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飲雪刀並非魔刀。
真正的魔刀,嗜血成性,沒有鮮血萬萬不行。
對飲血刀來說,有血更好,無血也行。
魏忠賢沉思半晌,笑著搖搖頭,道:“從未聽說過,我對魔刀了解得雖多,但也不全面,或會有所遺漏。”
陽九輕輕點頭。
“小九,你認為是凶手所用的是那把刑天刀?”魏忠賢又問道。
刑天刀正是那把巨型魔刀的名字。
在很長的一段歷史中,刑天刀都在江湖中翻雲覆雨。
正道人士聯起手來,付出很大的犧牲,每次將刑天刀的擁有者斬殺,後面仍會冒出新的擁有者,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人們自然想過要將刑天刀毀掉,可惜他們嘗試過許多種方法,都是無法成功。
正道人士一次次將刑天刀嚴加封存起來,奈何總有人經不住刑天刀的誘惑,偷偷將刑天刀帶走,再次為禍江湖,造成腥風血雨。
直到近百年前,江湖中的前輩終於找到了熔化刑天刀的方法,徹底將刑天刀摧毀。
這江湖也算是平靜了近百年。
別看如今的江湖中,仍是動蕩不息,但跟刑天刀造成的風波一比,真的不算什麽。
如果刑天刀再出江湖,那這江湖又將是血雨腥風,殺戮不斷。
只不過刑天刀的主人,真的會拿普通百姓來試刀?
有刑天刀在手,正常人都會在江湖中大殺特殺,以迅雷之勢揚名江湖。
魏忠賢看似分析得很有道理,但若因得了一把寶刀,就猖狂到去挑戰整個江湖,無異於自殺行為。
腦子稍微正常點的人,就會偷偷在暗中試刀,將魔刀的威力徹底開發出來,也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唯有做到人刀合一,再以真面目示人,殺出江湖,方能有一番成就。
身懷至寶,首先得有保護至寶的能力。
魏忠賢講述的故事,對陽九幫助很大。
但陽九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就是當年摧毀刑天刀的地方。
“那地方經過變遷,正是如今的萬劍山莊。”魏忠賢說道。
如果刑天刀真的重出江湖,江湖動蕩且不說,甚至都有可能威脅到朝廷的統治。
魏忠賢隨後叮囑陽九,或可去萬劍山莊查一下。
刑天刀這種無比邪惡的魔刀,絕對不能重見天日,必須不計一切代價,將其毀掉。
……
次日。
又有五具屍體送到了六扇門。
一看屍體喉頭的傷口,就知道他們是被試刀殺人魔所殺。
冷血看著那些屍體,心情愈發沉重。
剛開始的時候,他努力想要偵破此桉,為的是保住自己的俸祿。
但到了現在,他破桉的目的,變成了想要保護長安城中的無辜百姓。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冷血立馬帶上那五具屍體,奔赴東廠九號縫屍鋪。
此刻的陽九,正在縫一具女屍。
據說這女屍經過一堵牆時,那高牆突然垮塌,直接將她給埋在了下面。
被挖出來時,屍體嚴重變形,尤其是腦袋,更是被砸成了肉餅。
這樣的屍體,別的縫屍人都不敢上手。
官府也不會逼迫縫屍人去縫這樣的屍體。
將屍體焚燒,不見得靈魂就會化為厲鬼。
但一般縫這種幾乎變成肉泥的屍體,一定會有縫屍人死。
陽九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屍體縫好。
雖然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女屍的臉複原得不是太好。
不過這已經是陽九所能做到的最好的複原了。
縫好屍體後,《生死簿》也是出現,開始記錄這女屍的生平。
這女屍名叫洪亞寧,其娘親在生她時,難產而死。
其父此後再沒娶,含辛茹苦將洪亞寧拉扯大。
也不是她爹不想娶,實在是家裡太窮了,又帶著個閨女,誰會嫁?
