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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綠濃,晨霧氤氳。
「叮」,擊磬聲中,結束新的一天早課,並排盤坐麥草蒲團上的土堃微閉雙目,陷入觀主念誦經文的奇特念力還未醒神,張聞風一身清雅香火氣從老道觀大殿走出,神清氣爽,心緒安寧。
轉頭看到側面山坡邊兩顆大樹乾上,齊刷刷冒出三個小腦袋。「老爺,今天去巡視各處靈植、藥圃園子嗎?」
胡羌兒低聲叫道,眉眼上有止不住的喜色,又生怕吵擾了道觀內祖師爺的清靜。
張觀主下台階,走到山道口,笑著揮手:「走,前頭開路。」「好嘞,老爺您請!」
三個小魍精腳踩小木劍前呼後擁,下山往西潭嶺方向去,他們得趁著小泥兒抓著小火還在北岩林子洞府歇息,沒有起來的當口,帶老爺去瞧瞧他們的得意之作。
「能收獲十二顆三百年份朱果,你們仨功勞非小,按功當賞,你們說說想要什麽?」
張觀主挨個揉了揉小魍精頭頂發髻,笑問道。
「老爺,我們是您的童子,看護靈植、藥材是應當的,分內之事欸。」
胡羌兒說得義正嚴詞,轉而又笑眉眯眼砸巴小嘴,道:「您每次賞我們的那小撮神土,味道真不錯。」
冷香笑嘻嘻點頭,小連德看著觀主的袖口下意識咽口水。三個小魍精沒有那麽多的拐彎抹角,就胡羌兒稍微狡猾一些。「好,賞你們各一小瓶!」
張觀主豪爽不已,手中出現三個小玉瓶,當初他在南源大陸晉升六階後,魏然特意從各處土地公哪裡收刮不少神性泥土作為賀禮,是閭子進故意透露的一嘴。
三個小魍精捧著整整一小瓶泥土,幸福得快要冒泡了,看什麽都閃閃發光。
「嗚嗚,太好吃了,多謝老爺。」
「辛苦老爺。」
「老爺真好。」
三個小魍精飛得歪歪扭扭,各種發自肺腑的感激,
然而等他們到了西潭嶺附近,立刻將手中的珍貴小玉瓶藏了起來,擦拭乾淨嘴角,就像防著以前的小泥兒一樣。
「你們搞甚麽名堂?」
張觀主奇道。
在宗門地盤,還有誰搶他們的泥土吃不成?小泥兒喜歡扒拉寶物可不要泥巴。
三個小腦袋齊刷刷搖頭,閉嘴不說話,笑得一模一樣。
張觀主心思靈動,他猜到了什麽,笑道:「你們在山上藏了寶貝,想要給老爺我一個驚喜?」見三個小家夥一幅就藏了寶貝、就不說的可愛模樣,觀主哈哈笑著穿過山腳大陣,三步並作兩腳上到小山頂。大樹葉片朝一個方向婆娑抖動,迎接觀主的到來,木氣濃鬱流淌,透露著歡快的氣氛。
張觀主打量著變得不同的近四百歲的朱木,笑道:「赤棐,別藏了,我發現你了。」
他記得冷香他們給朱木起的名字。
一個暗綠色小腦袋從繁茂枝葉中冒出,是一個穿著粉綠衣裙的小丫頭,眼睛大大的,皮膚略微偏綠色,用細細聲音道:「是他們叫我藏起來的,赤棐見過老爺。」
飄然落下,腳底也踩著一柄小木劍。
相比另外三個,朱木小魍精又矮又小,透著機靈勁。
「赤棐你太老實了,老爺根本沒有發現你,是詐你的,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笨蛋胡羌兒,老爺目光如炬,早就看出來了,在逗我們玩呢。」「不會吧,山長他們都不知道赤棐已經化形,老爺才回來。」「是你臉上藏不住事。」
「我啥都沒說。」
胡羌兒和冷香爭吵起來。
連德傻乎乎兩邊看熱鬧。
張聞風遞給面前的朱木小魍精一小瓶神性泥土,他算是明白過來,三個小
魍精護食,是防著赤棐討要呢,笑道:「賞你的。赤棐,你外出討口封沒有,什麽時候化形的?」
幾個小家夥確實給了他驚喜。
「哇,謝老爺賞,好吃!」
