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孔立強坐虞希的車準備駛出墓園時發現,彭浦公墓已被嚴青封鎖。他們可以公然離開,但孔立強選擇留了下來。
孔立強心裡清楚,嚴青封鎖彭浦公墓,無非是為了捉拿浦成。他借口說留下是為幫助嚴青抓共匪,虞希白了一眼,不疑有他,只是冷笑著說了一句:“現在還有心思抓共匪,哼!”孔立強沒有回話,因為他已經開始設想,假如嚴青抓到了浦成,該如何出手營救?也就沒有理會虞希的話。他下得車來,在墓園門口等待了好一會,嚴青終於出現了。
孔立強故作不明地問:“我們大動乾戈,你這是想幹什麽?”
嚴青雙目炯炯,緊盯著孔立強反問道:“你怎麽還沒走?”
孔立強連忙說:“虞希讓我去青幫落實證據,原一峰的死她可能不會罷休。我等你是想請你幫我。幫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嚴青盯著孔立強不放,繼續問了一句:“當真?”他在觀察著孔立強的神色。
孔立強心裡明白,自己在原一峰墓地,強行插進浦成與嚴青的中間分開他們,終究是被起疑了,當即不動聲色地說:“這還有假?當然是真的。倒是你,說是有戲可看,卻鬧了這麽一出,吵得原一峰死不安寧。”說話的時候,孔立強絲毫不懼嚴青的眼神,神色間流露出來的是失望。
嚴青隻道孔立強是指女人身著喪服,拖兒帶女來鬧場的事,心裡不覺有了些許的愧疚,眼神不由自主地閃爍起來,避開了孔立強咄咄逼人的目光。
兩強對視,眼神是誰躲避,誰認輸!
嚴青微微歎了口氣!他確實是再次起了疑心,懷疑孔立強讓自己鏟土填墳意不在此,是刻意製造浦成逃離的機會。可是,嚴青沒有證據,孔立強的連眼神與臉色也顯得那麽的無辜又坦然。於是,嚴青說:“你去找杜管家就是了,但有所求,我相信他會給你面子。”
孔立強點點頭說:“那我現在就去。我答應虞希的事,一定會去做,否則我心裡過不去。心口不一,枉自為人。”
嚴青一愣,不覺眉頭一皺,下意識一般地說:“你在諷刺我!”
孔立強說:“不敢!”說罷,他扭頭即走。
嚴青卻叫住了他:“慢!你就沒有話問的嗎?”孔立強心裡很想知道嚴青封鎖墓園的結果,但他不能問!果然,嚴青的懷疑,消退了幾分。
孔立強站定,說:“你當著眾人的面,把凶手的家眷給拋了出來,算是把我們給撇清了。凶手實不可赦,但孤兒寡母是無辜的,現在你把女人孩子都搭進去了,能否活著出來,我沒興趣關心了。嚴青,你還記得我的父母,我姑媽和他的孩子嗎?”
嚴青點頭說:“當然!是原一峰幫你報了大仇!”
孔立強回過身來,走到嚴青的身邊說:“嚴青,你這麽做,與日本人有什麽區別!唉……”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你說讓我看場大戲,我……我……我不認同你今天的做法……”
嚴青打斷道:“你誤會了!我說的看戲,不是你說的那一出。”
“哦?”
“我本來是想提前告訴你,我計劃捉拿共匪的事,那個女人來鬧事,實不相瞞,連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這樣啊!”
“隨你怎麽說吧!我走了。”
“慢!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封鎖公墓的原因嗎?”
“沒這個興趣!沒錯,我反出了共黨,投靠了你們,這是鐵一般的事實,我不否認。但是,
嚴青,你假如再用這事來刺激我,暗示我的身份,至於嗎?嚴青……” 嚴青連忙搶著說:“強哥強哥!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孔立強的臉色陰沉,露出一臉的心力交瘁相,說:“既然你已經幫我撇清了與原一峰被刺的關系,我謝謝你!過幾天我就回南京。虞希說得好,我不適應軍統,看來她說得對,我正在考慮退出,哪怕出去做點小生意也能養活自己……”
嚴青有一次打斷道:“你說這話就沒意思啦!好,我告訴你,我封鎖墓地,是為了捉拿一個叫浦成的共黨。你聽說過浦成的名字嗎?”
孔立強想也沒想地回答:“聽說過,但我不認識他。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他說得嚴肅而又認真,令嚴青找不到一點說謊的表情,便點頭道:“我相信!說句實話,我已經在這裡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這個姓浦的共黨來了。”
“他來了嗎?”
“來了!”
“可惜,你沒抓到。”
嚴青笑道:“沒錯,我失手了。你好像一點也不奇怪?”
孔立強雙手一攤,說:“因為最了解共黨的人是我,但你沒讓我參與你唱戲。”
嚴青微微一怔,以為孔立強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自嘲道:“看來,是我低估了他們。是的,我幾乎在彭浦公墓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他的人影,反倒折了我們三個兄弟。姓浦的,我發誓,就算他長了翅膀,我也一定會把抓到他。”
“折了三個兄弟?”
“就在原一峰的墓前, 應該是救不活了。他們的手段專業得很,在人群中下手,還能做到不為人察覺……嘿嘿,強哥,與他們相比,你太弱了,如果你是裝作手無縛雞之力,那麽,這事讓我開了竅啦!你也絕對不可低估,哈哈哈……”嚴青的話,半真半假,值得用大笑來掩飾自己的不甘心。
孔立強正色而道:“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唉,難怪啊!”
“難怪什麽?”
“難怪在原一峰的墓地看到了幾攤血跡。受傷的人呢?”
“送去醫院了。”
“好吧!嚴青,我一直把你當兄弟看,你如果懷疑我,那是你的事。”孔立強歎了口氣,接著說,“你假如信得過我,等找出池田介,了卻了原一峰的遺願,我再幫你捉拿這個共黨。”
“一言為定。”
孔立強別過嚴青,心裡隻覺得一陣輕松。隨之,他在想,浦成是如何插翅而逃的呢?他一路想著,能夠想到的是,浦成之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定是做過計劃的。
孔立強想到“計劃”兩字,不得不暗自長歎,自己也曾做過許多的計劃,可是,有些計劃總沒變化快!而有時候,做事根本就來不及計劃,只能見機行事。
就如孔立強去找杜管家一般,他就碰了鼻子灰,別說要請杜管家錄白紙黑字的證據了,連杜管家的面也沒見著,就被人打發了。
孔立強有些懊喪,答應虞希的事,可不能食言,否則有何面目去見虞希。他想了想,決定去找嚴青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