的落日，笑道。

明亮的燈光與落日的流光混在一起，照在桌面的文件上，將封面上的黑色文字勾勒出光輝的邊緣，

《反財團壟斷法案》

伊蘭市

何奧站在陽臺上，抬起頭，看向前方擁擠的高樓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燈。

這些林立的高樓閃爍著絢麗的色彩，連接了大地和天空，讓人很難看到這些高樓後面，在聖伊蘭區以外的城市。

“林恩先生，我們真的要在寧維斯區，威克區，還有色那區裝那麽多廣告屏幕嗎？”

金發的幕僚長站在他的身旁，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微微皺起眉頭，

“這些采購的物品雖然不貴，購買那些廢棄的廣告牌也不難，但是廣告行業在伊蘭市已經非常的凋零了，整個伊蘭市的廣告屏幕存貨都不夠我們的需求的。”

“沒事，”

何奧搖搖頭，將目光從遠處林立的高樓上收回，看向身旁的幕僚長，

“盡量把市面上符合要求的能買下來的都買下來，我已經找晨曦市那邊訂購了一批屏幕，他們會找到能提供那麽多貨源的公司，然後盡快把產品送過來的，

“晨曦市那邊距離我們並不遠，加急的話，應該最快明天早上就到了。”

“好的。”

金發幕僚長看了一眼何奧，最終收起了平板，抱在胸前，微微點頭，“那我先去安排。”

“去吧。”

何奧輕輕點頭。

金發幕僚長轉身欲走，但是剛走到一半，突然身子一頓，伸手觸碰了一下耳朵，然後回過頭來，看向何奧，“林恩先生，斯科特將軍打電話過來，希望和您聊聊。”

“接入通訊吧。”

何奧完全回頭，與金發幕僚長一起走進寂靜的辦公室。

伴隨著金發幕僚長遠離的腳步，他伸出手去，按向了辦公桌上的一個按鈕。

一道身材挺拔、面如刀削、穿著整齊的軍官製服的男人的全息投影被在辦公桌上投影出來。

北城指揮官斯科特今年大概五十多歲，比林恩和柯維都要年輕，身材高大挺拔，虎背熊腰，看起來也比林恩和柯維更加的精神矍鑠。

“林恩市長。”

投影裡的斯科特看向何奧，手橫放在胸前，行了一個軍禮。

何奧微微點頭回禮。

“林恩市長你要是再不接我電話，”

等到行禮結束，斯科特放下手臂，笑道，“我就要以為我馬上要失業了。”

斯科特現在是伊蘭市的城防部長，何奧昨晚上受傷沒有接他的電話，今天召開內閣會議也沒有找他，並且在內閣上解雇了一大堆內閣部長，這些事情加在一起，斯科特有所擔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林恩和斯科特的關系不錯，就林恩的了解來看，而斯科特整個人的個性比較偏向於直接，哪怕是彎彎繞繞的說話，也是直接的彎彎繞繞，明確的把自己的擔心放在明面上說。

“被解雇的大部分內閣官員都是有一些特殊原因，做了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

何奧笑道，“今天的內閣會議和城防軍無關，所以也沒有必要邀請你來。”

“所以被邀請參會的，都是可能有問題的，而我絕對沒有問題，所以不用參加？”

斯科特看著何奧，思索著輕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然後他的視線左右看了一眼何奧，“林恩市長你的傷勢怎麽樣？”

“還算好，正常行動沒問題，”

何奧笑了笑，然後緩聲問道，“那些製導導彈的發射地，你找到了嗎？”

從昨晚上的導彈發射方向來看，似乎是來自於北邊的威克區，何奧已經讓塔克安排人去查了。

昨晚上的事情，整個南城的城防軍都知道了，北城的斯科特大概率也通過一些渠道獲得了信息。

正常情況下，斯科特應該已經開始篩選這些導彈的來源了。

“對方做了隱藏設施，從模擬飛行軌跡來看，應該是來自於威克區，”

聽到何奧問這個問題，斯科特也沒推說自己不知道，而是直白的回答道，“但是從軌跡反推到發射地，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的發射架，所以這個導彈前面應該還有一段隱藏路線，刻意影響了計算機，使其造成了誤判，

