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家瑛的眉頭緊皺,眼睛死死地盯在地圖上,聽潘振講完不再繼續,許久才說:“豈止是問題,還要一步接一步,步步踏準,只要我們一步走錯便會前功盡棄。”頓了頓接著說:“我當真沒有其它辦法了!”
潘振把雙臂抱在胸前,低頭踱步說:“正是!我們救出人後,如何撤退?人多目標大,要安全撤出留亭鎮,等於走在在鬼子的前槍口下。嗯!無路走,我們也要走,沒路就硬闖一條路!家瑛,我同意你的計策。既然只有一條路可走,我們就不猶豫了,現在來分工,你負責挖地道營救,我負責接應。”他的話,越說越堅定。
龍家瑛抬頭看著潘振,邊點著頭,邊比劃著說:“我同意!我想這樣做,我們隊員在傍晚前分批進入留亭鎮,然後分散進林嫂家,再然後等到晚上,從屋頂走,翻圍牆進入周家。如果三郎沒有得手,我們就把周家小子給捆了,讓他在家睡上兩天。”轉而指著地圖繼續說,“你看這裡,離牢房最近的應該是柴房,從柴房開挖,估計總長不到一百米,一夜一天應該夠了。我們必須備上一天一夜的饅頭,喝水就地解決。”
潘振說:“別小看區區一百米,這裡的土層啊,地質太堅硬,難度很大。還有,挖出來的泥土,你有什麽安排?”
龍家瑛托著下巴沉思了一會,說:“黏土有利有弊,難挖不假,但不容易塌方。泥土嘛,就堆在柴房,堆不下的話,他家肯定有井,直接投井裡。這倒不用擔心,我擔心的是動靜,這麽多人,夜深人靜難免會有動靜傳出,這才是一件麻煩事。你呢?你想出什麽法子了?”
潘振說:“你的擔心,我們只能強調紀律來完成了。我負責接應……”他指著地圖說,“周量家後門離小河近,我想從水路撤退。我會安排幾條漁船停在這裡,接應你們登船。”
龍家瑛說:“還有備用方案嗎?”
潘振說:“你的意思我明白,從水路撤退的風險集中,一旦暴露將會是鬼子火力的目標。我會安排另外一路人,偽裝成保安團的巡邏隊,故意暴露在鬼子的炮樓前,吸引鬼子的兵力,掩護你們走水路。”
龍家瑛一聽,知道潘振如此做,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便一把握住了潘振的手,說:“我們爭取都要活著。”
潘振拍了拍龍家瑛的手說:“你也一樣,我們都一樣。”
龍家瑛臉色沉重,連點頭也顯得格外沉重:“時間不等人,我們抓緊準備去吧!”
他們首先著手的是選人,挑選能夠測量設計挖地道的能手,以及槍法好能夠打硬仗的策應隊員,各自分開安排人傳達口頭通知,通知遊擊隊員準備就位,而江三郎一離開,便已經開始行動了。
江三郎盡管在嘴上說沒有辦法,但他是遊擊隊內最喜歡動腦筋的一個人,也是最有主見的一個人。他連夜進鎮,在路上想了好幾個辦法,終因時間緊,每當想到一個主意,便否決一個主意,最後才決定,必須先找江山堅來合計此事。
欲要成其事,必先知其人。
江山堅幾乎是看著周小坑長大的人,對周小坑個性的了解,非江山堅莫屬。
江三郎拿定主意,帶著一遊擊隊員進入了留亭鎮。他安排隨行隊員在外望風,自己徑直去了周重家,找到了江山堅。
江山堅在周重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是周重家所有的家人最信任的人,大家都知道江三郎與江山堅的關系,所以,對於江三郎的到來,誰也沒有生疑。江山堅是管家,管家最大的本事便是察言觀色,凡事看破而不說破,是江山堅得以在周重家取得信任的先決條件。
在這二十多年來,江三郎雖然與伯伯江山堅有著聯系,但很少來求他辦事,唯一的一次開口,就是上次運輸船隊被橋本一郎征用。江三郎懇求他伯伯幫忙,通過臨時征召船工的身份核查。
在當時,江山堅不明其意,當真相信江三郎是為了朋友能夠上船做工才來討人情、開後門,直到軍糧被劫事發,江山堅才突然明白其中的蹊蹺。
然而,江山堅盡管明知其中有蹊蹺,在接受橋本一郎盤問時,隻字沒提這事。他最終挨了一頓鞭打逼供後,沒關上幾天后,即被放了出來。緊接著,橋本一郎被解職調離,軍糧被劫的帳算在了遊擊隊的身上,江山堅和周重等人的嫌疑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在江山堅的心中,江三郎是何許人也?成為了他看人、識人的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