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水到渠成!
甄貴打來電話,約孔立強去塘沽路原市新政府財政部籌建辦公樓,參觀即將開業的吉辰公司。
這是一幢三層大別墅,有工人正在改建裝修。甄貴幫孔立強介紹,改建裝修由丁育春的秘書唐忠寶負責設計,他在此監工。一樓是公司的普通職員辦公地,已經翻新得差不多了。二樓是股東辦公室和會客室,丁育春、鄔達榮、韓奎以及孔立強等都在這裡有獨立辦公室。三樓是娛樂區,設有舞廳和麻將、牌九桌。
孔立強發現,大別墅的構造也有特別之處,除了大門可以從塘沽路進出,還有一個後門直通富民路。走大門進去,可以直達二樓,從後門進可以直接上二樓和三樓。孔立強不由得在心裡冷笑,別墅內的樓梯如此設計,自然跟樓層功能布局相關,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在上上下下參觀時,孔立強說:“甄兄,你可要來幫我。”
甄貴笑道:“我一直在幫你呀!”
孔立強說:“現在有兩個公司齊頭並進,我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我的意思是,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樣做甩手掌櫃……”
甄貴拍了拍孔立強的肩膀,打斷道:“你的意思我懂,我懂!但是,強哥啊,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們可都得擺正自己的位置哦!”
孔立強一愣,心裡暗道,那天晚上在天仙樓已經說得那麽明確,難道有了變化?
甄貴見他不明所以的樣子,呵呵一笑,接著說:“我就是老大手裡的錘子,他叫我打東,我哪能說不?就打東,閉著眼睛往東打就行了。”
孔立強尷尬地說:“多謝甄兄提醒。”
甄貴仰天大笑道:“謝什麽呀!多見外啊!強哥,說句心裡話,我命不由我,你命也不由你,天底下的好事,你真以為這麽容易得嗎?沒有的事。”
孔立強誠懇地說:“我明白了,我就是韓老大和他們的使喚工具。”
甄貴歎了口氣說:“唉!我們都一樣!我跟你投緣,所以才會胡說瞎說,你也別在意,順從他們的心思做事就不會錯。咦?你聽……是不是汽車聲音?”
孔立強皺眉靜聽,說:“好像是的。”
甄貴迫不及待地說:“快快快,是我們等的人來了……”
甄貴疾步小樓,一路小跑,走出後門。孔立強不敢怠慢,緊緊跟上。
一輛黑色小車戛然而止,一切都剛剛好!
來人是唐忠寶。
甄貴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唐忠寶見慣了這樣的迎接方式,抱著一個公文包下車,臉上掛著一副謙遜的笑容,但說話行事卻不留回旋的余地。
他與孔立強是第一次見面,在甄貴的介紹下,隻禮節性地問候了一句“久仰”後,便冷著笑臉帶頭走進後門,上二樓,看三樓,再返回二樓,熟門熟路地走去一樓大廳。
這一路走來,唐忠寶沒有再說什麽話,一路相看,臉色始終平靜如初,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孔立強猜不透唐忠寶在想什麽,沉默著與甄貴跟在其身後,原本很會說話的甄貴也收住了嘴,似乎在靜候唐忠寶發話。
唐忠寶四下打量了一番,在大廳站定,面對著孔立強,眉毛上揚,眼睛輕眯,用微微外露的得意表情說:“按照丁先生的意思,我自作主張做了少許改動。也是時間緊,沒有來征求你們的意見,好在裝修師傅的手藝倒也精巧,動作正是不賴啊!現在搞成這樣,還滿意嗎?”
孔立強自然不便說“不”,
連忙回答道:“非常好、非常好!辛苦您了!” 甄貴也跟著恭維道:“由您唐哥拿主意,哪有不滿意的道理,以後我們還得靠您多多提攜……”
唐忠寶打斷道:“孔總經理啊!鄙人公務在身,不便久留,長話短說。吉辰公司等這裡全部整修完畢即可開張,不過業務是可以先期啟動了。我按照丁先生的意思,已經與重慶黃先生大致談妥,合同文本我也幫你擬好,只需你們倆落實一下細節,雙方簽字敲章,然後我立即讓香港發貨。”伸手把公文包遞給孔立強,“都在這裡面,你先看一眼,然後趕緊去把合同簽了,記住啊,叫他們盡快打款,我們是先收錢再發貨。”
孔立強在心裡暗笑,“先收錢再發貨”,分明是在做強盜生意嘛!嘴上卻裝著糊塗說:“是是,我會盡快照辦。對了,我去哪裡見黃先生?”
唐忠寶說:“大同旅社312房間,你隨時都可去,他在等你了。”轉而對甄貴說:“貨物從香港發到上海,大約十九天左右,加上等款到帳的時間,二十多天,肯定不會超過一個月,你回去騰個倉庫出來,等候輪船到岸。”繼而又對孔立強說道:“我差點忘了說,吉辰公司的職員已經幫你配好,人事檔案都在包裡,隨時等你通知即可來公司履職,你只需去刻個公章, 去銀行開個戶頭……”
孔立強唯能暗歎,甄貴料事如神啊!卻滿臉堆笑著答應了。
甄貴調侃道:“孔總啊,由唐哥給你撐腰,什麽事都幫你擺平了,你太幸福啦!這個總經理做得多省事呀!”
唐忠寶臉色一收,說:“阿貴啊,以後在公司少開玩笑,這是丁先生的主意,我做人下屬,奉命行事,跑跑腿而已。”說到這裡,轉身重新上樓,“我急著回部裡,沒空跟你們閑扯。孔總經理,我的電話號碼包裡有,以後有不明白的地方,直接找我就行。”
孔立強連聲感謝,一路相送,從二樓轉道去後門,看著唐忠寶上車遠去,對甄貴說:“頭上掉下一個總經理,砸到我頭上了。”
甄貴會意一笑道:“是嘛!為什麽沒砸到我頭上呢?”
孔立強說:“甄兄,只要你給句話,我去向大哥求情。”
甄貴連忙搖手道:“免了免了!我跟在大哥身邊,別的沒學到,掂分量的本事倒是有一二。我知道我有幾斤幾兩,否則大韋行就輪不到你去當家,我還是在碼頭吃點安穩飯吧!說實話,你現在的位置,不是什麽人都能隨便坐的,他們看中你自有他們的道理,我是粗人,我什麽都不知道。”
孔立強說:“阿貴兄弟,金玉良言呐!小弟記在心裡了!”
甄貴笑道:“喂喂喂,我什麽都沒說哦!”
他們相視大笑,一切自在不言中。
卻在這時,孔立強忽然有人異樣的感覺,甄貴自始至終都在有意無意地幫我,難道他也是我們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