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下午,雪停風歇。
張聞風抱拳走進伍院主的廳堂,與圍坐喝茶的三人打完招呼,對陳青橋道:“陳觀主,你身上傷勢恢復得怎樣了?”
伍乾平起身往案桌走去,笑著接話道:“敷用了懸雲觀的‘接骨膏’,又得孟師叔出手治療兩次,陳觀主的傷勢基本痊愈,又是一條能拚能打的好漢子。”
陳青橋笑著欠身,道:“多謝張觀主記掛,沒甚大礙了。”
傅孤靜給落坐的張聞風倒一杯茶水,道:“聽說你與何廣君切磋三招,不分勝負,你厲害啊!”
張聞風叩了兩下指頭示謝,笑道:“何道長手下留情,我是一敗塗地,算什麽不分勝負,傅兄休要取笑。”端起茶盞喝完茶水,聽得伍院主招呼,便起身走過去。
伍乾平遞給兩枚牌子,道:“散人身份牌和執法衛令牌,昨天一起送到。聽說各州申辦散人身份牌日漸增多,都城道錄院已經將散人身份的審核權限,下放到州城道錄分院,不用來回折騰了。”
張聞風接過牌子,稍一查看,散人身份牌仍然是白玉牌,紋飾一樣。
正面文字變作“大安道錄院”、“南江州道錄分院”、“張聞風,散人”三行,玉牌內裡有一絲不宜察覺的隱晦氣息。
收了兩枚正式牌子,將以前的臨時身份牌歸還。
在卷宗上簽名登記,完成應有的手續。
伍乾平又遞一張手條,笑道:“下河村案子的獎勵下來了,你先去帳房一趟,等會有幾個與其它執法衛配合的法陣,教與你,今後出任務相互配合也方便。”又傳音解釋一句:“法陣配合,需要正式的執法衛令牌溝通氣機。”
張聞風掃一眼紙箋,上面寫著“靈氣石一百顆,一階療傷丹三顆,執法衛法器腕刃一柄,銀票千兩”,抱拳示謝,走出房門,去了一趟帳房,不多時,他拎一個青布包裹走進自己的廨房。
解開包裹,先將一小包靈氣石和一疊銀票收進納物瓶。
靈氣石對他來說是越多越好,他積賺著,等修為高了,去郡城、州城購買各種需要的寶物。
打開瓷瓶,倒出一顆赤色療傷丹嗅了嗅氣味,辨認一番色澤大小,免得下次見到丹藥不認識。
仔細看了一遍附帶的紙箋文字,療傷丹對於內腑重創、異種元炁入體、經脈受損等多種麻煩的傷勢,都有極好的療效。
道錄院研究出來的物品,取名比較簡單直接。
但是,有獨到之處,這瓶丹藥就非常合他的心意,是難得的好東西。
收了丹藥,拿起黑色刀鞘的腕刃拔出來觀看,整體黑色很普通的式樣,灌注元炁試了試,沒發現什麽奇特處,撿起和腕刃放一起的紙箋,看了一遍,略有些失望。
這柄腕刃是給執法衛配備了做副武器防身用。
特點就是鋒利。
花些時間,將腕刃祭煉一遍,把袖珍型的腕刃用附帶的細索綁在右手臂內側,放下袖子遮擋。
再次來到院主廳堂,看到茶幾側邊的椅子上,坐了一個以前見過幾面的道錄分院漢子,臉上有壓抑不住的喜色,手中拿著一枚散人臨時身份白玉牌,坐得筆直端正,不停點頭。
“張兄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道錄分院的新晉散人朱赫,也是咱們道錄分院的客卿執法衛。”
伍乾平熱情招呼。
張聞風上前抱拳:“恭喜朱道友,福生無量天尊!”
名叫朱赫的漢子有幾分拘謹,忙回禮:“多謝張……道友,道祖慈悲!”
