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健心領神會,不過,他沒有急著下手,必須想出一個嫁禍於孔立強而不被人識破的辦法。葛健在想,嚴青已經知道殺手是青幫的人,也就暗猜,嚴青必定會去青幫查問,最近誰在接觸此人!他的眼珠一轉,想到了主意,連夜找到了殺手的家人,假冒孔立強之名給了一筆不菲的安家費。
不出葛健所料,果然,嚴青開始懷疑,是孔立強為報私仇,這才買通殺手行刺原一峰。
第二天,孔立強一心想弄清楚葛健的真實身份,又把希望寄托在了阿木林身上,可是,阿木林避而不見。在阿木林的心裡,他猜想是孔立強故意把原一峰引了來浦江飯店,然後暗中埋伏搶手行刺原一峰,因而鄙視孔立強的小人作為。道而不同,對於原一峰的被殺,阿木林無可奈何,但他再也不願與孔立強為伍,開始刻意躲避孔立強。
孔立強頓時間陷入了四面楚歌,且又孤立無援的境地。
中午時分,他鬱鬱寡歡地回到嚴青家,剛準備吃些隔夜飯菜填飽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然後準備睡一覺,驚見嚴青突然回來了。
原來,這天上午,嚴青查到了殺手的家,聽聞一個姓孔的人摸黑送來了一筆安家費,立即想到了孔立強。
嚴青見一宿沒睡的孔立強眼睛通紅,一身疲憊的樣子,一臉嚴峻地劈頭就問:“昨晚你幹什麽去了?”
孔立強見他神色異常,不解地反問道:“你想幹什麽?”
嚴青把手撫在了腰間的佩槍上,說:“我做事歷來行得正站得直,從不背後對人下黑手。”
孔立強瞥了一眼嚴青的手,一臉茫然地說:“你怎麽啦?跟我說這話算什麽意思?”
“孔立強,我不跟你繞圈子,現在必須聽你一句實話,原一峰的死是不是你乾的?”
“你瘋啦?我在你的眼裡,就是這種下三濫的人嗎?”
“我們也算肝膽相照,所以我想問個清楚。我要你親口說,是!還是不是!”
“不是!”
“有證據在指向你!”
“我不管你有什麽證據,明擺著,是有人從中搗鬼。”
“為什麽偏偏針對你?”
“因為在所有人的眼裡,我跟原一峰已經反目成仇。嚴青,我不怪你這麽想,因為我也在懷疑,原一峰被殺,與你有關。”
嚴青一時間無言以對,撫摸佩槍的手慢慢地放了下去。
孔立強見狀,說:“昨晚……我昨晚在哪裡?我想你應該知道了。”
“你為什麽出現在現場?”
“因為我在跟蹤原一峰。”暗中調查、跟蹤原一峰,本就是嚴青的指使,孔立強這話無懈可擊。
嚴青沉吟了一會,問道:“你查到了什麽?”
孔立強緊盯著嚴青說:“原一峰在查案!他在查夏靜琴的日特案。據阿木林說,原一峰在查找一個叫池田介的人,他懷疑居酒屋老板板正雄夫就是那個池田介。”
“池田介?昨晚葛健跟我和楊站長匯報,他一直跟著原一峰,確實是去見了板正雄夫,可是葛健隻字未提池田介,難道葛健有所隱瞞?只是提到,板正雄夫在酒裡下毒,被原一峰識破,板正雄夫許是因為勢單力薄,見沒了生路就飲酒自殺了。”
“什麽板正雄夫自殺了?”
“是的!就死在當場,葛健確認過,已死無疑。”
“他們說了什麽?”
