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陽道之中,甚是陰寒,兩側山巒將陽光遮蔽,使得內部很是寒冷。
魏章所率部眾兩萬,蟄伏於兩側山翼之間。
出乎意料的,敵軍回師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慢了很多。
消息傳遞沒能傳遞到?還是伏兵之策被識破了?
無論是哪一種,魏章心中都不會有所波動的。
只要叛軍主力沒能及時回到陽戌城,那麽擺在叛軍面前的路只有兩條,選擇回師,或者是拚死一搏。
所以魏章一直很有耐心,長刀外側,右手緊緊抓住刀柄,等待著叛軍過。
不知過了多久,由梓潼方向傳來了動靜。
心中一笑,這群叛軍終究是來了!
冷風吹動著梓陽道的樹木,令樹木微微搖曳,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叛軍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為首者,身穿甲胄,騎著一匹快馬,後方跟隨著步卒快速朝著陽戌城方向前進。
山側的伏兵弓箭上弦,蓄勢待發,隻待魏章軍令一下,便萬箭齊發,讓這些叛軍葬送於此!
然而,魏章皺眉看著這些步卒,明顯能看出不對。
“這是先鋒部隊,放過去……”
叛軍還是有些謹慎的,以先鋒部隊試探。
不過,太倉促了……
魏章一眼便看了出來,所以軍令一直未下,讓這隊步卒通過梓陽道,下令繼續蟄伏。
至於那前鋒步卒,自有人處理。
不知過了多久,梓陽道再次出現了動靜……
……
鄭松騎著寶馬朝著陽戌城的方向前進,後方跟隨著大軍。
雖然心中迫切的想回到陽戌城,可是謹慎的他還是讓先鋒部隊先過梓陽道。
這條通道狹長,萬一有埋伏,大軍定有傾覆之危。
先鋒步卒不過五千余,即便有失,鄭松也不會心痛。
只要能保住後方部隊,這些損失都是值得的。
不過,前鋒部隊貌似並沒有遭到伏擊,很安全的通過了梓陽道。
咬著牙,鄭松率領大軍快速奔襲著,想要快速通過梓陽道。
然而大軍行軍過半,鄭松忽然看見山間鳥群驚起,下一刻,只聽一陣尖銳的聲音快速襲來。
鄭松本能的從馬背上翻滾下來,緊接著,箭矢宛如狂風驟雨,對著已經陷入梓陽道的大軍急射而去。
那匹寶馬瞬間身中數箭,奔跑不遠後一頭載倒。
“有伏兵!!”
鄭松大喝一聲:“速速通過此道!”
同時拔出寶劍,擋住幾支箭矢,這裡可沒有任何的遮掩,大軍完全暴露在蜀軍的伏擊之下。
大軍已經深入梓陽道了,這種時候不能往回撤,保持陣型快速通過此道才是正確的抉擇。
咬著牙,鄭松回頭看著已經呈現潰散的大軍,再次高聲說道:“速速通過此谷!”
他不知有多少伏兵,只知道再不衝出去,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噗嗤——”
突然間,一發箭矢射中鄭松的肩膀,鄭松痛叫一聲,將那支箭矢折斷,而後舉起長劍喊道:“殺出去!”
大軍在鄭松的帶領下,勉強維持住,跟隨鄭松朝著出口而去。
這時,只聽一聲鳴鏑在山間響起,緊接著,便見到山間兩側不斷有大軍俯衝而下。
相比於苗疆士兵,這些士兵裝備更加精良。
與苗疆士兵剛一接觸,便能聽到慘叫聲不斷響起。
這更是加劇了大軍的潰散,
許多人因為害怕而選擇逃跑,不過蜀軍可不會管這些,只要見到苗疆士兵便殺! 一時間,血光四濺。
蜀軍迅速將苗疆士兵劃為幾片區域,除去鄭松所領一部之外,其他叛軍反抗的死了,就連跪地投降的,也被殺了……
鄭松本就受了傷,此刻也顧不得太多,能帶多少人突圍,就帶多少人突圍。
斬殺一名阻擋的蜀軍,鄭松帶著苗疆士兵一路朝著外面殺去。
仿佛是死亡的威脅激發了潛能,鄭松這一部竟然真的成功突圍,而其他的部眾,因為沒有統一有效的指揮,被蜀軍圍而殲之。
看到時候差不多了,魏章立刻下令。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這群沒了主心骨的苗疆士兵,聽到蜀軍的這句話,一個接著一個扔掉了兵器,選擇了投降……
……
而另一邊殺出重圍的鄭松心中沒有任何的高興,這次的伏兵險些讓他命喪於此,而且部眾損失大半,如何解陽戌城之圍?
一縷陽光出現在前方,梓陽道中的陰寒之感消散了許多。
終於逃出生天了……
肩膀的箭傷時不時傳出一陣刺痛,鄭松臉色蒼白,細汗不住流出。
嗯?
不對,這味道……
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兒從前方傳來,鄭松眉頭一皺,立刻停了下來,伸手示意停止前進。
在溫煦的陽光下,一具屍體赫然出現在前方。
緊接著,兩具、三具……
抬頭看去,只見那些本沒有遭受伏擊的前鋒部眾,竟然都死在了這裡。
一種不詳的預感出現在了鄭松的心頭。
一陣馬蹄聲傳來,抬頭看去,只見一支千余的蜀軍站於梓陽道出口。
為首的,是一位俊朗的小郎君,騎著一匹火紅色的駿馬,身披紅色甲胄,一紅色絲帶於長風中飄揚,
“在下恭候多時。”
看著這名男子,薑敘白露出了笑意。
完了……
看到薑敘白的瞬間,鄭松心中“咯噔”一下。
強忍著傷口傳來揪心的痛楚,鄭松轉過頭,看著這些疲憊的苗疆士兵。
自之前的被襲營,到長途奔襲,而後中了伏擊,這些人早已疲憊不堪,如何面對蜀軍的鐵騎?
低下頭,鄭松突然笑了,無聲的笑了,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輸了,輸了……
此時,心中已經知道了結局。
將手中的兵刃丟下,鄭松往前走了兩步,咧開嘴角:“殺了我,放過他們吧。”
“大帥……”
後面的士兵想說些什麽,卻被鄭松打斷。
他知道,自己絕對活不了了,但起碼能保住這些苗疆族人。
“……降者不殺。”
看著下方的鄭松,薑敘白對此並不意外,緩緩說道:“至於閣下,自有國法,在下豈敢輕斷?”
那又怎樣?不過一死……
“……”
露出了蒼白的笑容,鄭松忽然開口道:“傳我最後一道軍令……”
後方的苗疆士兵聽到此言,立刻握緊手中的兵刃,而前方蜀軍也是嚴陣以待。
回過頭,鄭松看著這群苗疆士兵,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