坐下來喝茶聊了一陣,伍乾平讓有些不自在的朱赫先回,起身從案桌後的櫃子裡,拿出一本薄冊子,交給張聞風,裡面記載著三種執法衛相互配合的法陣,讓他帶回去抄錄研究下,到時他們再實際演練幾次,很簡單的。
張聞風將冊子收進懷裡。
“張兄弟,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天,咱們院新增了三名化炁境修士,加上今天新晉的朱赫是第四個,全部出自咱們道錄分院內部。”
“哦,好事啊……他們服用了清氣散?”
“就知道瞞不過你。靈氣潮漲之初,各地狀況頻發,妖人邪物趁機興風作浪,特別是上次發生的巫修賊子作亂慘烈之事,各縣城分院實力不足,執法衛疲於奔命,上頭便放開了對清氣散的限制,先給各城道錄分院效力的道卒,提前發放了二錢清氣散。”
傅孤靜解釋一通,又搖頭補充道:“凡事有利有弊,有人忍耐不住,一次服藥過量,導致虛脫而亡,或者破境不成虧空了修行根本,也有三兩個。”
張聞風沉默了,二師兄那次就很冒險,實屬僥幸。
“生死皆有命,怪不得誰。”
伍乾平感慨一句,適時轉換話題,問道:“張兄弟,聽說你憑一己之力,布置了一座護山八卦大陣?”
幾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張觀主。
隨著對陣法知識的了解加深,張聞風已經知道此事有些驚世駭俗。
他早就有了說詞準備,應對探查,笑道:“院主太高看我了,道觀有詳細護山陣圖傳下,山形走勢,年庚時月都有標注,免去了我推算麻煩,我要做的只是依葫蘆畫瓢,埋下陣柱啟動的事,哪有院主你說的那麽誇張?”
伍乾平哈哈一笑,“張兄弟也很厲害了,對八卦陣深有研究啊。”
“哪裡,只會一些皮毛,還得向各位道友多請教學習。”
張聞風謙遜抱拳道。
陳青橋只有聽的份,他插不上話,心中非常羨慕仙靈觀有詳細護山陣圖傳承,而且仙靈觀人才輩出,有師兄師姐幫襯張觀主,讓張觀主無後顧之憂,聽說又新招了許多學徒。
他削尖了腦袋鑽營,下河村案子他出了一份力,這次獎勵頗豐。
他終於能夠購買清氣散,培養清水觀的道士,招收學徒慢慢發展勢力了。
一個人單打獨鬥,太難了。
他哪有空隙時間去修習複雜到頭痛的陣法?
正說著的時候,伍乾平突然從袖袋摸出一枚小巧輕、薄陣器圓盤,看了一眼上面的兩個白色光點,笑道:“有高手駕臨,咱們去迎一迎。”
城內大陣開啟,他身為院主,能通過陣器感知進城的化炁境以上高手。
白色光點代表對方是道門修士,攜帶有道錄分院頒發的令牌。
隔壁密室另有人手輪流值守,除了看護信鴿,接收各地來的傳訊,還要時刻關注在牆壁上放置的一面陣器,若是有妖、鬼、魔等邪物闖進城,陣器第一時間會顯示出不同色澤的光點示警。
幾人走出門外,在走廊台階等了片刻。
有兩個道士打扮的修士,從大門影壁轉出,走中間的場坪而來。
“莫道長,何師兄,兩位路上辛苦。”
伍乾平走下台階快步到場坪中間, 抱拳笑臉相迎,與兩人顯然是熟識,伸手做請,很隨意問道:“抓到了嗎?”
莫道長微微搖頭,臉上掛著諱莫如深的淡笑。
另一人是背著兩柄劍器的何廣君,他與伍乾平屬同門,抱拳回禮。
對於其他人的微笑見禮,何廣君有幾分敷衍,臉色木然,連嘴角都懶得扯一下,目光掃一眼後面的張聞風,便略了過去,不做停留。
一行人簇擁著兩位高手往前面走去。
張聞風覺察右手背部皮膚有異,似有什麽無形之物接近,微感刺痛,他下意識手腕一動,做防備狀。
何廣君突然哈哈乾笑兩聲,轉身看向落在後面的張觀主,抱拳道:“恭喜!”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簡直是莫名其妙。
其他人像看瘋子,隻臉上沒有表露出來,何廣君行事無狀,不是第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