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兩日後黃昏。

軍帳大營處，曹仁此刻剛剛巡視完大營，腳步有些著急，掀開營帳，抱拳見禮，接著急聲道:“主公，軍心不穩。”

“如今，軍中傳言越來越甚，無數士卒惶恐，紛紛討要說法。而且據斥候來報，袁紹已經接手延津，直逼官渡！”

說完，曹仁目光灼灼看向曹操。

照這麽下去，恐怕都不用袁紹動手，曹軍自己就潰敗了，主要袁紹本就勢大，而今又南北夾擊，士卒豈能不擔心。

“主公，謠言四起，恐怕是有人在惡意散播，恐怕軍中又不少人已經倒向袁紹、甚至楚楓了！”

荀攸捏著下巴，鄭重說道。

目前來看，曹軍處境如履薄冰。

或者說，很有可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曹仁，散播謠言者務必清除，另外，讓各部將軍約束好部下，就說這些都是謠言，楚楓並沒有過來！”

曹操沉吟開口道。

“末將已經安排下去了！”曹仁接話，“只是主公，若只是單純的辟謠，士兵們未必會信啊。”

曹操心中有數，皺眉道:“奉孝可傳回消息?”

此刻，曹軍上下全都在等郭嘉的喜訊，唯有楚楓退軍他們才有機會。

“暫無，想來應該就要回來了！”荀攸開口，可他話音還沒說完，就聽帳外傳出郭嘉的聲音，其正在和衛兵交涉。

緊接著，郭嘉掀開簾帳入內。

看著郭嘉滿是風塵的面龐，曹操急切問道:“奉孝，楚楓怎麽說?同意退兵麽?”

“這...”郭嘉皺眉。

“主公，楚楓雖然同意退兵，但是他仗著主公不會舍棄中原，提了幾個無禮的要求，”郭嘉緊著眉頭道。

聽到郭嘉的話，眾人全都凝重。

“說來聽聽！”曹操聲音低沉，心中猜到自己給的幾項肯定沒滿足楚楓胃口，只是楚楓提了什麽要求他很想知道。

“第一，罷免袁紹軍職，遷他為大將軍，開府議事。”郭嘉沉聲道。

“大將軍?”曹操劍眉倒豎，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哼，我不過區區驃騎將軍，他竟然想擔任大將軍?”

“主公，大將軍職位不過是虛名，如今袁紹公然反叛，罷免職位理所應當，給楚楓大將軍反而大有裨益。”

荀攸連忙分析說道。

“嗯，”曹操點頭，“還有呢?”

“第二，其領揚州牧、徐州牧，封合肥候。”郭嘉作揖道。

“徐州牧?”曹操略微沉吟:“允，還有呢?”

這條說白了也是虛名，對自己利益衝突很小，可以答應。

“第三，其要求割讓下邳、彭國、以及半個沛國與他。”郭嘉聲音略帶愧疚，都是他談的不夠好。

“砰！”

“割地?”曹操盛怒。

“不可能，割地求和絕無可能！那徐州是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他張口就要去半州之地，這讓吾顏面何存?”

曹操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他是一萬個不同意割地求和的，這是對他的一種侮辱，尤其是徐州相對富庶，給了他自己還剩什麽?

自己好不容易從呂布手中搶來的，到頭來還剩東海、琅琊二郡?

“主公，楚楓兵臨下邳，就算我軍不同意，他想拿下下邳也不過易如反掌，與其如此，不如割讓與他。”

“更何況，主公是將徐州以天子的名義交給大將軍徐州牧統掌，何談割地求和?就算史書也不敢這麽寫吧?”

荀攸連忙分析道。

不過他分析的直擊要害，讓曹操氣堵在胸口，有種發不出來的感覺。

“還有呢！”

最後，

曹操的憤怒化成低沉的嘶吼。“第四，其要求我軍賠償三千匹精騎以彌補其出征的軍費。”郭嘉又極其為難說道。

“砰！”

曹操氣未平，又騰的一下燃燒起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自己麾下騎兵都沒有多少，何談給他三千匹精騎?”曹操怒斥決然說道。

最起碼，他是無比憤怒的。

“主公，吾當時也是這麽說的，可楚楓卻說鍾繇在關中安撫西涼諸侯，獲得不少戰馬，這消息他怎麽知道的?”