她爹也是指望著閨女長大成人後,能讓他過上好日子。
誰知好日子還沒來,災難卻是來得賊快。
她爹出門做活的途中,竟是碰到了一條惡犬。
那惡犬非常大,差點將她爹咬死。
盡管保住了性命,但也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家裡僅剩的一點積蓄,都拿來治傷了。
然而那點銀子,遠遠不夠。
洪亞寧沒辦法,隻得起早貪黑,多做點活,多掙點銀子,也好早日將父親的傷治好。
打小就獨來獨往的洪亞寧,也沒什麽朋友。
不過她的姿色頗為出眾,鄰家的一個小夥子非常迷戀她。
那小夥子的爹娘上門來提過親,但洪亞寧的爹以他們家太窮為由給拒絕了。
只不過那小夥子並沒有放棄,而是經常找各種借口接近洪亞寧。
洪亞寧從小就沒朋友,也不擅長跟人交流,一來二去,一顆芳心早飛到那小夥子的身上去了。
不得不說,那小夥子非常聰明,知道只要將生米煮成熟飯,洪亞寧的爹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這天晚上,洪亞寧做活回來,感覺非常疲憊。
她到藥鋪給爹買了藥,又買了點肉,打算回家後好好給爹補補。
靠近她家門口的地方,有一堵牆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
這堵牆的主人家,早已搬到別的地方去了,留下的空宅子也已荒廢。
住在這附近的人,聚在一起商討過,想要將那堵牆推倒。
但因這麽做,很可能會吃牢飯,便不了了之。
洪亞寧這次經過時,猛地聽到有人在大喊“去死吧”,她一轉身,看到那堵高牆轟然朝她砸落。
她想跑,卻被嚇得根本抬不起雙腳。
整堵牆砸到了她的身上,讓她在瞬間失去了生命。
一個跟洪亞寧年紀相彷的姑娘,從荒宅中神色慌張地逃離。
次日人們也是在清理那堵塌牆時,才發現洪亞寧的屍體。
跟洪亞寧相好的那小夥子,本來在很賣力地搬磚石,但在看到洪亞寧的屍體時,猶如天崩地裂。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起意外。
那堵牆本來就快塌了,他們經過時,向來都是心驚膽戰。
要怪只能怪洪亞寧運氣不好。
關鍵是屍體被砸成肉餅,還能縫嗎?
人們幫著將屍體送到了刑部,刑部的縫屍人不敢縫,又將屍體送到東廠。
要說長安城有誰敢縫這種屍體,除了陽九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拉動鐵環,目送差役將洪亞寧的屍體抬走。
那兩個差役很是佩服,要是有陽九這般的縫屍水平,他們也想去做個縫屍人。
即便東廠的縫屍人地位極高,卻因死亡率也很高,差役們從沒想過要去做縫屍人。
【縫屍三百一十一具,獎勵宿主久病床前有孝子。】
陽九輕歎口氣,走出縫屍鋪,看到冷血竟然帶了五具屍體過來。
殺人就得償命。
不管那姑娘出於什麽目的,她將危牆推倒,砸死了洪亞寧,這就是蓄意謀殺。
六扇門的捕快將一具屍體抬進縫屍鋪後,陽九將門關上。
洪亞寧的靈魂就站在旁側。
她想跟著自己的屍體離開,但最終留了下來,只是想對陽九說聲謝謝,哪怕陽九根本聽不到。
“不用謝。”陽九輕笑。
洪亞寧有點懵。
陽九道:“我知道你死得冤,我在此向你保證,殺你的人,必將償命。”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說聲謝謝。”洪亞寧都不知道她是被人謀殺的,還以為是她運氣不好,剛好在那危牆倒下時,她經過了那裡。
陽九說出事情的真相,洪亞寧張大嘴巴,不敢相信。
“可是……為什麽呢?”洪亞寧吸了口氣。
盡管現在的她不需要空氣,可她還是想要大口大口呼吸,唯有如此,才能放松下來。
陽九道:“你喜歡的男人,那姑娘也喜歡。”
洪亞寧是個聰明人,陽九這麽一點撥,立馬什麽都明白了。
“我還有屍體要縫,回頭我們再說。”陽九說著點燃香,開始縫剛送進來的那具屍體。
也就十幾針,便將屍體喉頭的傷口縫好。
此人被殺的前後,那殺人魔都是戴著人皮面具,沒有露出真容。
系統所給的獎勵是一顆熊心。
原因應該是此人膽子很大,得知長安城有試刀殺人魔後,他每晚都出門,專挑偏僻無人的地方走。
都說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
真的碰到試刀殺人魔時,又被嚇了個半死。
刀尖掠過他的喉頭時,他沒有任何感覺,可以說是死得毫無痛苦。
