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內眾人,早為劉備這番言語,說愣在了當場。
大多數人,加入瓦崗,並無多大志向。雖說以道義為名,但在實際上,道義只是個借口,除了首領翟讓等人,或有大抱負外,余者多出身於農戶之家,不外乎吃飽肚子。
攻城略地時,多得些錢財,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至於在戰時,拋棄席卷而來的婦孺,這些多余之嘴,恰以為常態而已。
換言之,瓦崗寨面對的朝廷軍,為保存實力,能做相抗,自以青壯為主,婦孺之輩,不過是累贅。
劉備今次直接表明,其中想法之錯誤,亦算是推翻了很多人,這些年之所思,也勾起了不少人的回憶。
當然,能坐在這裡的絕大多數瓦崗軍將,手上早沾滿了鮮血,又豈會真正在乎拖後腿的婦孺安危,其中一人,面紅耳赤,身高只有劉備肩膀,但全身卻籠罩著彪悍氣息。
其人正是單雄信手下第一猛將,遼東人馬猛。
馬猛早年失手殺人,這次落草為寇,後加入瓦崗,於單雄信手下效力,因作戰衝鋒在前,且為單雄信擋過兩次刀,故於單雄信心中,有著舉足輕重之作用。
便像今日的宴請,劉備等後來之將,只能坐於末尾,馬猛等人,卻是坐在首位。
由此看去,單雄信本人,處事之間,以能力手腕,雖做不到絕對公平,但也是膽大心細之人。
相比於其他人,能獨領瓦崗寨一路兵力,得翟讓重用,自有之道理在內。
“劉備,將軍信賴於你,你何以口出此言,以婦孺相隨,可不正是消磨我等之口糧,將軍領兵如此之眾,可是陷將軍於不義乎?
還是說,你乃朝廷之奸細,想要依這婦孺,來拖累將軍,讓我部人馬,於此全軍覆沒乎?”
馬猛最後一句,就顯得心思深重了,以此暗指劉備心向朝廷,實際也是想要堵住劉備的嘴。
在對待婦孺之事上,瓦崗寨不可能全面顧忌,包括單雄信,也要考慮絕大部分人的生計。
這次劉備明著提出,單雄信本人,從之緊皺未展的眉頭,就能看出為難。
此外,馬猛也明白單雄信對劉備的重視,顯然想收之所用。
於此方面,他馬猛提出,也算是給雙方一個台階下。只是其人性格如此,有些口無遮攔。
劉備又如何看不出馬猛,以及背後單雄信展露之意。
他心中一歎,瓦崗寨中,即是他認為可造之人的單雄信,遇大事而顯猶豫,難以自定,亦非雄主也!
只怕是瓦崗寨之首領,那位從未蒙面的翟讓,也不過如此!
今來此亂世,再感受黎民之苦,可是天意弄人,而以漢室不存,讓他劉備,再將這天下匡扶?
隋天子暴政無情,瓦崗寨空懷仁義而無實質,眼看婦孺丟棄於野,百姓居無定處,何至於袖手旁觀哉!
劉備心中一歎,面色深沉,出乎舍內所有人預料,竟是直接道出了一句,匪夷所思之言。
“備感懷瓦崗寨義舉,將軍大義,遂而入寨。
但為婦孺,備不忍看之自生自滅,故以即日脫離瓦崗寨,獨領婦孺,安生民計,請將軍允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