“恐怕曹真將軍說的不錯，我軍中的確有楚楓眼線，而且隱藏極深。”郭嘉沉聲說道，保留了自己的懷疑。

曹操沒有說話，心中清楚，自己麾下勾結楚楓、袁紹不計其數，自己打贏都好說，一旦自己輸了，恐怕...

“主公，三千匹戰馬相較官渡之戰，不值一提，還望主公以大局為重。”荀攸再度規勸。

他清楚，曹操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人來讓他下來台階，否則在諸將面前豈不是淪為合談割地之徒?

“可還有?”曹操深吸口氣道。

“第五，他要求主公以天子名義詔告天下，承認人民幣的價值，就是他推出的新幣。”郭嘉補充道。

“允！”曹操陰沉著臉。

“主公，還有最後一條，其，其，其要求主公送一子一女一妻妾為人質。”說到這，郭嘉連忙作揖九十度行禮。

“他娘的，這是什麽狗屁條約?主公，給末將五千精兵，看我不撕碎楚楓。”樂進闊步而出怒斥道。

“沒錯，太得寸進尺了，他真以為我軍是怕他了?大不了魚死網破，跟他拚了！”徐晃也是怒聲開口道。

“拚了！”

一時間，眾將義憤填膺。

他們實在是被這六個條約氣到了。

“一子一女一妻妾?”每一個字都從曹操口中蹦出，冰冷帶著殺意，他真的怒了，可是時局讓他...

割地、賠償就算了，

竟然還要他的子嗣當人質。

氣的曹操身體都在顫抖，甚至緩緩閉上童孔，最後一條荀攸沒敢多說一句，因為這關乎的是曹操的至親，

這時候多嘴是愚蠢的決定。

看著曹操那表情，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選擇閉嘴，靜靜等候曹操的決斷，因為這個決定關乎著生死存亡。

良久，曹操童孔睜開了，看向郭嘉，沉聲道:“他還說了什麽?”

“六項條約必須答應，少一條，他便開戰攻取許昌！”郭嘉弱弱答了句。

“哼！”曹操甩袖冷哼，他清楚，楚楓這他娘的就是來趁火打劫的，什麽攻取許昌，無非是威脅。

可是眼下自己必須得讓他撤軍，

否則前線告急，一切都晚了。

“若是我答應他反悔呢?”曹操皺眉道。

“主公與楚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亦不敢將主公逼到絕境，不然他擋不住袁紹的虎狼之師。”

荀攸反而插話道。

曹操沒有反駁，的確如此。

也就是說，他賠付的這些東西只是買楚楓一個撤軍?這口氣曹操是順不下去了，最起碼他咽不下這口氣。

但眼下，他別無他法。

“允！”曹操閉目抬手，這一個字好似抽幹了他全身的力氣。

“主公，不可啊！”

“主公，和楚楓拚了便是！”

眾將紛紛開口，顯然為此不滿。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曹操抬手，不想再去想，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讓楚楓退軍，他打敗袁紹。

到時候發動山越叛變，他好鞏固地方。

“主公，楚楓既然提出這麽多要求，那我們多多少少也得要求一些不是麽?”荀攸眯著童孔建議道。

“比如?”曹操詢問。

“比如他楚楓身為大漢大將軍，焉能坐視叛軍南下?”荀攸嘴角勾起，捋須訴說道。

“公達你是說讓楚楓對外宣稱他要北上攻取袁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郭嘉率先反應過來。

如此一來，擔驚受怕，三軍惶恐的可就是袁軍了，雖然不指望楚楓真的北上，但是多少能為給自己分擔一些壓力。

“甚好，那就和楚楓說，務必答應，否則不惜一戰，魚死網破而已！”曹操甩袖，他也不想太過被動。

“主公英明！”眾人作揖。

如此一來，楚楓轉而攻取袁紹，不單單可以讓三軍士氣大振，還可以讓袁紹氣勢摔落，一舉兩得。

“楚楓索我子女妻妾，實乃割肉啊，諸位可有人選?”曹操心都在滴血，開口詢問道。

眾人沒人敢開口，沒辦法，他們身為人臣豈能摻和這些東西，還是老老實實的好，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罷了，丕兒年長，不可，那就讓植兒去吧，其年幼便聰慧過人，年歲又小，想來楚楓不會為難一個孩子。”

