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黃桂仁也離開了。他在隨從副官的陪同下去了下榻的飯店。
見黃桂仁一走,葛健立即走進辦公室叫了一聲:“站長!”
楊會存品讀著孔立強的話,已然對葛健起了疑心,便問道:“葛健,你有沒有什麽事欺騙了我?”
葛健聽得有些莫名其妙,緊張地說:“冤枉啊!站長,我怎麽敢欺騙您!”
楊會存心裡清楚,做副官的人都是人精,最懂擦貌辨色說話,知道靠問也問不出結果,便一臉失望地揮了揮手,說:“回家!把車開到門口等我。”
葛健回答了一聲“是”,卻沒有立即行動,似乎有話想說。
楊會存不耐煩地說:“有話就說!”
葛健湊近一步,悄聲說:“孔立強還在嚴副站長的辦公室。”
楊會存的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你是怎麽答應我的!”
葛健連忙說:“我該做的都做了,沒想到嚴青如此信任他。”
楊會存沒有說話,心裡卻在哀歎,看著葛健的眼神充斥著譏笑,暗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葛健猜不透楊會存的心思,便接上一句道:“讓他躺著出去?”
楊會存一聽就來氣了,輕聲吼道:“你是豬呀!動這個腦筋?你不想想嚴青是什麽人?他會見死不查?”
面對楊會存的三連問,葛健連忙說:“屬下知道怎麽做了。”
楊會存吼道:“你知道個屁!蠢得要死!”
葛健不知如何是好,張口結舌地說:“那……那……”
楊會存連連揮手道:“那什麽那!滾滾滾,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我警告你,別在嚴青的面前耍手段,否則你怎麽死都不知道。哼,你死不打緊,還要連累我。”
葛健一臉土色,連聲說:“是是!我……我……聽您安排。”他邊說邊彎腰退出,楊會存看著葛健的背影,一個念頭悄然而生。
孔立強別過楊會存和黃桂仁,立即回到了嚴青的辦公室。他不待嚴青問,主動把經過一字不落地說了一遍。嚴青始終沒有發問,他只是耐心聽著,聽得很是專注。
等孔立強說完,嚴青才說:“強哥,你有沒有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
孔立強問:“不對勁的地方?”
嚴青說:“原副站長遇難,南京方面必須做出一些姿態來,可是,怎麽就委派黃桂仁來了呢?”
“黃桂仁掌管總務部,按他的級別,夠規格了呀!”
“問題在於,他畢竟隻管吃喝拉撒那堆事,不是管理業務的長官啊!”
“你懷疑什麽?”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才不管這些狗屁規矩。嚴青,我現在就一個想法,一定要告訴他們,原一峰不是我殺的……”孔立強用手來回比劃著,“不是我們殺的。”
“同意!”
“我們就從池田介這個人入手,看看是誰在阻止原一峰尋找池田介。”
“似乎只有這個辦法。”
“嚴青,我想過了。我們追查池田介,不能偷偷摸摸去查,而是要大張旗鼓地去查。”
嚴青點點頭,明白孔立強的意思:“只有這樣,幕後人才會跳出來。你應該是這麽想的吧?”
孔立強笑道:“不得了,我在想什麽你都知道。”
嚴青也笑了,說:“說實話,我除去懷疑原一峰的身份,他的能力我還是非常佩服的。”
“我也是,所以才會不服氣。
原一峰的死太冤了,我不把真凶找出來,我對不住自己的良心。” “你說到我心裡去了。”
第二天一早,嚴青召集行動隊,分乘幾輛車,浩浩蕩蕩般地去了櫻花溫泉。楊會存站在窗口,眼睜睜看著車隊遠去,立即給黃桂仁打了一個電話,向他通報了嚴青的行動。
不過,嚴青此去櫻花溫泉卻撲了個空,中田矢天已不見蹤影。他在孔立強的陪同下,立刻驅車追去了中田矢天的家。中田矢天的家也已人去樓空,全家悉數出逃。
這一切,似乎沒出嚴青的意外。他甚至車都沒下,臉色如常,與孔立強坐在車內聽著行動隊的報告。
隨後,嚴青回站裡向楊會存作匯報,申請全城搜鋪中田矢天。楊會存不能拒絕嚴青的申請,故作豪爽地批複同意。同時,孔立強去飯店見了黃桂仁,向他匯報了搜查櫻花溫泉和中田矢天家的情況,黃桂仁亦然,知道無法阻攔嚴青的行動,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好!”
孔立強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裝出一副投機討好的模樣,開始解釋自己留滬不回南京的原因,然而,黃桂仁明顯心不在焉,只是不冷不熱地應付著。
不一會,房間內的電話鈴響了。
黃桂仁的隨從副官拎起電話,“喂”了一聲。
聽到電話鈴響,孔立強不再說話,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電話聽筒中的聲音,孔立強聽得依稀,“空內七娃……”
孔立強的心頓時一凜,空內七娃?日語?
就在這時,副官用平常的語調說:“部長,您的電話!”
黃桂仁站了起來,卻瞟了孔立強一眼。
孔立強馬上跟著站起身來,知趣地說:“您忙,我走了。我一有最新消息,立即來向您報告。”他必須避嫌,不能偷聽黃桂仁的電話。不過,那句用日語的問號,頓時讓孔立強產生了警覺。
黃桂仁端著長官的架子,一言不發,便走去接聽電話,卻直眼看著孔立強走出了房間,才開始說話:“我是黃桂仁……”
那句日語問候,令孔立強感到了一絲不祥的預兆,他想著黃桂仁與丁育春做生意的經過,隱約覺得嚴青懷疑他此刻來滬有蹊蹺,禁不住在想,嚴青究竟懷疑他什麽呢?黃桂仁此次來滬,是代表軍統過問原一峰被暗殺一事,而原一峰與日諜一案有著扯不開的關系。
這是湊巧嗎?黃桂仁為什麽會接到用日本話說的問候?這樣一個巨大的問號,頓時立在了孔立強的心頭。他下得樓來,當機立斷,用嚴青的名字,在黃桂仁房間的上層樓開了一間房,這才先斬後奏般的給嚴青打了一個電話,悄聲說:“嚴青,你的懷疑現在變成了懷疑。”
嚴青一聽有些捉摸不透,反問道:“我的懷疑?”
孔立強說:“你昨晚懷疑這個人為什麽來?可能不單單是出於直覺。”他唯恐隔牆有耳,刻意不提黃桂仁的名字。
嚴青猜到了,又問道:“你不方便說話?”
孔立強壓低聲音說:“我就在他的下榻飯店,你趕緊過來,我請你喝茶。”
嚴青想也沒想,說:“等我!”他掛斷電話,換了一件便衣便想出門,卻被雷荃擋住了。
雷荃問道:“您去哪?我給您開車。”
嚴青隨機應變道:“我去見個朋友,你留在辦公室等我電話。”
雷荃隻道嚴青有緊急且重要的事要辦,他只是副官,長官不說,便不能輕易詢問,這是規矩!因此,雷荃點點頭,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