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強在心裡對於組織的突然失聯,始終耿耿於懷,殊不知,組織的決定是正確的。要不是立即采取切斷他們上下線之間的聯絡,孔立強和卓立男哪怕與上級有一個眼神的對接,也會落入谷壽夫的眼中,因而招來滅頂之災。只是,對於自己被特高課監視,孔立強和卓立男盡管有所察覺,卻並不知道行走於懸崖邊上的僥幸。
這天,孔立強在矛盾的心情中別過喬英子,回到商行已近傍晚。
卓立男見孔立強回來,立即迎了上去,悄聲說:“沈家俊來了。”
孔立強一怔:“沈門武館沈家俊?”
“不是他還能有誰?”
“什麽時候來的?”
“兩小時前,等到現在。”
“在哪?”
“你辦公室。”
“幾個人?”
“一個。”
“說什麽了嗎?”
“沒有。他來聽說你不在,只是問我你還回來嗎?我說不清楚,他就說那我等他。”
“其他什麽事都沒說?”
“沒說,我問了也沒說,只是說要見你,有事要跟你說。嗯,是要跟你當面說。”
“葫蘆裡買什麽藥啊!”
“無事不登三寶殿,來者不善。”
“不到其時,怎知凶善!”
“也不可大意!你離他遠點說話!”
“你怕他打我?”
“人家畢竟是練武之人。”
“他是館主,多少端著身份,又是一個人來。放心,不會有事的。”
“有備無患嘛!”
孔立強拍了拍卓立男的手臂,點著頭說:“沒事!”
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坐在辦公室的沈家俊走了出來,遠遠地朝孔立強雙手抱拳道:“孔老板您終於回來了,讓我等了好久啊!”
孔立強連忙拱手招呼道:“啊呀,怠慢怠慢!早知道您要來,我今天就不出門等你啦!”
沈家俊道:“唉,孔老板您說哪裡話!是在下冒昧打擾,不請自來,還望擔待,多多擔待!”
“好久不見,沈館主氣色一如從前。”孔立強轉而對卓立男道,“給沈館主沏茶。”繼而做了個請的手勢,“太失禮了,讓您久等,實在抱歉、實在抱歉!來來來,我們坐下談。”
沈家俊道:“卓小姐您忙、您忙,茶還溫著呢!”
孔立強道:“今天太不好意思了,茶淡了就重泡一杯吧!”
卓立男答應了一聲“是”,轉身泡茶去。孔立強話中有話般地說:“沈館主,您有事就讓您的徒弟來知會一聲就行啦,何必勞您大駕啊!”
沈家俊立即再次抱拳道:“小徒不懂事,讓您見笑了!孔老板啊,實不相瞞,這事我不知情,他們回來跟我一提,立即被我罵了一通。”
孔立強笑道:“沈館主您太客氣了,他們做得沒錯。其實吧,那次是我對不起您,生意做黃了,也一直沒工夫跟您協商解決的辦法,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失禮了,實在是我韓大哥規矩多,我也不敢佛了他的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下手為強!孔立強把韓奎當作了擋箭牌。如果沈家俊確實是為盤尼西林這件事來,孔立強心想,這一關總要過,韓奎的招牌,就是自己的免死金牌。
沈家俊道:“唉,說哪裡話呀!做生意嘛,總是有賺有賠,哪裡會有一帆風順的事。況且,那張生意,本來就有風險,再有就是,在下的徒弟都是粗人,武館內又多有日本人在學武。
外面都說是我們武館……,這個……我也查了,這個……唉,不提了,其禍根在我也是有口莫辯啦。況且,連累您也是吃足了苦頭,這事就不提啦,我們從今往後再也不提便是,過去的就不提啦!” 孔立強聽他支支吾吾,心裡已經有數,果然是武館的人與日本人有勾結,卻不動聲色地恭維道:“沈館主,看您這氣度,果然有大俠風范,在下佩服、佩服!”
沈家俊道:“別客氣別客氣,千萬別客氣,我們生意沒做成,但你的為人,我沈某也是佩服得很啊!孔老板,上次我們的生意出事,江湖上的傳說我也聽到了,為此我在武館排摸過,他們都在賴,有些話嘛,我也不方便對證,呵呵,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把消息透漏出去的,這事我是有嘴也說不清啊,沒法給您一個交代,我一直是有愧於心啊,就當買個教訓!這事我們不提啦!過去了就不提啦!”
這時,卓立男重新泡了一杯茶,送進了辦公室,對沈家俊道:“沈館主請用茶!”
孔立強繼續順著話題說下去:“多謝多謝!多謝沈館主的寬宏大量。按您的意思,您今天來不是為了這件事?”
沈家俊看了一眼卓立男說:“這事何足掛齒!我說過去了就過去了,我們今後誰也不提。”
孔立強奇怪地看著沈家俊問道:“這我就有點不明白了。”
沈家俊“嗯”了一聲,卓立男見狀,立即知趣地說:“你們聊,我在外面,有事叫我。”說罷,轉身退了出去,並順手關上了門。
沈家俊走近孔立強,又一次抱拳道:“孔老板,沈某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只有您能幫我!”
孔立強一聽,忍不住暗自籲了口氣,套路!一切都是套路,原來是為有求於我在鋪路,也終於明白,他此次前來一定另有目的。當即拱手回禮道:“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