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重咬著牙幫子面孔緊繃,緩緩往左手握著的玉符灌注元,絲絲金芒從手指縫隙透出,將整個手掌染上明滅不定金光。
以他目前的修為,使用百刺金符需要提前激發,準備時間長點威力更大。
空中兩道身影以快打快,劍光拳勁交織,殘影剛起下一瞬便被擊滅,兩人在小鎮上空圈子越兜越大,所過之處,下方慘嚎哭號聲頓時斷絕,勁風余波將整個小鎮徹底夷為平地。
陳重整個左手變作了金色,他卻沒有找到出手機會。
汗水從額頭滾落,青筋畢現,傷處崩裂鮮血橫流,他現在已經完全激發百刺金符,再不打出去,他快要控制不住。
「再等等,堅持一下!」
葛笑行也急得不行,傳音叮囑。
上空兩人身影變換太快,眼花繚亂,一個不好等若是幫了倒忙。
水清如雙目酸澀,在眼神通即將衰退之際,面對鬥笠漢子咄咄逼人的攻勢,一劍平刺對攻,
劍鋒在空中劃出微妙角度,沿著鬥笠漢子抵擋的左拳一路上刺,「嘎吱......噗」摩擦出粗糲刺耳聲響,一劍刺中漢子左胸。
她一直攏在袖中蓄勢的左拳,凶猛轟去。
「砰」,兩個拳頭在空中猛烈碰撞,疊勁對疊勁,雖隻一擊,發出一連串爆響,水清如在驚濤駭浪的勁力爆發中,借力撤劍後翻閃避退去。
她是武夫不假,打架的時候她不會一根筋,能夠利用一切有利條件。
那漢子頭頂的鬥笠炸得粉碎,露出一個寸草不生的光頭,他也經受不住女子武夫突如其來一拳的勁力對攻,身不由己踉蹌後退十余丈,左胸劍傷創口鮮血長流,嘿嘿叫道:「劍術不過爾爾,這招拳法頗有看頭!」
下方的陳重左手作勢往北方兩裡外一揮,一道金色在空中激閃。
「啾啾啾」,下一瞬間便化作無數金色箭矢,破空射到光頭漢子三丈之外,這一下偷襲時機把握恰到好處。
陳重雙腿打顫再也堅持不住,往地面坐下去,眼睛緊緊盯住那個光頭漢子。
雖然心中疑惑,那漢子分明是一個和尚,頭頂有戒疤,氣息也藏不住是正宗的釋家佛修,為甚要趁火打劫對付他們?
但是在獨仙群島這片混亂地方,一旦交手,即使是東大陸來的其他小隊,也會傾盡全力先滅掉再說,有什麽緣由等活下來再講。
光頭漢子雙拳一合,氣勢如濤拳影如山,「砰砰砰」,連續一陣炸響。
夜空中金光飛濺雨落,漢子仍然是硬碰硬,腳下連連後退。
葛笑行雙手掐著的陣訣往空中一推,地面彌漫盤旋的土黃、金色光霧化作一道咆哮長龍,蜿蜒突進,趁著漢子無暇他顧之際凶狠撲擊。
水清如通過對攻碰撞的一拳,已經知道對方跟腳,是浩瀚大陸天禪石寺法寶和尚的弟子晚輩之流,運勁疊加路數一脈相承。
她受過法寶和尚一拳「身教」,也揣摩領悟出疊勁拳意。
目前她能夠一拳三疊,與那和尚拚了一個旗鼓相當,然而她身軀淬煉不如和尚,左手拳頭血肉模糊露出白色骨節,她是佔了出其不意的先機,要不傷不到和尚。
陳重、葛笑行兩人抓住機會將和尚打退,使得她能夠蓄劍片刻,左手搭住劍柄,雙手緊握舉劍,腳下施展九宮步縱躍起數十丈遠,對著陷入陣法攻擊的和尚凶悍一劈。
那和尚故意貶斥她劍術不過爾爾,抬高她的拳技。
與當年法寶和尚一個德行,讓她氣憤填膺,師父在她心中如同神人存在,高高在上,不容有辱。
三道劍影瞬間重疊,化作一道璀璨光劍。
和尚凶猛得一塌糊塗,拳影如
車輪轉動,迅猛出擊,正好接連打潰陳重、葛笑行發起的攻擊,已經退到三裡之外,半身浴血,大喝一聲:「金剛拳印,去!」
雙拳交錯往上一架,金色拳影分三重,與璀璨光劍轟然碰撞。
光芒閃耀爆發如兩輪烈日,照亮了半邊夜空。
和尚哈哈大笑著拋去遠處,出了三人的攻擊范圍,他受傷不輕,氣勢越發高漲,顯出三階後期修為,幾個趄站定空中,與冷漠臉的女子武夫隔著數裡對視,道:「我叫夏侯孑,天禪石寺俗家弟子,你最後一劍有點意思,可惜你也就一劍之力,再打沒甚意義。」
「法寶大師可好?」
水清如挺立如劍,冷冷問候。
「師叔好得很,就是偶爾念道你,有點讓我煩。」
那叫夏侯孑的俗家和尚突然想起正事沒辦,從破爛袖口摸出一個灰撲撲袋子,隨手扔向遠處的女子,道:「師叔遊歷路上,捉到一頭‘雷公獸幼崽,,說要送給你,我自告奮勇跑一趟,差不多就這樣。」
和尚說完,頭也不回往北方海面遁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水清如伸劍接住拳頭大皮袋,她面無表情沒有當即打開袋子查看,往周遭掃視一圈,確定附近數裡沒有修士潛伏,她再才緩緩落向陣霧稀薄不少的地面。
「加強防護,我需要打坐兩個時辰。」
水清如手中劍一抖,將灰袋子丟去一邊,就這樣坐在灰塵地面,橫劍於腿,閉上眼眸調息運功,最後一劍尚處於摸索階段,不甚完善,貿然施展令她無以為繼,真元幾乎耗盡。
她神通消耗得過狠,雙目近乎於盲,腦子痛疼似要裂開。
所有痛苦她默默忍受,身上氣息越發冷厲。
陳重擔憂觀看一陣,面有凝重神色,雙手撐地慢慢起身,往外挪去十余丈,不打擾水師妹修煉,在心裡把那和尚臭罵了一頓,你他娘的一個跑腿送禮物的,趁火打劫打的哪門子架,懂不懂禮數啊。
他看出師妹情況不容樂觀。
葛笑行往地上呸了一口血水, 那和尚太他娘厲害,合他們三人之力,只是重創和尚,沒能打死,算那和尚命大,不過估摸著也夠和尚受的,硬撐著留下場面話走人,要不再走近點試試?
黑夜寂寂無聲,葛笑行拖著疲憊身軀,繼續往外面補插一圈陣旗。
還有兩天過大年了。
這鬼地方,哪有甚麽過年的氛圍。
他和難兄難弟陳重倒是可以躺在床榻上,舒舒服服吹牛玩笑,喝點小酒,不用苦哈哈外出風餐露宿巡視。
轉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張觀主穿著正式道袍,率眾主持了第四批弟子加入山門的隆重科儀,待回到側殿,他手中出現一柄昨天收到的傳訊飛劍,摩挲著臉上露出思索神色。
遠在數萬裡外的陳重匯報,水清如身上煞氣過重,再持續下去或許會釀成大事,請觀主定奪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