“聽葛健說,原一峰和板正雄夫討論了一些各為其主的看法。
當時,葛健和莊昳秋在旁,始終沒有插話,就突然服氰化鉀死了。” “原一峰和板正雄夫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一前一後又都突然死了……”
他們不再劍拔弩張,坐下來梳理著原一峰被刺的前因後果。嚴青開始對葛健起了懷疑,而孔立強則擔心葛健是組織另外戰線上潛伏進軍統的同志,連忙說:“我親眼看到,是葛健擊斃了殺手,對原一峰的死悲痛欲絕,我倒是懷疑莊昳秋有問題。”
“莊昳秋已死,人死歸零,他有沒有問題已經沒有意義。”
孔立強沒有說是葛健槍殺了莊昳秋,而是說:“莊昳秋對原一峰的行蹤了如指掌,要想成功行刺原一峰,只有莊昳秋做得到。”
“如此說來,莊昳秋的背後有人。否則的話,一個死人怎麽可能冒你的名去安撫殺手……”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驟響,“嘟嘟嘟……”
孔立強和嚴青四目相對,幾乎同時問對方:“誰?”“誰來了?”
他們愣了愣,把目光轉向門口,“嘟嘟嘟”的門鈴聲再次響起。
孔立強說:“我去看看。”
嚴青連忙說:“不能讓楊會存知道你住在我這兒。你避一避,我去開門。”他生怕是楊會存追了過來,自己把孔立強留在上海的事就說不清楚了。
嚴青走過去打開大門,卻是武善堂拎著一個飯盒站在門口,彎腰行禮後說:“孔先生打電話叫的外送。”
嚴青明明看見桌上擺放著隔夜飯菜,怎麽又打電話叫了外送呢?不過,這想法一閃而過,他猜想,許是孔立強不願吃隔夜飯,才臨時起意叫的外送吧?當即伸手說:“給我就行。”
武善堂卻沒給,笑著說:“要孔先生簽收的。”
躲在裡屋的孔立強聽到了武善堂的聲音,心裡陡然感到一陣緊張,他怎麽來了?便連忙搶出來說:“哎呀!終於送到了。我剛才餓得,差點就想吃泡飯了。來來來,多少錢?”
孔立強沒有打電話叫外送,但他知道武善堂不會無辜而來,在嚴青的面前自然不能說破。
這便是默契!更是臨場應變機智!
武善堂此次冒然前來,是接到了浦成的消息,意欲盡快與孔立強見面。武善堂不得已而為之,卻見嚴青在場, 如何把浦成約見的時間、地點告知呢?
不急,武善堂倒也沉著,把飯盒雙手遞給孔立強說:“一共7塊錢!”
孔立強把飯盒轉手遞給嚴青,說:“只要7塊錢?”
嚴青打開飯盒一看,也覺得便宜,問道:“7塊錢能買四個菜?賠本的買賣呀!”
武善堂笑著說:“孔先生是熟客,上次錢多付了,我們老板說,只要再補7塊就行了。”
嚴青恍然大悟道:“難怪了。”
孔立強給了武善堂十美元,說:“不用找了。”
武善堂接過錢說:“那就當預存著。孔先生,晚上還要送嗎?晚上要送的話,我就不來送了,我回頭讓小六哥給你送。”說這話的同時,他的另一隻手拋了拋手中的一把鑰匙。
孔立強頓時明白了,武善堂此舉的目的,晚上6點去番禺街7號。便說:“晚上不用送了,我出去吃飯。”
武善堂再次鞠躬致禮道:“請多提寶貴意見!有需要再送,給我們打電話就好了。兩位老板再見,我回啦!”
茂林飯店有個叫小六的夥計,確有其人;武善堂曾經給過孔立強一把信箱鑰匙,開番禺街7號的信箱,只有他們倆知道。就這樣,他們在嚴青的面前,神不知鬼不覺地交換了信息。
蒙在鼓裡的嚴青說:“舍近求遠,你怎這麽喜歡吃茂林飯店的菜!”
孔立強呵呵一笑說:“我比較念舊,有喜歡吃的味道就不願意更換了,反正有人跑腿嘛!”
“哦!你晚上約了誰?”
“阿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