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椀就這樣靠在小亭子的欄杆上,慢慢回想起上輩子和季清嶼初遇時的場景。
寂靜的夜裡,季清嶼這話實在是很突兀。
正在聚精會神地喂貓的桑椀被嚇了一跳,她幾乎是有些驚懼地抬頭,看清立在巷子口的是今天剛見過一面的新總監時整個人都有些發愣。
她似乎沒聽清他的問話,正呆呆地看著他,喃喃道,“什麽?”
她這一抬頭,剛才那種如夢似幻的氛圍立刻就倏地散了,又恢復成了大樓裡見到的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季清嶼頓時有些無趣,“沒什麽。”
桑椀一愣,沒等她想清楚新總監為何在這,剛才到底說了什麽,男人已經自顧自開口,“快回家吧,我先走了。”
說著,男人不在看她,徑直經過了小巷走遠。
桑椀愣愣地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直到幾隻小貓已經將手上的幾根火腿腸吃完正在意猶未盡地舔她的手指時才回過神來。
她倏地笑了笑,襯著身後的一片狼藉,有種驚心動魄的美,“貪吃鬼,今天的份沒有了,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離開之意,幾隻小貓都不再輕舔桑椀的手指,而是對著她細聲細氣地叫了起來。
“喵——”
“喵——”
此起彼伏,似乎是在表達它們的不舍之意。
桑椀有些遺憾地抿了抿唇,可惜她並不能收養它們,桑海一直都討厭這些小動物。
她笑了笑,挨個地摸了摸它們的頭頂,“很晚了,我真的得走了,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像是意識到了留不下她,幾隻小貓都不再一聲聲叫了,而是一一走過來用頭頂蹭了蹭她的手掌,隨即慢慢退回到了箱子前看著她。
桑椀起身,朝它們揮了揮手,慢慢地走出了巷子。
這樣的一個新總監帶來的小插曲並沒有在桑椀心裡留下痕跡,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沒有再遇見他。
再次看見他是一天午後。
今天下班格外早,正值晚高峰時間,一時打不到車,桑椀只能順著小路慢慢走。
身邊是被擠得水泄不通動彈不得的車流,她慢慢地走到了一座橋上。
今天的天氣很好,一陣風吹過,她頓住腳步,在橋中央停了下來。
遠處是形狀各異的雲,太陽在其中若隱若現,不時的風掠過,江面上波光粼粼。
桑椀出神地看了一會兒。
不知是哪裡來的衝動,那一瞬,鬼使神差下,她閉著眼,慢慢地探出了身子。
她能感覺到風拂過她的臉頰,吹亂了她的頭髮,心裡有一個似乎有一個聲音:再近點,再近點,近點就可以......
可以什麽?
桑椀眉頭一皺,還沒等到她想清楚個所以然來,隨著一聲驚呼,便落入了一個緊實的懷抱。
“小心——”
身後喇叭聲響成一片。
從身體的失重感裡回過神來,便看見了一個線條流暢凌厲的下頜,此刻正繃得緊緊的。
桑椀一怔,這是......季總監?
和那天所見的成熟穩重不同,這個正用力抱著她的男人擰著眉,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凝重。
“季總......”
沒等到她把這句疑問問出來,男人的話立即鋪天蓋地地向她湧來。
“你這是在幹什麽!有什麽事情值得你這樣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是玩笑......”
桑椀被這話砸的一臉懵,見男人始終板著臉,語氣嚴厲而凝重,終於意識到,這位新總監,好像......誤會了什麽?
“呃,不是的,總監你......”
“不是什麽,你剛才是在做什麽,有什麽難處可以說出來,大家都會幫你一起解決,有什麽好想不開的......”
季清嶼的這一長串話下來,桑椀已經徹底呆住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說那麽多話。
高冷?不近人情?
桑椀面色越來越紅,面無表情地想到,扯淡的吧。
眼見懷裡的女人臉色越來越紅,在她冷白的膚色上尤為明顯,季清嶼說教的話一頓,“你怎麽了?”
幾次插不進話,桑椀已經放棄了,她幾乎是氣遊若絲地開口,“您可以先放我下來嗎?”
季清嶼聞言一愣,這才意識到周圍人若有若無的目光,他面上一熱,連忙放下了她。
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咳,不好意思,剛才一時著急,唐突你了。”
桑椀整理著有些凌亂的衣服,“沒事。”
“嘀嘀嘀——”
這時那股吵鬧的喇叭聲又想了起來。
兩人側目看去,只見車流向前慢慢挪動著,其中一道上停著一輛黑車,已經與前車隔出了好大一距離,把後車的路攔得嚴嚴實實。
季清嶼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是突然扔下車過來的。
他回頭看向桑椀,“我們去車上說吧。”
桑椀聞言一愣,隨即再次感受到了周圍人情緒各異的視線,“啊?哦。”
她連忙跟著他上了車。
車內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車流在移動了一段距離之後又停滯了下來。
季清嶼撫著方向盤,斟酌著開了口,“可以告訴願因嗎?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可以幫你解決。”
正兀自發著呆的桑椀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地開口,“不是,總監你誤會了,我沒有打算輕生。”
新總監擰起眉,似乎有些不相信,“不想輕生,那你剛才是在幹什麽?”
桑椀輕輕歎了口氣,解釋道,“我剛才就是在看風景,不知不覺就發了會兒呆。”說到這裡, 她的話音一頓,有些遲疑地抿了抿唇,其實剛才那一瞬間......她確實是產生了一種衝動,跳下去。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桑椀立刻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一身冷汗。
但她什麽都沒說。
“不好意思,讓總監擔心了,但我確實沒有什麽輕生的念頭。”
聽她用篤定平和的語氣解釋後,季清嶼終於放下心了。
“好吧,這樣就好。”
“嗯。”桑椀應了一聲。
車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原來是一場烏龍。
回過神來的季清嶼想起剛才自己的舉動和說辭,頓時有些尷尬了起來。
幸好這時車流又開始移動了,他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