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一定要將她們留在家裡呢?放牧並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她們同樣可以辦到。”米庫拉斯坐在黃土築成的房子內向牧民們問道。

　　他的薩珊語還不是熟練，但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還是可以的。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佩特拉附近的一處村莊，上次他們路過這裡時，因為情況緊急沒能多多觀察。

　　此次他來這裡是想為《百科全書》取材，更多的了解安度因人，也是為了看看自己有什麽能幫到他們的。

　　牧民們左思右想，最後只是說道:“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這麽做的，男人牧羊、女人看家，我的父親是、爺爺也是。”

　　他們之所以會和這位黑眼人坐在一起，是因為米庫拉斯是他們目前見過最有智慧的人。

　　在共同生活的一個月間，米庫拉斯教授他們孩子認字和如何合理分配稀缺的資源，幫助他們處理了不少彼此的矛盾。

　　甚至提議他們圍著村子搭建一座環形水槽，專門找一個人為大家從水井中打水，然後將水倒入水槽中流過每家每戶。

　　如此以來他們就不用為了用水而浪費時間，他們所需要負責的僅僅是供養那位打水人。

　　以往他們從井中打水都要費不少力氣和時間，或是因為誰先打、誰後打的問題爭吵不休。

　　“祖輩們並沒有做錯，但現在有更好的辦法幫助你們改善生活。”米庫拉斯循循善誘:

　　“現在你們負責牧羊，你們的妻子們負責照顧孩子，但完全可以將牧羊的工作交給她們，然後你們可以做些其他的工作。”

　　牧民們互相看了一眼紛紛說道:“不行，萬一她們在外面遇到什麽危險怎麽辦，她們可揮不了幾次彎刀。”

　　“你們可以組織一支小隊騎著駱駝在草場中巡邏，這樣既可以保護他們，還能鍛煉你們的體魄，讓沙漠之神更加歡喜。”米庫拉斯說道:

　　“統治者統治、生產者生產、保衛者保衛，以節製為美德，以正義為方向，我們方能自給自足。”

　　牧民們不在乎統治者和生產者，但自給自足對於他們還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有一位牧民說道:“薩保，我不在家時萬一有人強佔我的羊和妻子怎麽辦?”

　　雖然牧民們很向往米庫拉斯描述的生活，但對此他們必須提防。

　　“我們彼此信任，互相監督，傷害我們其中一人便是傷害我們所有人。”米庫拉斯微笑著看向牧民們:“當一件事情對所有人都有害時，我們就不應該做它。”

　　單調的話語無法說服牧民們，但米庫拉斯已經看出有些牧民有所意動了。

　　改變需要時間。

　　……

　　耶羅米準時來到佩特拉的農耕區，他和教士們現在幫助農民料理田地，從他們那裡分享食物。

　　“耶羅米教士，晨安。”農夫巴洛帶著草帽笑著向耶羅米點點頭，同時也遞給他一頂草帽:

　　“教士，它可以讓你在烈陽下好受些。”

　　耶羅米欣然接受，然後開始手中的活計，他們在梳理收割完麥子後的田地，準備種下一批豆子。

　　兩人開始頂著熱浪忙碌起來，偶爾會跑到水桶旁飲幾口冷水。

　　直到幾輛馬車從的艾什南鎮駛來，上面搭載著不少木桶，而木桶中是還溫溫熱的粥。

　　“主教大人又來了。”巴洛聞聲望去，周圍不少農夫直接圍了上去，等著教士們分發粥食。

　　雖然這些粥食很稀，但其中放了些鹽喝下去能舒服不少，

而且能免費吃一頓對於農夫們而言就是少一頓花費，怎麽算都不虧。　　巴洛也興衝衝地跑過去受領粥食，但耶羅米無動於衷他還不至於去吃敵人的食物。

　　“他們似乎想靠這樣的方法獲得農民的信賴。”另外一塊田地的教士繞有興趣地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群:

　　“不知道那些粥裡的東西是不是從這些地裡長出來的。”

