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玉盒,張聞風隨手在堂屋布置禁製,房間內頓時昏暗陰氣森森,他揭去盒上的黃符,打開盒蓋一抖手,放出五個跟了山長好些年的小鬼。
五團黑氣見到張觀主頓時顯出模湖人形,戰戰兢兢趴地上行大禮。
觀主身上有常人感受不到的判官氣息,即使澹薄,對於鬼物也是天然的威懾。
張聞風已經知道眼前的五個小鬼,魂魄殘缺,是飛升去上界的卦師留下來的家鬼,數百年間,幫應府各輩家主做多了見不得人的陰損事情,招攬不義之財,折損陰德,導致戾氣叢生,即使能超度進入冥域,也難有輪回為人之機。
他仔細打量著五個鬼物身上的業力、戾氣濃厚程度,此事乾系到山長的緣起消劫,他在考慮穩妥的法子。
山長心中沒底了,低聲問道:“此事很麻煩嗎?”
張聞風揮袖將五個小鬼收進他腰間黑布袋內的槐木瓶內,道:“不麻煩,需擺下法壇做三日法事,清洗小鬼身上沾染業力。”
再大的麻煩,他也會義無反顧幫山長擺平。
對山長交代要置辦的大三牲,香、燭、紙錢、素布等物品,又讓張玄安去找客棧掌櫃,將附近四座客院全部包下來,采買事宜交由山長去親力親為,不需要外人幫忙。
待一切準備妥當,沐浴更衣之後,張觀主當夜便登壇做法,為五個安放在法壇左邊的小鬼清洗罪業,也虧得他提前包下左右前後院子,用功德之力輔助經文念力給小鬼做法,相當於刮骨療毒,五個小鬼當場慘嚎痛得散形,弄得滿院子鬼氣。
用一點冥氣護住小鬼核心鬼魂不散,張道士對於小鬼的慘痛遭遇置若罔聞,念經依舊。
想一點代價都不付出走輪回做人,哪裡有那種便宜好事?
山長與張玄安在法壇下方燒紙錢附和念經,打下手敲法鈴,兩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將清洗法事弄得像屠宰場,暗自心驚,卻不會多嘴問話。
三日法事結束,五個小鬼已經成了薄薄透明一點,奄奄一息,真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任由道士將所有清洗過的鬼氣聚攏,覆蓋在鬼核上,才感覺好過一點,慢慢又恢復鬼機。
張聞風在小鬼身上做下暗記,打開鬼門,鄭重其事將脫胎換骨的小鬼送入冥域,並通過冥氣指環給白無常打了招呼,做到萬無一失,得到回應之後才揮手將鬼門給關閉。
“妥了,它們將走輪回下輩子為人。”
“辛苦觀主做法。”
山長欣喜不已,觀主超度鬼物的本事神秘莫測,打開鬼門,溝通幽冥,他大開眼界,跟著長見識。
他知道觀主付出不少,幫鬼物清洗罪孽從來不會憑空抹除,都是需要做法者用相等代價交換,修行者平素積賺功德,此時可以用來抵消。
與觀主倒是不用言謝,記在心頭,行一禮足矣。
“自家兄弟不講客氣,咱們去堂屋喝茶說話,這個攤子交由玄安收拾。”
張聞風走下法壇,整理發髻袍服,伸手做請,與山長走向堂屋。
張玄安手腳麻利收撿院子裡的祭品、法壇等物,用納物空間裝著帶到外面處理,再去堂屋倒茶遞水伺候師父和山長,聽著兩位高人談些宗門的雞毛蒜皮事。
了卻一樁心事,山長小住三日,便告辭返程飛向東大陸。
張聞風送走山長和徒弟,客院又恢復往昔清靜。
他聽說樂子已經順利晉級,水清如仍然在走脫凡路,施南關、陳重等人也在走脫凡路,土護法還在南源大陸遠遊未回,閭子進攜帶閭歡應趙竹兒邀請去了西大陸,莊玉在西大陸好些城池布置了眼線,下一步是去南源大陸。
宗門內有嶽安言和韋敬傑、嚴靜三位金丹坐鎮,更是不需要他操心。
他每日裡念經、練劍、修法、打坐、看書等,偶爾還與遊夢長討教一些雜學法訣,日子悠閑地過,兩具傀儡經過近一年的操持雜務,不需要他操縱,已經能夠勝任下人的活計,可以用繡花針縫補,能夠用劍尖在玉石凋刻簡單的符文。
在一個豔陽天下午,張聞風走出獨仙本島北方小城,身後跟著瘦高漢子,出海往北去了。
待將獨仙群島剩余島嶼全部走遍,做法超度陰煞地,估計是兩年後,兩具傀儡到時行事與真人無異,他也該往北方渡海四萬裡,前去浩瀚大陸遊歷。
……
南源大陸,西部惡名昭彰的紅沙荒漠。
土堃一身嚴實暗黃戰甲,身高九尺,鐵塔一般壯實的身材極具威勢,手中提著一柄巴掌寬的闊劍,臉上覆著猙獰惡獸面具,與往日猥瑣矮小黃臉漢子形象大相徑庭,衝殺在延綿起伏的赤紅沙丘之上,一劍劈斬,數百丈外的沙丘爆開,慘叫聲中殘肢斷軀飛濺。
他來南源大陸遊歷近六年,其中有五年是在廣袤的紅沙荒漠廝混,他單槍匹馬與沙匪、流浪罪犯修士和荒漠妖物廝殺,他身為土靈,在土氣濃鬱的荒漠中如魚得水,戰力超常發揮。
這裡的混亂、血腥,讓他有種回到五百多年前戰場的豪情。
與昔日戰場不同的是他孤立無援。
正因為如此,他可以放手爭鬥,四面皆敵,於絕境中磨礪逢生心境,體悟生死嚴酷,以此來破開四階晉級五階的“性命歸一”關口。
他是闖入荒漠的過江龍,經常有四階高手坐鎮的沙匪聯手包圍攻擊,他即使能施展土遁術, 亦有狼狽逃命時候,事後他又不擇手段狠狠報復回去,一個個滅掉那些烏合之眾,拔掉沙匪巢穴。
他不需要俘虜活口,不需要手下累贅。
獨來獨往,五年時間打下了一片兩千多裡大小地盤。
逃得性命的四階沙匪頭子,往往又去其它地方請來幫手,再次進行圍殺。
戰鬥無休止,土堃樂得有人來與他做生死爭鬥,在荒漠中他幾乎是不死存在,即使受傷,也能憑借荒漠地利逃得性命。
而坐鎮南源大陸的五階修士裘穩,不會插手外地修士與本地修士的矛盾。
追殺數百裡,斬殺最後一個來犯之敵,土堃一頭鑽入赤紅沙漠中消失不見。
留下一地血腥狼藉,和風吹沙子嘩嘩作響的枯寂荒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