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嚴峻的挑戰同時出現,陳明曉決定雙管齊下。
他一方面立刻以氮肥廠的名義,拿著欠條到法院對所有欠債客戶進行了起訴。
同時將如今的情況地告知了縣長吳澤成。
另一方面讓孫秘書招聘氮肥廠銷售人員,以期打開更寬廣的銷售區域尋找新客戶。
同時聯絡黎縣中的大貨車司機商談出車運貨費用。
關於煤頭采購新夥伴這一塊業務全權交給張會計去進行商討,職工們也被派出去坡子灣收煤。
氮肥廠職工們大多住在坡子灣,跟街坊鄰居打個商量事情就辦得極為順利。
他們或是騎著三輪車,或是推著獨輪車,亦或是直接用麻袋架在自行車上紛紛往氮肥廠運煤。
雖是耽誤了些時間,但問題很快得到了暫時解決。
只要張會計在鹿樓縣能解決煤頭采購事宜,氮肥廠就能一如既往地運轉起來。
從黎縣到鹿樓縣雖然就三十多公裡車程,但幾乎全是山路不好走。
這一來一回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半夜。
張會計為了把消息帶給了陳明曉,連披星載月地回到廠子,跑進了廠長辦公室。
“唉呀媽呀,真是渴死我了,我先喝口水哈!”
張會計尋摸了個暖壺倒了一茶缸子溫乎水,像飲驢似的好一頓咕嘟嘟。
陳明曉在躺在沙發上假寐,見張會計回來立馬起身將外套披好。
“我這等你電話也等不著,還以為你們仨出啥事兒了呢。找到那個煤廠了嗎?”
張會計將茶缸子裡的水喝完,用袖子摸了摸嘴才怎怎呼呼地開口道。
“廠長啊,鹿樓縣的那個煤廠真是太遠了!得虧我們三騎自行車去的,那路真是難走!真要是想把煤用大卡車運到咱們南郊來,那得繞遠道從城東進再來咱這。”
陳明曉砸吧了一下嘴。只要能解決用煤問題,遠點就遠點。
哪兒知道張會計接下來的話讓陳明曉眉頭緊皺。
“那鹿樓縣的君山煤廠剛一開始聽咱們要煤多還挺高興,把水洗煤直接壓到了34塊錢一噸,比咱們之前在新塘買還便宜。但後來聽說咱們是黎縣的,那老板立馬就不想賣了,我們提出加錢讓他送貨的時候腦瓜子更是搖得像撥浪鼓!”
“他是因為道太遠耽誤功夫嗎?”
張會計拍得胖腿“啪”“啪”直響。
“我也是這麽問的啊!但人家就不說是為啥,到最後就說非要從他們那買煤也不是不行。咱們得自己去拉,他們不管送。另外每噸煤漲到36塊錢,要就要,不要就拉倒!您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聽完了張會計的描述後,陳明曉本能地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面對每年近2000噸煤的大單子,哪個煤廠不得像飛蛾撲火似的主動往上湊。
但一聽了是往黎縣運煤就立刻拒絕,即便是賣也得自己派車去那裡拉,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這個君山煤廠不敢派車走這條運輸線,漲價的舉動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在金錢的驅動下人會鋌而走險,每噸加兩塊錢便是君山煤廠收的風險金。
張會計繼續開口說著。
“我已經跟他們商量好了,36塊錢一噸,明天就派車去拉。哎,本來還尋思能省點的,到了最後還是得多花一趟運費,真是冤大頭啊!”
陳明曉對於眼下的情況也無可奈何,只能先走一步看看。
“張會計辛苦你了。現在時間也挺晚的,早些回家休息吧。明天盡可能多拉一些煤回來,免生變故。”
“......”
在張會計走後,陳明曉躺在沙發上陷入了苦苦思索。
如果君山煤廠有一天也給他停供,那氮肥廠將立刻陷入沒煤可用的情況。
即便是他將這件事向縣政府進行求助管控物價,新塘煤廠將煤價調回到正常價格,但可以直接擺爛。
只要依舊說沒有多余的煤進行供應,那氮肥廠的情況根本得不到改善。
除了這兩地以外,從哪裡能搞來同等價位的煤才是重點。
在一番思忖之後,陳明曉輕歎了一口氣。
看來......
玉明江的路不僅得修,而且得抓緊修才好啊!
只有把氮肥廠通往玉明江的道路修繕好,並重建起江邊碼頭,這樣就能通過水路從別處調運煤頭供應生產,徹底擺脫被煤廠卡脖子的尷尬處境。
修繕道路,絕對一天都不能再拖了!
.......
在黎縣通往省城的公路上,有一處可容兩輛大卡車的分岔路口直通新塘煤廠。
煤廠佔地面積約有三畝地,完全采用露天的方式堆放著各類燃煤。
整個煤廠裡停著數輛大卡車和兩輛鏟車,二十幾個人在煤廠裡面忙忙碌碌,渾身上下髒得像極了從地獄裡剛爬出來的小鬼兒。
在煤廠的一排瓦房裡炕上坐著幾人,卻是穿得衣裝整潔、人五人六。
“錢哥,來,這杯敬你!要不是大哥把我們叫到煤廠裡找個差事乾,我們現在還得在家窩著呢!”
“是啊,衛生費沒得收了,哥兒幾個連活路都沒有了,虧著錢哥賞飯啊!”
“......”
盤腿坐在居中被幾個混子頻頻敬酒的,正是被邢老板調到煤廠躲風頭的錢軍。
這一次錢軍在黎縣裡折戟沉沙,卜三卜四兩個心腹進了監獄,手下的一幫弟兄也在派出所裡蹲了一個禮拜。
原本以為老板會輕視他,卻沒想把煤廠和煤礦都交給他打理。
錢軍成了這兩處聚寶盆名義上的老板。
一時之間, 手下紛紛聚攏而來,更是在城裡招了一大票混子當小弟,聲勢更是往昔。
但想著陳明曉把兩個兄弟送進了監獄,自己在這鳥不拉屎的煤廠裡度日,錢軍就恨得牙癢癢。
在煤礦和煤廠立住跟腳之後,錢軍很快想出一條絕妙的毒計。
他這兩年不止一次聽老板說過想要拿下南郊的地皮。
但因為有氮肥廠在那裡杵著,縣裡也一直沒有放棄想要把那裡建設成工業區。
所以地價始終高於預期沒有合適機會入手。
現在他又聽聞縣裡準備聯合氮肥廠,重修氮肥廠通往玉明江這一段路。
若是這條路修成了,那氮肥廠必然重新擁有通過水路銷售氮肥的能力。
有了這條路,同樣會吸引更多人來黎縣南郊投資。
到那時候老板想要拿下這塊地皮的計劃絕對泡湯。
但是讓小弟們去阻止縣政府施工,他肯定是沒這個膽子的。
除非想去陪陪卜三卜四兩兄弟。
所以他轉念一想。
既然縣政府他搞不了,難道陳明曉他還不能搞?
放眼整個黎縣的燃煤,都是來自他們新塘煤廠。
煤又恰好是氮肥廠必須用到的原材料。
只要把供給氮肥廠的煤頭一掐斷,到時候陳明曉就是再能耐,還能憑空變出煤來?
直接掐斷煤頭的供應肯定是愚蠢的方式,但通過漲價揩油的方法是再好不過的。
只要用新塘煤廠的煤,他陳明曉就無利可圖,無利可圖就更沒錢修路。
欸~就這麽吊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