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一郎開始四處緝拿馬元良,並申請增兵一百多鬼子兵,對留亭鎮周邊的村莊進行逐個掃蕩。馬家溝因此遭了殃,被攪得雞犬不寧,馬元良家被鬼子放了火,連累鄰居的家也被燒了個乾淨。馬元良母親、以及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嬸嬸、侄兒侄女等,一大家族十幾口人,均被綁在了村口的大樹上示眾,意欲逼迫馬元良現身。而其他村民,則被橋本一郎集中在空地上,一邊接受他的恐嚇演講,一邊觀看馬元良家屬遭刑受罪。
此刻,馬元良躲在留王湖內,並不知馬家溝發生了此等災禍。當他得到消息,獨自一人摸黑趕回馬家溝,其家十幾口人,已全部慘遭槍殺,鬼子兵也已全部撤出,回了留亭鎮大本營。馬元良面對慘狀,唯能仰頭痛哭,卻已無濟於事,一切為時已晚。
而令馬元良更加感到悲哀絕望的是,馬家溝幸存村鄰,家家閉門,誰也不敢出來收屍,對馬元良也是避之不及,唯恐與他扯上關系,遭到橋本一郎的報復。
無奈之下,馬元良沒有記恨村鄰,也不想牽連鄰裡,憑一己之力,連夜挖了三個大坑,用草席裹屍,盡數按家分別合葬。
待安葬完畢,天漸漸放亮了。
在他清點屍體時,唯獨沒見弟弟馬元書,這讓馬元良覺得有些奇怪。
馬元良坐在墳地歇息接力,想不出所以然,又不願去找村鄰打聽,心裡甚是著急。骨肉親情,兄弟情深,沒有弟弟是生是死的消息,馬元良為此焦躁不已,一籌莫展!在冥思苦想間,他一個激靈,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便是保長馮雲炳!
馬元良心想,馮雲炳是日本鬼子的走狗,橋本一郎率兵血洗馬家溝,與馮雲炳脫不了乾系,況且,弟弟馬元書的消息,也許馮雲炳會知道。
於是,馬元良一不做、二不休,當即拿定主意,找馮雲炳算帳去。
馮雲炳家住馮塢頭埭村,離馬家溝並不遠,介於留亭鎮與馬家溝之間,此去只有五裡多地遠。馬元良抽出腰間的菜刀,趁著黎明前的黑暗,一路狂奔,摸進馮塢頭埭村,找到馮雲炳家,不理睬“旺旺”狗吠,翻牆跳進院子。
馮雲炳老婆醒得早,卻還沒起床,聽見院內狗吠,便警覺地朗聲大叫道:“誰呀?”
馬元良一聽見叫聲,不由得一陣驚喜,馮雲炳家宅邸大而深,正愁不知如何尋找馮雲炳呢!這女人的叫聲,等於幫馬元良指明了尋人的方位。
不由分說,馬元良順著聲音,一腳踹開了房門,幾個箭步衝到床前,找準躺在床上的女人,揮起菜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喝到:“別管是誰,我討命來了。”
女人睜眼一見滿身汙泥狼藉的馬元良,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顫抖著嚷道:“別殺我,錢在抽屜你,你要錢盡管拿!。”她以為馬元良是強盜劫財來了。
馬元良惡狠狠地說:“馮雲炳呢?你敢說謊,我一刀宰了你!”
“他、他不在家。”
“在哪裡?快說!”
“他住在鎮上,已經幾個月沒有回家了。”
“你敢騙我?我一刀殺了你。”
“好漢饒命,我騙你不是人。不信的話,你隨便找,我任你千刀萬剮。”
“我一刀殺光你全家。”
“我一個女流之輩,哪敢騙你,馮雲炳真的不在家。 家裡有錢,你隨便拿,求你開恩,
你跟雲炳有仇,禍不及家人,我們孤兒寡母……” “少廢話,我再問你一遍,否則別怪我下手狠。”
“我句句是實話,不信就任你翻天找,只求你別殺我,我孩子還小。”
這時,他們的對話,似乎吵醒了睡在女人身邊的孩子。孩子翻了個身,一手搭在女人的身上,呢喃了一句,繼續沉沉睡去。
馬元良瞥見,孩子果然很小,心不覺一軟,惻隱之心頓起,咬牙切齒著,輕聲吼道:“你去給馮雲炳這個雜種傳個話,我叫馬元良,叫他別惹我生氣,否則我還會來的,記著,一定要替我告訴他,你們一家老小的命,都在我的手裡。”
女人臉色慘白,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連忙答應:“一定說,一定說,我保證一定去說給他聽。等天一亮我就去找他說,說好漢您來過了。”
“我叫什麽?”
“我認識你的,你是馬家溝人。”
“認識我就好,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我叫馬元良。”
“知道知道,我知道,一定幫你把話傳到。”
馬元良瞪了女人一眼,他唯恐有變,不敢多待。馬元良收回菜刀,反身拉開床邊梳妝台的抽屜,見果真有不少手鐲、戒指等首飾,還有散亂的紙幣。他沒有一絲的猶豫,也沒有一點客氣的意思,抓起金銀首飾,以及其內所有紙幣,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轉身就想走。目光所及,一眼看中掛在衣帽架上的棉大衣,當即取過,披在身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