“導彈的發射場地不一定在北邊的威克區，也可能在東邊聖伊蘭，西邊的色那區，以及···”

他話語稍頓，還是說道，“南邊的寧維斯區。”

“嗯，”

何奧輕輕點頭，“柯維將軍那邊也在尋找那個導彈發射架，那麽大型的東西，只要存在過，就肯定能找到痕跡。”

“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發射架，或許就能搞清楚這些刺殺者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如果他們還有人在伊蘭市，還準備刺殺的話，這樣能幫我們將危機扼殺在萌芽中。”

斯科特看向何奧，“能夠搞到這些東西，絕不是某種普通的組織，很可能是職業的傭兵。”

然後他按了按額頭，“不過我們所有門都查的很嚴，他們究竟是怎麽把這些恐怖的戰爭兵器帶進城市裡來的，這些瘋子。”

“進來的方法有很多，那麽大的東西，也不一定要整個運進來。”

何奧搖搖頭，光在荒野流浪者羅納爾記憶裡的走私方法就不下數十種。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這些導彈和導彈架都拆成一個個零件，讓人帶進城市。

堡壘城市的大門雖然有嚴格的門禁，但是士兵也不會細致的去翻每個人的東西，更何況有很多荒野流浪者就是喜歡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進城，挨個檢查也會花很多時間。

所以帶著零件混入城還是可以的，最後再由混入城市的專業人士將這些東西重新組裝好，灌注燃料和爆炸部，像是拚積木一樣重構成新的導彈。

不過這種方法的前提就是這些導彈足夠模塊化，組成導彈的模塊也足夠小，不能有那種需要大型卡車拉的導彈罩子。

這種特殊導彈都需要花大價錢定製。

當然，如果這些傭兵背後就是伊維斯空間系統，那就很正常了，因為現在聯邦大部分製導導彈，都是伊維斯空間系統集團出售的，他們就是生產廠家。

“確實，”

聽到何奧的話語，斯科特微微點頭。

他倒是不奇怪何奧為什麽會知道這些荒野知識，畢竟當年林恩也經常在荒野裡旅行。

不過在點頭的同時，他也似乎想起了什麽，緩聲問道，“我的崗哨好像發現了伊維斯空間系統的傭兵團蹤跡，他們來伊蘭市了？”

“是在靠近，”

何奧緩聲說道，“目前不知道他們的意圖。”

“如果需要戰鬥，”

斯科特瞬間繃直了身子，“北城的城防軍隨時願意為保護伊蘭而戰。”

“現在這支傭兵團還在靠近南門，北門外情況現在還不知道，”

何奧搖搖頭，“不過北門也很重要，我們和晨曦市的商隊，主要就是東門和北門進的，如果發生任何意外，一定要保護好北門。”

“是！”

斯科特重重點頭，然後他低下頭來，輕咳一聲，緩緩說道，“林恩市長，聽說你昨晚上去南城指揮中心了···”

這家夥是真的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在柯維那邊安排了探子的事情。

“去了一下，昨晚上有一些問題，但是現在解決了，”

何奧輕輕點頭，他看著斯科特的投影，笑道，“我也想去北城看看。”

“北城的將士們隨時願意接受他們的市長檢閱！”

斯科特立刻說道，“所以林恩市長你什麽時候來？”

何奧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今天太晚了，再留一天準備時間，後天早上如何？”

“好！”

斯科特笑道，“雖然說隨時願意檢閱，但是林恩市長你說到‘今天’的時候，確實把我嚇一跳，你要是今天過來，那我恐怕什麽準備都沒法做，到時候我多半會被那些沒法準備的軍官罵死。”

“日常的訓練也不能放松，”

何奧輕輕點頭，笑道，“那我期待到時候見到北城將士的氣概。”

“當然，不會讓市長先生失望的！”

斯科特重重的點頭。

然後何奧伸手掛斷了電話。

他回過頭去，再次走向陽臺，抬頭看向南方的暗淡的天空。

嗡——

也就在這時，他的手環震動了一下，他抬起手環，看向手環上的內容。

這是一條新消息，消息來源是‘柯維將軍’，消息裡只有短短一句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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