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強想到這裡,精神頓時一振!他立即把卓立男叫進辦公室,詳細轉述了丁貞才的話和他設想的計劃,以及他自己對丁貞才的身份分析,然後說:“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丁貞才的身上,還得按照我們設定的計劃走,所以,你明天下午繼續打電話去碼頭,如果找不到甄貴最好,我們就省事了。假如甄貴在的話,說明丁貞才的話不可信,你按照既定的計劃做。”
卓立男點頭答應:“是!”
孔立強繼續說:“其它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交給我。”卓立男再次點點頭,孔立強接著說:“我有一個想法,乾脆裝糊塗,把顧律發展成為我們的同志,你怎麽看?”
“我同意!”這一次,前所未有,卓立男沒有提反對意見,一口即表讚成,孔立強甚是高興。
於是,在第二天上午,孔立強把去碼頭交接轉運大進洋行捐贈物一事,交待顧律去辦,顧律一口答應下來。他則去赴與黃桂仁和唐忠寶的約定,先是在福臨門大飯店設宴為黃桂仁餞行。飯後,唐忠寶說了聲:“公務在身,不敢久陪,祝黃兄明天一路順風。”便走了。
黃桂仁卻沒有放孔立強走,力邀他去百樂門跳舞。此舉正合孔立強的心意,當即沒有推卻,欣然而往。黃桂仁又把原一峰叫了過來,在百樂門包了一個休息廳。
就在這個休息廳,經過黃桂仁一番“苦口婆心”般的勸說,孔立強順水推舟,答應黃桂仁加入了軍統。不過,令孔立強沒有料到的是,黃桂仁一直以為他是部隊駐滬聯絡處的人,所以,也就安排孔立強做軍統安插在聯絡處的臥底,取代號為“金腰”。並交代,黃桂仁回重慶後,孔立強接受原一峰的直接領導。
孔立強一心想借此機會打進軍統內部,卻不料是這樣的結果,他禁不住有些失望,但卻不敢在臉上流露出來,隻得表示接受。
當天晚上,孔立強陪著黃桂仁和原一峰逢場作戲到深夜才盡興作別,他吸取教訓,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返回了大韋行。
卓立男果然在等他。
兩人一見,來不及問安,卓立男就說:“一切順利!”
孔立強激動不已,說伸手握住卓立男的手說:“我一直如坐針氈,這個消息太好了。”
卓立男說:“丁貞才確實做到了!”
“好!照這麽說,我們與他們拋開各自的信仰不提,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
“也許吧!畢竟我們都是中國人。不過呀,我還是那句話,我們與他們,終究是兩路人,包括嚴青在內,你還是與他們保持距離為好。”
“只怕我身不由己啊!就在剛才,黃桂仁已經把我吸收進軍統了。”
“你答應啦?”
“嗯!答應了。”
卓立男聽得心驚,立即抽出手說:“孔立強,這事沒有得到組織的批準,你怎麽可以擅自做決定?你這麽做太意氣用事了,將來組織來追究,我們怎麽解釋?你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的啊!”
“我明白!我知道你的擔心。我們與組織失去聯系這麽久,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歸隊。可是,機會稍縱即逝,我也只能從權,先斬後奏了。假如領導懷疑我的動機,我還能怎樣?認命就是!”
“孔立強,你做事總是這樣不計後果!不可救藥!”
“木已成舟,多說無益。卓立男同志,我不後悔作這樣的決定,唯一不順意的是,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進軍統,反而被黃桂仁當成了插進我們聯絡處的特務,
接受他們的單線聯系。唉,事已至此,我是失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啦!” “什麽?你的意思是,你投靠了軍統,又被軍統反派回來,做了我方的特務。不對,有點搞腦子,讓我捋一捋……”
“是的,就是這樣,確實有點複雜。這事你知道就行,我現在有兩重身份。但我發誓,初心沒變!不管現在還是將來,我將無限忠誠於黨的事業。”
“孔立強啊孔立強,你對我發誓有什麽用?我相信你又有什麽用?你需要的是組織的信任,我們需要的是能夠盡快得到上級領導的召喚。現在被你這麽一來,我可以跟你打賭,等組織來人呀,恐怕遙遙無期了。”
“為什麽這麽說?”
“你是豬啊!孔立強同志,你不久前就對我說過黃桂仁的事,敵中有我,我中有敵,你以為你今天加入軍統很隱秘嗎?誰能保證,上海軍統站沒有我們的人?你被黃桂仁策反,誰又能保證,我們的領導會得不到消息?”
“我不是被黃桂仁策反……”
“這是你自己想當然的事,我們的組織可能會這麽認為,你明白嗎?所以我一再跟你說,叫你離他們遠一點、遠一點,你就是不聽,我告訴你,孔立強同志,你再這麽一意孤行,將來苦頭有得吃了。”
孔立強怔怔地看著卓立男,見她越來越激動,默默在心不自禁地為自己開脫,我能拒絕黃桂仁嗎?就算找到借口拖下去,萬一黃桂仁惱羞成怒,過河拆橋,把自己的身份向日本人告發怎麽辦?但他沒有說,生怕與卓立男無休無止地為此糾纏下去,便連忙轉換話題道:“這事以後再論吧!你跟我說說下午的事。”
卓立男歎了口氣,穩了穩情緒,低頭想了想說:“下午,我按照你的計劃,打電話去碼頭。他們回我,說一天沒見甄貴,我也就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掛了電話。在傍晚時分,顧律回來告訴我,大進洋行的貨已經上船。他問我,那三十箱東西是什麽?我雙手一攤,回他什麽都不知道。”
“然後呢?”
“沒有然後啦!我就留在這兒等你。對了,大約晚飯過後,我接到一個電話,口音是男的,說找你,我說你不在,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他就說了一句話,請轉告孔老板貨輪準時出港了。然後就掛了。”
“他說是誰了嗎?”
“沒說!我都沒來得及問就掛了。”
“好的!碼頭上有什麽消息傳來嗎?”
“沒有!”
“丁貞才呢?他也沒有來過電話?”
“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