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一郎在留亭鎮上修建了炮樓,明顯是經過了精心的規劃和設計,炮樓、糧倉與碼頭,呈三角狀,均在炮樓的監控和火力的覆蓋之下,就算有一半的鬼子出去掃蕩,留守在炮樓、糧倉、碼頭的鬼子也能做到相互呼應、相互協防,龍家瑛想去劫彈藥,只有一個字:難!
孔溪雲知道,這個“難”字後面,還應該加後綴,那叫做難上加難!
龍家瑛和潘振何嘗不知道這是一場沒有把握的戰鬥?但是,遊擊隊從來都是知難而上。
縱有萬箭齊發,我自血肉長城!
他們有的是勇氣,還缺一擊而中的時機。
這天,橋本一郎再一次親自帶隊,出鎮掃蕩去了。
龍家瑛得到暗地裡跟蹤鬼子的偵察員傳來確切消息,橋本此次是去留王湖邊上的燕山掃蕩。龍家瑛和潘振立即商量,燕山與留亭鎮隔湖相望,假如乘船穿湖前往,只需一個多小時,而繞湖步行,則需整整一天。
日本鬼子沒有乘船,選擇了步行,因此,他們分析,鬼子此次在燕山掃蕩必將過夜,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龍家瑛和潘振一合計,當即集合所有人馬,分派任務,決定行動。
行動方案,孔溪雲早就幫遊擊隊擬定好了幾個,他們只需因地製宜選擇一種預案,運用到實戰中去。
待到傍晚時分,遊擊隊喬裝打扮成農民和漁民的模樣,開始向糧倉和碼頭分散聚集。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農民”由龍家瑛帶隊,實施佯攻糧倉之計,借以吸引炮樓鬼子的兵力;一路“漁民”由潘振帶隊,突襲碼頭,搶劫彈藥倉庫。
由於馬元良和張守道沒有戰鬥經驗,沒有被編入遊擊隊伍,而是另組一路,守在留王湖內的蘆葦蕩裡,瞭望鬼子的動向,一旦發現鬼子有乘船返回的跡象,立即開槍干擾,造成遊擊隊在湖裡活動的假象,借以蒙騙橋本一郎,令其做出錯誤的指揮判斷。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便是夜色!
遊擊隊晝伏夜出,是慣常的遊擊戰術。
他們利用夜色來作掩護,悄悄埋伏到了糧倉和碼頭的周圍。
龍家瑛極有耐心,忍著蚊蟲的叮咬,一直等到之夜時分,一聲令下,身先士卒,拔刀撂倒兩個外圍哨兵,搶過兩把槍後,率眾向鬼子的營房撲去。
他們人多,腳步聲凌亂,頓時驚動了在糧倉營房附近站崗的哨兵。兩個哨兵喝問一聲後,立即開了槍。
槍聲刺破的夜空,傳到了炮樓和碼頭。炮樓上的探照燈,聞聲隨之開起,一束雪白的探照燈,立即射向糧倉,在糧倉周圍左右掃照。與此同時,駐守在炮樓和碼頭的鬼子兵緊急集合,果然如孔溪雲所料,分別朝糧倉合圍過來。
他們參悟透了作戰預案,早已成竹在胸。
龍家瑛目的達成,抄起搶來的步槍,連開兩槍還擊,且一擊而退,往麥田裡撤去。而正在睡覺的鬼子兵,其行動也是極其迅速,跳出營房,朝著龍家瑛遁去的方向,一陣猛追,亂槍亂打。
湯泉這次仍然沒有跟隨橋本一郎出去掃蕩,他此刻正在睡覺,一聽見槍聲,立即披衣趕到炮樓,問鬼子隊長:“哪裡傳來的槍聲?發生什麽事啦?”
鬼子隊長手一指:“糧倉!”
湯泉見探照燈已經開啟,再問:“發現什麽了嗎?”
鬼子隊長說:“沒有發現。”
湯泉連忙說:“剛才的槍聲,我聽出是我們皇軍三八步槍的聲音!”
鬼子沒有來得及再搭話,
匆忙率隊跑步向糧倉方向去了。 龍家瑛並沒有遠離糧倉,而是避開探照燈關,朝碼頭方向摸黑挺進。一看見碼頭方向有鬼子兵趕過來,又用上八步槍迎上去開了兩槍,然後才有序地指揮隊員撤出戰場。
遊擊隊用的是毛瑟步槍,鬼子用的是三八式步槍,兩種槍聲明顯不同。連湯泉都聽得出,槍聲是三八式步槍傳出,鬼子兵也自然聽得出,但是,因為夜色的籠罩,看不見遊擊隊的人,隻管朝槍聲來處開槍射擊。
其時,炮樓、糧倉、碼頭三地的鬼子分別順著槍聲方向衝來, 包圍向三角地帶,一時間槍聲大作。由於鬼子分不清敵我,漫無目的地開槍射擊,悄然變成了鬼子間的相互對射。
炮樓、糧倉、碼頭,呈三角布局,有協防之利,也有互傷之弊。這樣的弊端,已被孔溪雲識破,龍家瑛利用地理之便的戰術意圖,在夜幕中被放大了。當鬼子發現,是相互協防中自相殘殺,這才及時收槍,卻已有十幾個鬼子受傷。
潛伏在碼頭的潘振,聽見槍聲響起,並沒有立即采取行動,而是沉著氣,等駐守鬼子向糧倉增援時,這才趁亂乾掉了幾個哨兵,在當時修建碼頭民工的帶路下,帶隊摸到了彈藥庫。
在當時,因為增援糧倉需要武器,是鬼子自己打開了彈藥庫,潘振趁著夜色,待最後一名鬼子離開,正準備關閉彈藥庫時,立即一擁而上,兵不血刃,乾掉了幾個留守的鬼子,全體隊員齊動手,把彈藥庫搶了個乾淨。
等橋本一郎得到消息,天已經大亮,立即征用漁船回到留亭鎮已近中午,哪裡還找得到遊擊隊的影子。面對敗績,暴跳如雷也已經無濟於事,為了泄憤,把怒氣一股腦兒出在了湯泉的臉上。橋本一郎狠狠地抽打了湯泉幾個耳光,責罵他疏忽大意,瀆職罪不可恕。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湯泉沒有辯駁,只是“哈依哈依”地忍氣吞聲,站一旁的馮雲炳看得心驚膽戰,把頭低在腰下不敢吱聲。
這一仗,遊擊隊滿載而歸,且沒損傷一名隊員,甚至,馬元良和張守道都沒起作用,大獲全勝。
然而,勝利來得太容易,並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