後面的三具屍體,遭遇都差不多,所得的獎勵也是豹子膽或大力丸之類的東西。
他們的生平記錄中,全都沒有出現殺人魔的臉。
最後一具屍體,是個身材魁梧的壯漢。
這壯漢的身上,除了喉頭的傷口,身上還有多處傷痕。
顯然遇到殺人魔時,這壯漢奮起反抗。
從他身上的傷痕來看,此人武功不弱,應當跟那殺人魔對戰了好久。
屍體縫好後,《生死簿》也開始記錄這壯漢的生平。
這壯漢名叫樊南飛,擅使暗器,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
從小他就很喜歡扔石子,而且扔得非常準。
稍微長大點,他更喜歡拿彈弓打鳥。
哪怕是從空中疾速掠過的飛鳥,也能被他用彈弓打下來。
同齡人都很崇拜樊南飛,都想拜樊南飛為師。
樊南飛倒是毫不客氣,只要有人來拜師,他都會收下,前提是得先支付一定的銀子。
然而樊南飛打彈弓的能力,靠的是天賦,所收的那些徒弟再怎麽努力,也無法達到樊南飛的水平。
說來樊南飛的運氣是真的好,小時候有一大群徒弟養著他,讓他可以享盡山珍海味。
等到他想要到別的地方闖蕩一番時,又遇到了一個江湖中頗有聲望的前輩高人。
跟著那個前輩高人,樊南飛開始習武,武功進步神速。
那前輩高人最為看重樊南飛打彈弓的本事,因材施教,很快就將樊南飛變成了一個暗器高手。
在那前輩高人仙逝後,樊南飛再次獨自闖蕩江湖,很快就闖出了名堂。
江湖中人都知道,惹誰也別惹樊南飛,只因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樊南飛殺死。
樊南飛闖蕩江湖多年,雖也做過錯事,但基本上做的都是行俠仗義的好事。
這次來到長安城,他只是為了會一個友人。
他跟這個友人曾經一起乾過許多大事,斬殺了不少惡人,此後分手,多年未見。
樊南飛甚是想念友人,決定到長安看望。
結果到了長安城,才知道友人早在前幾年就病逝了。
樊南飛頓時恍若失了魂,在長安城中到處買醉。
白天睡覺,入夜吃酒,然後天快亮時,搖搖晃晃回到客棧。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數月。
隨著時間的過去,樊南飛痛苦地發現,所有的悲痛竟是絲毫沒有減輕。
在他看來,悲傷如舊,只能是酒還吃得不夠多。
這天早上,他跟往常一樣,手裡拎著個酒葫蘆,邊走邊喝。
遽然,前方出現一道人影。
哪怕喝得大醉,憑借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樊南飛也感覺得出攔路之人非常危險。
那人的身旁立著一把大刀,竟比那人還要高出不少。
樊南飛闖蕩江湖多年,從沒見過這種兵刃,頗覺好奇,嘿嘿問道:“兄弟,你這刀是在哪打的?”
樊南飛是暗器大師,同時也習得了一套刀法。
暗器適合遠戰,刀法可作近攻。
一抬手,就有密密麻麻的暗器,疾速射向那殺人魔。
殺人魔只是將刑天刀立在身前,便擋住了所有的暗器。
人在江湖,想要活得久,就得看清局勢,該戰則戰,當跑則跑。
樊南飛在瞬間看清他絕非那殺人魔的對手。
再次打出一把暗器後,他轉身就逃。
嗖。
巨大的刑天刀以迅雷之勢朝他砸來。
哪怕他的輕功也很不錯,卻是快不過刑天刀。
險險避開的時候,殺人魔已是一腳踢在了他的肩頭。
樊南飛倒飛出去,落地前,嘴角溢出鮮血,隻覺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
樊南飛迅疾爬起,拔出佩刀,寒聲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那殺人魔一言不發,扛著刑天刀,一步步逼近樊南飛。
樊南飛的酒此刻全醒了,再度問道:“我跟閣下往日無仇,近日無怨,閣下為何要……”
樊南飛最近一直過著半醉半醒的日子,對長安城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不然的話,他必然能想到,眼前想殺他的人,就是最近在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試刀殺人魔。
陽九看著樊南飛的生平,隻盼樊南飛能稍微爭點氣,縱然無法殺了殺人魔,至少也得挑掉殺人魔臉上的人皮面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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