赤棐吃了一點瓶子裡的泥土,這個滋味她印象太深刻,大眼睛眯成月牙兒,本能地將瓶子藏起,「回老爺話,我前年就化形外出討了口封,想著給老爺一個驚喜,沒有讓其他人知道。」
朱木樹自從三百年朱果成熟,采摘之後,沒有再掛果,其他人便來得少了。
幾個小魍精商量著將新化形的赤棐瞞了過去。
張聞風牽著赤棐,身後跟著三小,下山去報備登記,山長得知真相後,笑呵呵賞了帶頭的胡羌兒兩個腦锛兒,以示薄懲。
小泥兒大呼小叫趕到,身邊跟著化作人形的小火,好一番熱鬧場景。
從西大陸數萬裡外趕回來的閭子進,心情可就不美麗了,越是臨近宗門,心頭越發忐忑,拉著陪他回來幫忙做說客的趙竹兒:「竹兒,你這回一定得幫我,要不我死定了,觀主生氣很可怕的……你別笑啊,觀主要趕我出宗門,我都要擔心死了,你還笑。」
「我不笑,不笑了……觀主就說說氣話,我們都會幫你說和,不讓觀主趕你走,你說你也是的,觀主明明已經傳訊讓山長一個個告誡到了,你還偏生要去湊熱鬧,觀主是在乎你的性命安危,能不生氣嗎?」
趙竹兒忍著笑,寬慰嚇得要死要活的大塊頭。
又沒膽子,又喜歡亂跑,這下有苦頭吃了吧。
「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不就想瞧瞧稀奇,唉,哪知道觀主正好這時候回宗門……樂子兄弟,觀主面前你一定得攔住他,不能讓他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拜托拜托啊。」
閭子進病急亂投醫,又拉著樂子重複不知說了幾遍的話。
樂子將胸脯拍得山響,「兄弟義氣,沒有二話。」
閭子進又看向韋敬傑和高冷,兩人哪裡能說半個「不」字,他們也再三保證幫驢爺說好話,自個心裡都清楚,他們在觀主面前說不了話。
「快看,閭師弟被押回來了。」
小泥兒眼尖,拍手高聲叫道,她笑得沒心沒肺一口細白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閭子進如同驚弓之鳥,下面山頭怎麽那麽多人,都看著空中,他差點轉頭跑掉,太嚇驢了,被身體強壯的樂子一把拉住,傳音道:「別理小泥兒,師兄,臨陣脫逃可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我不怕,不怕。」
閭子進硬著頭皮降落山頭,這些家夥表情怎麽那麽古怪,不會都是想看他熱鬧吧,虧得驢爺平素義氣為先,誰都沒有虧待啊。一個身影像鬼一樣冒出來,嚇得閭子進差點一道雷法打了出去。遊夢長嘿嘿陰笑:「驢爺,您這次在劫難逃啊,要不您將手中的寶物,先分了?我們都能念你的好。」
趙竹兒橫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老頭一眼, 擋在中間,護著強自做鎮定的閭子進,她和閭師弟相交數百年,知道閭師弟最在意觀主,所以才如此患得患失。
「別怕,觀主最多責罵幾句,別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亂了心境,我陪著你。」
張聞風從大殿內走出,朝訕笑的閭子進招手,道:「你進殿來,我與你單獨說說話。」又環視一圈眾人,道:「都散了啊,該幹嘛幹嘛去,太閑了我幫你們找點事做如何?」
「才不要呢,我好忙的。」
小泥兒叫道,朝閭子進揮舞小拳頭鼓勁。
能有啥事嘛,觀主老爺再生氣,最多敲幾下額頭,又不痛。眾人轟然散走,趙竹兒想留下來,可是對上掌櫃的不苟言笑的表情,她也敗退了,臨走前,傳音寬慰幾句。
閭子
進獨自在風中凌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