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丞相,大軍已集結完畢,何時動身啟程班師?”魏延滿臉風光地走進漢中府衙,他已經迫不及待回朝接受封賞了。
此時,執扇而坐的諸葛亮微眯雙眼,他正在翻看董允從成都送過來的有關發放撫恤的親筆手書。
由於本次隴右賑災,使得國庫開支超出預定數額, 導致他們當下籌措撫恤款變得難上加難。
所以,董允特意寫下親筆手書,想以蔣琬“以錦代錢”的撫恤政策給那些傷亡家屬發放撫恤款。
“………”他的雙眼在這手書上面寸刻不離,時而抬眼放空陷入沉思,時而緊盯其中某段句子皺眉糾結。
見他沉吟良久不說話,魏延提高音量又提醒了一句:
“丞相!大軍已集結完畢,不知何時班師回朝?”
“……哦, 文長歸來矣。”魏延那沉悶的翁聲瞬間把他從沉思的海洋中拽了出來,“傳我軍令, 大軍原地休整三日。”
由於幾天的集結,各部將士想必也沒有休息好,既然班師回朝,那麽就應該把軍隊最精神的一面展現給大漢百姓。
所以,原地休整也好讓他們養精蓄銳,好接受皇帝與大漢文武以及百姓的檢閱。
期待許久的魏延聽到是休整的命令,臉上頓時顯露出些許失望之色,但仔細想了想其用意所在,也確實是這麽回事。
“是末將心急,請丞相勿怪。”
“文長啊,爾近前來看看休昭親筆手書。”諸葛亮舒展眉頭,把放在桌案上的手書拿在手中交給眼前的魏延。
說著,魏延面露疑色,要知道丞相府的事情他向來不怎麽插手,而且丞相也大多不讓他過多涉身政務。
可今天突然讓他看董允寫的親筆手書, 這讓魏延大為疑惑,於是其走上前來並沒有接下這封手書,而是抱拳拜道:
“丞相,公向來不讓末將插手丞相府事務,這休昭手書……”
“非朝廷政事,而是陣亡將士撫恤之事。”諸葛亮掂著手書,示意魏延一定要看看這上面的內容。
一聽是陣亡將士撫恤的事情,魏延頓時瞪大眼睛表情嚴肅地走上前來,伸出右手一把接過這封手書看了起來。
這上面的官方話寫得讓魏延頭暈腦脹,但其中的大致內容他大概能夠明白,還是“以錦代錢”的撫恤政策。
要知道大漢軍費向來以蜀錦作為首要開支費用,國庫直百錢多用於撫恤陣亡將士和民間經濟貿易調控。
這一下聲明要把蜀錦也納入陣亡撫恤金裡,魏延也有些驚訝,但很快就露出笑容對諸葛亮說道:
“丞相,公琰此乃妙策也!蜀錦多以達官顯貴開放,尋常百姓根本買不到如此昂貴的布料。
若開放這個“以錦代錢”的陣亡撫恤政策,想必更能讓陣亡將士家屬心裡得到慰藉……”
“非但如此,更能使大漢將士前仆後繼奮勇作戰。”諸葛亮輕輕點頭伸出左手接回魏延拿在手上的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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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得倒也沒有毛病,蜀錦在百姓家中可是千金難得之物,若能以這種貴重物品當做撫恤或者是賞賜, 想必三軍將士更能展現出他們那勇猛的姿態。
魏延皺著眉頭撫摸胡須,沉思良久後緩緩點頭,丞相說的有道理。
但問題又來了, 當下大漢國策以蜀錦為重要戰略物資面向全國生產,並拿它充作軍費,如果有不軌之人平價收購民間蜀錦,高價拋售該如何處理?
“呵呵……想不到文長還頗具商業頭腦,這也正是亮心中所想。”
其實這個政策是有漏洞的,如果其他兩國與大漢互相貿易的同時,蜀錦的貴重程度可想而知,但平價購回,再以高價拋售出去,這該怎麽辦?
於是諸葛亮便把他的想法對魏延如實道出:
“《蜀科》再增兩項:大漢陣亡撫恤所領蜀錦不得售賣、轉送,若犯此條者,徒三年。
諸國貿易時,若有人投機取巧者,慫恿百姓出售蜀錦並購至手中未拋售者,百姓與商人並罰。百姓領杖三十,徒三年;商人領杖四十,徒五年,若是別國商人,即刻驅離,永不與其通商!”
只要頒布這樣的法律,就可以避免蜀錦外流他國,有功將士家屬還能領取蜀錦,並且還能使得大漢征兵來源有了保證,何樂而不為呢?
“丞相之智,末將欽佩不已。”魏延臉色感慨,對症下藥可是他的強項,更何況《蜀科》是他指導編撰的法律,法治性更強,也更奏效。
《蜀科》很大的程度上去除了嚴刑峻法,除罪大惡極者,諸如:車裂、腰斬、絞刑。這些依舊可以應用在這些人身上。
所以,針對這件事情上的定法,諸葛亮沒有把性質惡化,商人畢竟是商人,他終究是要以賺錢謀生。
但如果他們咄咄逼人,讓人無路可走,那任誰也不會放過這群惡貫滿盈的奸商們的。
說完這件事情,諸葛亮把這封手書折疊起來放在一邊,然後說起了此次班師回朝的事情:
“文長,此番班師回朝,亮欲以汝為雍州牧,依舊領漢中太守坐鎮此處,如何?”
“丞相,末將前些日子在眾將面前那番話不過狂妄之論,且莫放在心上……”魏延有些緊張,他該不會把自己前幾天說的那些話當真了吧?
對於這件事情上, 諸葛亮這幾天也是深思熟慮,魏延曾鎮守漢中數年使得魏軍不敢來犯,還把漢中各縣治理得井井有條。
處理政事這方面,諸葛亮已經不再擔心魏延,畢竟這次坐鎮隴右賑災的事情更足以證明他的能力。
在軍事上,除趙雲以外,他是大漢第二大將,論戰陣兵法,眾將加一起都不如他;論作戰殺敵,他的勇敢甚至超出其他將領的想象。
“汝性格急躁,雖文武兼備,但難以容忍像威公那樣的人,亮只是在這個問題上而猶豫不決。”
“楊儀……丞相,此人傲慢無禮,數次針鋒相對,延有生之年,定要與其爭個高下!”魏延一聽到楊儀的名字,那張棗紅臉猶如夕陽紅日般,可見他的怒火已經到無法平息的地步了。
但隴右三郡又不能少個老將主掌大權,上官雝新降之將,且太過年輕難免有些不妥之處,還得需要一個上司來調教管理才行。
“嗯……就這樣罷!”諸葛亮心想,讓他在成都待著,倒不如出鎮地方,“也免於爾同威公起口角衝突!至於班師,三天后清晨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