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來敲門的人只能是甘思思。
都讓她好好休息幾天了,難不成又做了一晚上的包子?
陽九打開門,看到甘思思手裡果然提著包子。
還沒來得及斥責,甘思思已是搶著解釋道:“我就給九哥包了幾個。”
“我餓啦。”
魏雨燕猛地從床榻上翻身坐起,揉著雙眼用近乎撒嬌的聲音說道。
甘思思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探頭朝縫屍鋪裡面看。
九哥的縫屍鋪裡怎會有個女人?
聽聲音年齡應該不太大,但那也是女人啊。
這世上有許多老男人就喜歡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
九哥也是如此?
“叔叔,我餓啦。”魏雨燕跳下床,赤著腳來到門口,眼睛艱難地睜開一條縫。
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真真俏皮可愛。
甘思思瞪眼問道:“這誰啊?”
“魏雨燕,一個小乞丐,昨晚我看她可憐,就讓她在縫屍鋪裡睡了一晚。”陽九問心無愧。
坐在凳子上靠著牆睡了一夜,現在腰酸背疼脖子麻,圖啥呢?
甘思思醋醋地道:“雨燕看著也不小了啊,而且長得真好看,能跟她一起睡肯定很幸福。”
“嬸嬸喜歡叔叔。”魏雨燕做出判定,從甘思思手裡拿過包子,就坐到凳子上吃起來。
嬸嬸?
有這麽老?
看魏雨燕吃得很快,甘思思拿過兩個包子遞給陽九,氣呼呼地離去。
這女人的臉,就跟六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
陽九從錢袋子裡找出二兩銀子,放到魏雨燕面前,笑道:“吃完了就走吧。”
他只是個縫屍人,可不想養個童養媳。
“叔叔,你不管我,我會死的。”魏雨燕咽掉嘴裡的包子,淚眼婆娑地看著陽九。
陽九心知肚明,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道:“你身上的紙人,我已經除掉了,放心吧,你死不了的。”
魏雨燕真正害怕的必然是那個在她身上放置紙人的家夥。
那人的扎紙術非常高明。
陽九指著門外說道:“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況且你還想嚇死我,我救你一命都顯得我很偉大,別再想坑我。”
“叔叔都不管我,還不如不救我,讓我被紙人割斷脖子算啦。”魏雨燕嘟著嘴,扭頭生著悶氣。
救你還成我的錯了?
面對魏雨燕的無理取鬧,陽九不怒反笑。
他直接拎起魏雨燕,一把給丟出了縫屍鋪,然後直接關上門。
想了想,又打開將銀子丟出去,這樣就算做得仁至義盡了。
魏雨燕撿起銀子,坐在門前的石頭上,似乎不打算離開。
對街包子鋪裡的甘思思,一直看在眼裡。
或許她真的誤會陽九了,雨燕還只是個孩子啊。
她相中的男人不可能那麽禽獸吧?
“雨燕,你真的沒地方可去嗎?”甘思思走過去問道。
魏雨燕含淚點頭。
“走,嬸嬸帶你買衣服去。”甘思思牽起魏雨燕的手。
兩人先逛衣服店,再逛胭脂鋪,順便還去了一趟首飾鋪。
給魏雨燕置辦好行頭後,又回到包子鋪,甘思思燒了很多水,將魏雨燕洗得乾乾淨淨。
一番打扮後,甘思思呆呆看著魏雨燕。
這……這他娘的是牡丹花妖變的吧?
也太好看了。
要是我也能生出這麽可愛的閨女就好了。
想到生孩子,甘思思莫名想到了陽九,頓時臉頰發燙,一直燒到了耳根後脖子。
“雨燕,你會包包子嗎?”
魏雨燕搖頭。
“那嬸嬸教你。”
魏雨燕點頭。
魏雨燕非常聰明,很快就學會了包包子,甚至包出來的包子還很好看。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煥然一新的魏雨燕,陽九也是驚為天人。
就知道這姑娘稍微收拾一下會很驚豔。
吃飽後,陽九端起一碗酒喝了口,輕笑道:“雨燕,該說說指使你的人是誰了吧?”
“送喪翁。”魏雨燕將塞在嘴裡的雞腿拿出來。
送喪翁?
陽九看向甘思思,甘思思輕輕搖頭,從沒聽說江湖中還有這號人物。
“我想叫他師父,但他不願,還說我是狗雜種……”魏雨燕覺得陽九和甘思思都是好人,就得跟他們說實話。
送喪翁居然如此對待魏雨燕?
甘思思聽得很憤懣,都想將送喪翁的心挖走。
“嬸嬸,狗雜種是什麽呀?”魏雨燕仰起頭,滿臉好奇。
甘思思還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陽九卻是笑道:“雨燕,以後要是見了送喪翁,你也這麽稱呼他,他會很開心的。”
“真噠?”魏雨燕眨巴著大眼睛。
甘思思雖覺不妥,但想到魏雨燕若再跟送喪翁相見,恐怕會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
吃過晚飯後,陽九小眯片刻。
“九號縫屍鋪縫屍,九號縫屍鋪縫屍。”
聽到差役的喊聲,陽九下榻恭候。
送來的是一具無心男屍,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關上門,淨手焚香,陽九認真縫屍。
豬心入胸,線縫傷口,耗時極短。
《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這人的生平。
這人名叫鐵鏰兒,自幼孤苦。
在戰亂中,他跟爹娘走散,從此靠乞討為生。
聽聞在長安討飯,能夠吃香的喝辣的,他歷經艱辛,終於來到長安城,才知道長安城乞丐太多,競爭很大,有時候蹲上一整天,連半張餅都討不到。
吃都吃不飽,還幻想什麽吃香喝辣?
有一天,鐵鏰兒照常去討飯,經過一條小巷時,看到有人正在非禮一個穿著綢羅的姑娘。
向來膽小的鐵鏰兒,不知從哪來的勇氣,衝進去將那流氓打跑,保住了那姑娘的清白。
姑娘的爹是個富賈,跟許多官員私交甚好,給鐵鏰兒討了個倒夜香的差事。
倒夜香雖不體面,但也是自食其力,總好過有手有腳地卻在討飯。
鐵鏰兒勤勤懇懇,比誰都努力。
但就在昨晚,鐵鏰兒經過一戶人家門前時,大門突然打開。
他以為主人會送出夜香桶,便伸手去接,想不到從門裡出來的竟是一把刀。
尖刀直直刺進了他的心臟。
一個戴著鬥笠披著蓑衣的人從院門出來,不慌不忙地挖走了鐵鏰兒的心。
《生死簿》就此消失。
記得以前縫過的叫包三平的書生,也是被這詭異的家夥給挖了心。
誰知這家夥就連鐵鏰兒這樣的可憐人都不放過,簡直是喪心病狂。
陽九想著一拉鐵環,目送差役抬走了鐵鏰兒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