“來人，傳信許都，讓尹夫人帶曹植、曹憲準備動身趕赴合肥。”曹操開口。

眾人心中感歎，曹植年幼博學不談，那尹夫人他們可是聽過，乃是京畿之地數一數二的美人，也是一方大族。

關鍵她還有一個身份，何進兒媳！

奈何何家敗亡，曹操就趁機納了尹氏為妾，此女單論容顏是身受曹操喜愛的，沒想到他竟然把尹氏給送出去了。

“另外，讓許都立刻起草詔書，遷楚楓為大漢大將軍，封合肥候，領徐、揚二州州牧，不得有誤！”

曹操也是一連訴說了數道旨意。

“主公，事不宜遲，屬下這就趕去下邳！”郭嘉決然，當即抱拳道。

曹操很想留郭嘉休息片刻，可戰事緊急，他沒辦法，最後只能道:“一路小心，”

當即，郭嘉帶著親衛狂奔向下邳。

————

三日後，下邳城南。

營帳內，郭嘉闊步入內。

連續多日的奔波，郭嘉面容帶著疲憊，此刻打起精神，看著楚楓道:“楚將軍，我主答應了你的所有條件！”

聞言，楚楓朗笑:“哈哈，我就說以我和孟德兄之間的情義，其定然不會拒絕！”

“???”郭嘉腹誹。

“楚將軍，條件我主都答應了，不過我主亦有個要求！”郭嘉看向楚楓道，

“呵呵，說來聽聽！”楚楓不以為然。

“對外宣稱，你將要北上聯合王師共討袁紹。”郭嘉一字一句道。

“共討袁紹?”楚楓複語，挑眉道:“我若是不答應呢?”

“那一切免談，我主就算退守關中，也絕不妥協！”郭嘉話語擲地有聲，看情況是絕不退縮半步。

楚楓略微皺眉，看情況是必須得答應了，不過好像答應了也不虧嘛，畢竟這邊宣稱攻取袁紹，正好自己可以暗取荊州。

一舉兩得！

更何況，袁紹聽到自己和曹操聯合，不得嚇得尿褲子?到時候在派人求見，說不定又能敲詐一筆！

想到這，楚楓露出笑容。

一舉三得，好事啊！

“郭祭酒過激了，我不過是問問。既然封我為大漢大將軍，為大漢出點力也是應該的，這樣，等許諾的東西都到了，吾自然宣稱北伐。”

楚楓爽朗輕笑，不以為然道。

“這是詔書，楚大將軍！”郭嘉取過詔書，沉聲道。

楚楓讓人接過，打開一看，赫然便是封他為大將軍，並且領揚、徐二州州牧， 並且還封了個合肥候。

二十二歲的大將軍，可真是一份殊榮。

雖然只是個虛名，但是這個虛名卻可以讓不少人更加有理由前來投奔，或者說認清自己的實力。

“吾等見過大將軍！”眾文武也是樂呵，齊齊抱拳恭維喊了句。

大將軍有開府的權益，並且可以任命更多的官員將軍，對他們而言也是水漲船高。

“楚大將軍，其他東西還需籌備時間，還希望楚將軍先行撤軍！”郭嘉抱拳，他是信不過楚楓的。

“哎，郭祭酒見外了。”

“如今吾既是大漢大將軍，就此退兵如何完成許諾曹公的話?不如這樣，我暫且宣布接受曹公封賞。”

“等人質一到，我就宣稱聯合王師北伐袁紹，如何?”楚楓輕笑，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如此也好！”郭嘉點頭。

“下邳的守軍擇日便會撤出，到時候將軍便可接手下邳、彭國等。”郭嘉又提醒了句，這擺明是在說，別越界了。

“郭祭酒放心便是！”楚楓聳肩，給了個笑容。

“告辭！”郭嘉懶得和楚楓多聊，他得想辦法在主公打贏官渡如何設伏楚楓，讓他無法動作。

畢竟眼下的和談注定是暫時的。

“來人，送郭祭酒出營！”楚楓抬手。

————

建安四年，六月初。

下邳盟約經過多番洽談，終究是達成了，這也被後世史學家稱為:不平等條約之一，受益方楚楓！

而整個大漢，類似的不平等條約尚有多次，只不過這次影響是最大的，同時也是讓曹操終身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