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拜見蜀王!”
在諸位公卿的注視下,張儀對著蜀王緩緩一拜。
踏入宮殿的那一刻,張儀便能感覺到,這蜀宮內公卿眼中那一絲的不屑於鄙夷。
在他們眼中,張儀不過是一賤民而已,竟然也能踏入高堂之上?
坐於上位的蜀王緩緩開口:“先生隨犬子入蜀,不知所為何事。”
聞言,張儀抿嘴一笑:“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廟堂蠅營皆為名來,張儀此行,隻為名利。”
“哦?”
意想不到的直白,薑司言打量了一下張儀。
身著寬袖圓領白袍,有些破舊,身形削瘦,眉宇之間卻隱隱有三道淺紋,顯然是思慮過甚。
就在此時,高堂之上,一個聲音出現。
“名利?先生竊玉之名已然如雷貫耳,何須入蜀?”
竊玉!
這是張儀心中的一根刺,轉過頭尋找那個聲音,卻發現滿朝公卿皆在大笑。
嘲笑張儀一個竊玉小賊也敢玷汙廟堂。
斂去眼中的一絲怒意,張儀對著高堂上的公卿緩緩說道:“諸卿說的對,張儀確是一名竊賊。”
此話一出,原本面帶譏笑的幾位公卿忍不住了,笑出聲來。
望著這群重臣,張儀開口道:“張儀竊的不是玉,是國!”
“竊玉之汙名,必竊國以雪恥!”
竊國?
張儀的話語雖鏗鏘有力,可著他那有些破舊的衣物讓公卿大臣們不相信。
大放厥詞!
薑司言看著張儀,輕笑道:“既為名利,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既然鬥膽入蜀,張儀自有良策相予。”
轉過身,張儀對著薑司言施了一禮,隨後說道:“我有一言,請諸公靜聽!”
“自晉室衰微,列國紛爭,天下大亂,前有燕王奪佔京畿,後有吳王稱霸江南。”
“數百年來互相攻伐,逐漸呈現諸國鼎立之勢,燕,齊,徐,夏四國於中原紛爭,勢同水火。”
“在下遊歷列國,略有心得,張儀以為,上善伐交,其次伐謀,然後伐攻。”
“蜀國,遠離中原,有天險雄關固守,此乃天賜佳地,進可攻,退可守。”
“儀以為,此時當示之以弱,假意向中原稱臣,尊奉晉室……”
嶽雲禮在大殿中聽著張儀的策論,有一點迷糊,可是,聽到那“稱臣”二字時,他一下就精神了。
好家夥,這可真是肚臍眼——你是怎麽響(想)的?
“胡言亂語!”
從一旁笑了出來,嶽雲禮打斷了張儀,冷哼一聲,對著張儀說道:“我蜀國歷經百年,方有如今之基業,將士浴血換來的,單憑你一言便向中原稱臣?”
嶽雲禮的話令許多大臣點頭附和,張儀本身就不受待見,更何況說出了此等“悖逆”之言。
看著嶽雲禮,張儀施禮笑道:“張儀稍作辯解。”
“沒錯,蜀國二百零三年,歷代君王嘔心瀝血方有今日,可正因如此,才更要如履薄冰。”
“自康國進犯以來,蜀中當休養生息。而富國強軍,需先拓土富民,然而,西南戰局未定,內部仍有苗疆叛亂,二患未除,蜀國難安。”
“張儀之意在於結好中原,尊奉晉王,以做伐楚之備。”
“天下諸王,唯楚、越兩國非晉王冊封,屆時蜀國可打晉王旗號,討伐楚、越兩國,以定荊襄之地。”
“屆時橫跨荊、蜀,
可北上漢中,關中,王業可成,霸業可望!” 嶽雲禮說了一句,張儀還了三句,將嶽雲禮說的啞口無言,他很想還口,卻不知該從哪說。
張儀勾勒出了一張宏大的藍圖,有些臣子甚至被張儀所打動。
坐於上位的薑司言盯著張儀,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張儀會有此謀劃,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老三在梁國給他救下了一個大才!
薑司言站了起來,走向張儀。
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大臣的心,在看到薑司言的舉動後,心裡都知道,這個張儀,馬上要一步登天了。
張儀正要對薑司言行禮,被被薑司言攔住,一把抓住張儀的手,薑司言眼中放光,對張儀說道:“我得先生,如昭王得常公!何愁大事不定!”
……
嶽雲禮出了朝堂,垮起了臉,因為他原本就比較胖,導致他的臉看上去就像一張大餅。
來到了車輿前,正要上車。
“少卿稍等!”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個討人厭的聲音,他了太熟悉了,就是張儀的。
張儀剛剛在朝堂上,滔滔不絕講了一個多時辰,他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轉過頭,皺著眉頭看著換了身行頭的張儀。
褪去原本的衣服,換上了蜀國上卿的紅色寬袍。
沒錯,自朝堂一辯,張儀一躍成為了蜀國上卿,雖然他目前沒什麽實權, 可是很多人都清楚,這不過是他的一個起點。
“何事?”
沒對張儀擺出什麽好臉色,嶽雲禮甚至都沒有對張儀還禮。
張儀絲毫不在意,反而笑著對嶽雲禮說道:“人生無常啊,之前上朝,少卿還罵張儀為竊玉賊,一轉眼……”
說著,他還轉了一圈,有意對嶽雲禮顯一下他的衣裝。
“一轉眼張儀已經成了上卿。”
之前朝會有個聲音,“竊玉之名如雷貫耳”,在嶽雲禮跳出來的時候,張儀就認出來是他喊的。
“……”
看著張儀在那顯擺,嶽雲禮恨得牙根癢癢,擠出一絲笑容:“那真是恭喜上卿了。”
“不過是天數而已,如果不是嶽少卿告訴王上,張儀也穿不上這身衣服,所以要感謝嶽少卿了。”
“……”
張儀聽見了咬牙的聲音,微微一笑,隨即說道:“弗知而言為不智,知而不言為不忠,張儀這便告退。”
說著,張儀便行禮告退,就下嶽雲禮在原地咬牙。
直到張儀遠去,嶽雲禮狠狠地踢了一腳車輿,狠聲說道:“不過是一竊玉小賊!豈有此理!!”
“呼……”
慢慢吐出一口氣,嶽雲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時間還長著呢,這個張儀,得意不了多久。
什麽弗知而言為不智,莫名其妙……
嗯?
弗知而言不智?
他是在說我嗎?
他是罵我無智?
他罵我?
“張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