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漢相如何說的?”

　此時，在茫茫的大漠草原之中，那成群的牛羊消失得無影無蹤，牧羊人們也都隱匿起來，不見了蹤影。

　拂拂——

　大漠西風急，黃榆涼葉飛。

　連成片的帳篷在這半戈壁灘上孤獨地存在，沒有其他的建築， 也沒有其他外來的人，只有一群身著皮毛衣的人們在這裡生活。

　希律律——

　北疆盛產馬匹，這個部族的馬匹可以說是除東部鮮卑以外第二個出產馬匹最多的部族。

　放眼望去這片戈壁灘，那成群結隊的馬匹在這裡肆意奔騰，那些著羊皮衣甲的牧民們揮舞著馬鞭在馬兒中間引吭高歌。

　這裡是河西鮮卑部，是禿發壽闐的領地。

　而這時， 禿發忽爾作為使者返回許久未歸的家鄉，心中感到無限感慨， 歎這裡依舊沒有變化， 也悲這些同袍們循規蹈矩的習慣。

　希律律——

　遠遠望去，禿發忽爾換上了久違的鮮卑衣裝，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重新穿回本族服飾的他，那高大威猛的姿態瞬間顯露出來。

　踢踏踢踏——

　“籲！”他輕踢馬腹，雙手駕馭著韁繩操縱戰馬來到汗帳外，並看向眼前護衛在這裡的鮮卑刀兵，“可汗在何處?”

　守在帳門外的鮮卑兵打量眼前來人，好像有些眼熟，他的鮮卑語摻雜著些許漢人口音聽得著實感到別扭。

　緊接著，一個當戶手執彎刀從另一側走了過來，然後仔細打量著騎在戰馬上的禿發忽爾盤問道:

　“聽你的鮮卑話，怎麽有種漢人的口音?你是誰?找可汗做什麽?”

　聽禿發忽爾的口音有些不對勁，當戶瞬間提起警惕之心，左手掌中的彎刀緩緩一抬，頗有拔刀相向之意。

　“我是可汗的族弟，禿發壽光的長子禿發忽爾。”他看著眼前的當戶鎮定自若地回答道， “我有要事尋可汗，速速通報一聲。”

　禿發忽爾?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鮮卑當戶又理了一下他剛才說的話，他說他是可汗的族弟，還是禿發壽光的長子……

　他不就是曹真席卷河西時被擄走的禿發貴族的後裔嗎！

　“是…原來是可汗族弟，還請在此處等候片刻，末將這就去通報可汗。”當戶不敢怠慢，連忙轉身跑向汗帳跟禿發壽闐稟報去了。

　踏踏踏——

　此時汗帳內，禿發壽闐坐在羊皮座上撕啃著剛剛烤完的羊腿，那鮮嫩多汁的羊肉在烤架上來回翻烤香氣四溢，引得守在帳外的衛兵們都流出了口水。

　而帳門被當戶推開的那一刻，禿發壽闐剛剛喝下一碗奶酒，只見那個鮮卑當戶神情匆忙地跑了過來向眼前大快朵頤的可汗俯身拜道:

　“可汗，帳外有個自稱是您的族弟，其名為禿發忽爾的人想要求見可汗，不知可汗見還是不見?”

　“………哦?禿發忽爾?”禿發壽闐聽到這個名字頓時瞪大了眼睛，那如鋼針般的黑須這時變得更加堅硬，“快讓他進來！”

　思索一番後，他選擇了讓這個同族的弟弟進帳說話。

　而這次前來，禿發壽闐想也能想得到，自己委托他去漢相那裡談聯合之事，應該有了一個很好的結果。

　否則禿發忽爾是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回到部落， 更不可能來見自己。

　“是！”

　當戶注意到禿發壽闐臉上那一絲絲的笑容，看來門外那個自稱是禿發壽光兒子的禿發忽爾真的是可汗的弟弟。

　要知道他們以為禿發壽光在被曹真擄走後直接被下令斬首了，所以根本就沒人想到他還有兒子存活在世。

　而這群擄走的族人被斬首的事情也不是來自正面消息，是由禿發壽闐放出的側面消息，讓大家認為禿發壽光一家都已經死了。

　那個當戶走出汗帳來到禿發忽爾的面前，態度明顯與剛才見面大不相同，只見其頗為恭敬地向其俯首行禮道:

　“末將不識殿下尊容，還請殿下恕罪！可汗正在帳中，請殿下進帳說話。”

　由於禿發忽爾是歸義王禿發壽光的繼任者，所以當戶自然要稱禿發忽爾為“殿下”，這是他們的禮數。

　騰——

　坐在馬背上的禿發忽爾手扶馬鞍翻身下馬，並告知這個當戶，讓他好生照料這匹馬，隨即就朝著眼前的汗帳徑直走去。

　守在帳門的兩個鮮卑兵手持彎刀，見禿發忽爾近前來也紛紛跪地行禮，要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估計也沒有這樣的禮遇。

　見他二人行禮，禿發忽爾也點點頭回應他們，然後便掀開帳門朝著汗帳內部走去。

　“………”

　禿發壽闐坐在屬於他的王座上繼續啃著那條鮮嫩多汁的羊腿，全然沒把眼前的禿發忽爾當回事。

　而這個多年未見的族兄，早就已經變了模樣，禿發忽爾剛看見他的那一刻還以為是其他人當了可汗。

　但仔細辨認一番，眼前的這個禿發可汗就是他的族兄壽闐，不過有些讓人吃驚的是，這十年的光景，他的變化怎麽這麽大?

　他搖了搖頭表示很疑惑，雖然人都要經歷一場改頭換面的成長，但禿發壽闐的變化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族兄，十年不見，你的變化讓小弟難以辨認出來了。”

　“忽爾，有話就說，今天來是為了什麽事?”

　“………你委托給我的事情，大概辦成了。”

　“什麽叫大概?難道漢相沒有答應我的要求?”

　禿發忽爾沒有回答，但卻勝似回答。

　其實兩人都清楚，漢人並不信任北方異族，一旦與這群如同豺狼虎豹般的鮮卑人聯合，誰知道未來的哪一天會遭到他們的反噬。

　這也是想得到的結果。

　“也不是沒有答應，漢相表示保守態度，他要回朝同那些文武大臣們商議一番才能定下這件事情。”

　正所謂:“沒有確切的回答就更值得期待一下”。

　更何況， 諸葛亮是何許人?在他的眼裡，異族都可以成為盟友，但前提是這些人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這是前提，也是底線。

　漢人不會讓他們的利益受到這群來自北方遊牧民族的威脅，更不會讓他們主動來威脅自己。

　“哼……也就是說漢相那裡還有些期待可談?”

　“嗯，沒錯。”

　“我該怎麽相信你?這樣吧，如果漢朝不答應聯盟，本汗就拿了你的腦袋。”

　“好，如果他們不答應結盟，我的腦袋任你拿，但……我現在已經是漢臣了。”

　“………”

　這個“但”字，讓禿發壽闐有些發慌，眼前的禿發忽爾居然還留了一手，那要照他這麽說……

　“啊……哈哈哈！本汗說笑，說笑的！你可是我的弟弟，怎能拿你的頭顱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