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空中閃過一道巨雷,那隆隆的巨響讓人心生懼意。
嘩啦啦——
此時的北方進入雨季,相較於去年來說,這場大雨著實不太大,但天氣相對於卻是悶熱了許多,北方將士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天氣,而南方將士在這種天氣裡作戰卻是遊刃有余。
尚方府的兵械全部製造完畢後, 朝廷那些官吏們都在挑選該派誰去護送這批物資,最後他們商議決定,讓蔣琬負責此次轉運事務。
但李嚴卻忽然殺了出來,說他要親自壓陣,既然丞相不讓他去戰場作戰,那他就自己找個機會去,這麽長時間以來,丞相每次都讓他留守成都, 但這一次,他是無論如何也會不在這裡和那群文官們內耗了。
“中都護,難道上次的教訓還沒吸取嗎?!”董允此刻站在皇宮內冷著臉指向另一側的李嚴頗為嚴厲地訓斥道,“若君有心,倒不如為大漢北伐多多操勞軍糧之事!”
“休昭公!我本就是武將,雖然身居中都護之職,但在這裡不能發揮我的能力又有什麽用呢?”李嚴很是不滿地反駁道,“我李嚴的錯難辭其咎,但北伐前線,我是一定要去的!”
“難道中都護要違抗軍令嗎?!”中典軍劉邕忽然站了出來指著眼前不把丞相軍令放在眼裡的李嚴訓斥道,“丞相有令,中都護若要執意如此,那便請示丞相,待丞相同意,方可動身,如若不然,按軍法從事!”
在諸葛亮出征前,他特意囑咐劉邕等人,如果李嚴“大病痊愈”, 讓他親自致信一封,如果批準李嚴上前線作戰,那就即刻動身,倘若不然,就繼續在成都留守擔負禁軍之責。
很顯然,這樣的方式根本就是不想讓李嚴去前線,從他送信到前線,再由丞相批準送回,如果他能理會這件事還好,如果將其拋之腦後,等作戰結束了估計他才能看到那封信。
“………”
李嚴沒有說話,他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裡,對於這群朝臣的排擠與不滿,自己早已習以為常,既然這群人處處針對自己,那就不必再顧及是否請示丞相了。
“李正方真是太無禮了!”
“是啊,丞相不殺他可真是仁慈。”
“此人腹中鱗甲, 不可大用!”
“若李嚴膽敢出城, 攔住他!”
要知道如果不是上次諸葛亮赦免了他的罪行, 估計這個時候,李嚴的腦袋早就成了一個骷髏頭。
這些荊州派系的官吏們也都清楚,如果要維持大漢朝堂的穩定,就必須穩住益州本土大族,而他們的首腦李嚴卻想要打破這種平衡,這是誰也不想看到的結果。
倘若這種平衡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兩大派系的正面交鋒,李嚴也好,諸葛亮也罷,他們都會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政治衝突而付出相應的代價。
…………
李嚴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寫信,表明自己的心跡,如果不讓他上戰場,那就都別想好過。
之所以他要寫這封信,是因為李嚴要給諸葛亮一個面子,畢竟他是大漢丞相,自己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諸葛亮或許沒有他想的那麽壞,可能是那些朝臣們處處針對自己,而導致自己對諸葛亮的看法形成了一種固定思維,這群跟隨他的朝臣什麽德行,那諸葛亮就是什麽樣。
這番寫下書信,他就是想要驗證一下,信到底能不能送到那裡,或者說,能不能被諸葛亮所看見,要知道他對於任何一個朝中大臣都很重視,他李嚴也在其中。
如果半個月內他得到了諸葛亮的回復,那就說明他對自己還是能夠接受的,但反之沒有回復,甚至連個間接回復的影子都沒有,那就說明兩方的關系將會走到相當惡劣的地步上,無法緩和。
“………”
忌妒會使人墮入黑暗,仇恨會使人落入深淵,李嚴自始至終都沒有恨過他,他只是忌妒諸葛亮的權勢太大,大到自己明明是托孤重臣,卻感覺不到手中的權力。
所以,他要打破這種限制,自己不是個廢物,也不是待在成都的文官,堂堂武將,居然會被那些文臣駁斥得顏面無存,在這時他竟對魏延的經歷有所感悟。
“這麽多年來,我處處針對爾,爾卻遲遲不肯下手,這是為什麽?難道就因為我是益州派系的首腦嗎?那如果是這樣,將我與其分割開來又如何?”
他坐在府邸正堂上位,一邊寫著書信,一邊嘀咕著他心裡所想。
“我身為先帝托孤重臣,與爾同朝為臣,卻始終與爾無法一碗水端平,我明明是個武將,結果卻給我一個禁軍將領的職務,讓我去辦文官的事情!”
“先帝啊,臣忽然覺得自己面對這些事情感到不公平,丞相是丞相,他是一國之相,可他難道就看不到我嗎?群臣就看不到我嗎?我為大漢拋頭顱灑熱血,難道就沒人看到嗎?”
“身為益州派系的首腦又如何?我只不過想要完成我這一生的功績,你們高尚,我俗氣,光複漢室的大任由你們去完成,我呢?你們只看到了我追逐名利,卻看不到我也想為大漢獻出一份力……”
“不公,上蒼對我李嚴不公啊!”
而此時,正堂門外卻是有一人偷聽了許久,但他並沒有任何要離開這裡的意思,而是明目張膽地走了出來,來到李嚴的面前。
這是個年輕人, 也是李嚴的兒子,得知父親在朝堂上與那些朝臣們又一次爭吵起來,他有些擔心父親,擔心他身體支撐不住。
“阿父,若要執意如此,兒不會阻攔阿父。”李豐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發絲略白的李嚴有些擔憂地說道,“但請阿父保證,此戰若歸,當安然無恙。”
坐在案前的李嚴聽到李豐的話語,他不免露出一絲笑容,自家的兒子終於能夠理解他這個當父親的感受了。
“呵呵……為父戎馬一生,最不怕的就是死,可就怕死在自己人的手裡,那樣的話,為父拚了一輩子,豈不是白拚了嗎?”
“…………”
李豐沒有說話,只是嘟囔著嘴點點頭,他也不小了,對於他說的話豈能不懂,但李嚴畢竟是父,即使是做錯了事,他這個當兒子的也不能去反駁。
“阿父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