　　主教僅僅是將農夫的東西還給他們，就能贏得農夫的好感，這是他們這一代人的記憶。

　　對此，耶羅米只是微笑道:“善良的人終究是善良的，偽善的人終究會露出真面目。”

　　“教士！我給你們也拿了幾碗。”巴洛小心地端著幾個木碗，生怕裡面的粥灑出來，一扭一扭地樣子頗為滑稽:

　　“我雖然不懂你們為什麽不對付，但沒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較勁不是。不管是誰的飯，能吃飽就是好事。”

　　耶羅米和教士相視一笑，感謝著接過了巴洛帶回來的善意。

　　……

　　克雷蒙特主教和赫伯特大師呆在不倫不類的教堂裡，商討之後的對策。

　　經過主教不懈的努力，終於在佩特拉的帝國人中挽回些影響力，願意來教堂參加禮事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但此時主教和大師的臉色並不好看。

　　因為對農民的施舍導致他們的資金大量縮水，雖然也有些農夫在收成後定期交了實物什一稅，但終究還是入不敷出。

　　“那些異端在農民間散播危險的言論，蠱惑他們向邪惡靠攏，這次至少有一半的農夫沒有交稅。”克雷蒙特主教聲音淡漠:

　　“城裡那些工匠也在異端的影響下對我們的態度有所轉變，用不了多久他們也會脫離我們。”

　　即便耶羅米等人從沒有主動施加自己的影響力向農民進行宣教，他們在與農民的相處中也無形地影響著農民的生活方式。

　　而城裡面工匠思想的改變則是因為另外一些教改派系在施加影響，缺少錢財和領主支持的克雷蒙特主教難以與那些更切合工匠生活方式的教改派系爭鬥。

　　導致自己在佩特拉的影響力難以提高。

　　赫伯特大師看向主教，從中他的眼神中讀出了苦澀。

　　如果說耶羅米等人是伊安這位異端領主給他們招來的麻煩，那這些教改派系就是教皇座下給他們送來的禮物。

　　教皇一紙諭令，把大半個帝國的異端都流放到了佩特拉，他倒是痛快了，可就苦了克雷蒙特主教和赫伯特大師。

　　而教皇給他們送來的支援僅僅是連一端飯都不夠的慰問信，囑咐他們為巴力神的事業做出更大貢獻。

　　克雷蒙特主教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教皇座下拋棄了，不然為什麽以往非常大方的教皇座下，這次連一枚金幣都沒送來。

　　“我們或許應該主動做些什麽，不然等異端在佩特拉逐漸成勢，我們將越來越難以生存。”赫伯特大師說道，他雖然反對將寶貴的經費用以布施農民，但他明白這和投資是一樣的，只有爭取到信徒的信任他們才能在佩特拉立足。

　　“我們上面有那個可惡的異端在盯著，他就像餓狼一樣在等著我們犯錯，我們的任何舉動都可能成為他的把柄。”

　　這也是克雷蒙特主教和赫伯特大師手握聖殿騎士團，但依然不敢做出什麽激烈行動的原因。

　　伊安的軍事力量雖然有限但物資充沛，而且受安度因人信賴，給他們一人一把弩，光是暗箭傷人就不是聖殿騎士團能承受的。

　　更何況佩特拉現在還有一隻雇傭兵的駐扎，聖殿騎士團已經不算是什麽優勢力量了。

　　但是人就有脾氣，克雷蒙特主教和赫伯特大師已經節衣縮食很長時間了，即便他們能忍，手下教士和聖殿騎士們可不一定能忍。

　　“我們或許拿農民和胡斯派沒辦法，但可以拿其他異端開刀，正好將他們作為一種懲戒，讓那些不交什一稅的人看看，不服從巴力神會是什麽下場。”

　　雖然克雷蒙特主教話說得狠，但他們是不敢直接上火刑架，或許伊安會沒什麽反應，但胡斯派肯定會有反應，要是刺激到他們事態就不好控制了。

　　“先試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