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西北二街口的北側曲巷內,還需要轉個彎,才能到徐九昌的工坊。
位置偏了一點,可是該有的都有,徐九昌還在準備造紙的工具,再過兩天,差不多就可以正式開始造紙了。
看到薑敘白來了,正在工坊中的徐九昌快步走上前,行禮道:“三公子,原料差人準備的差不多了,只要工具造好,就可以開始了。”
薑敘白打量著工坊,以及做好的模具,確實做的很好,於是對徐九昌說道:“做的不錯。”
徐九昌笑了笑,陪同薑敘白參觀了整個工坊。
本意來此是想看看進度如何,結果比薑敘白想象中的要快一點,這個心也可以暫時放下。
然而,薑敘白回到家,被家門口的景象驚到了。
至少有三十余名士子在薑敘白的門口等著,人數還有增加的趨勢。
“公子,咱們這兒什麽時候來過這麽多人?”
洛小乙看著這麽多人,很詫異,這兩年來的人加在一起也沒今天多。
“走吧。”
薑敘白沒說什麽,心裡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帶著洛小乙走到門口,這個舉動吸引了士子們的注意,畢竟薑敘白三年沒回來,而且比較低調,這裡沒人認出他也是正常。
“在下薑敘白,不知諸位在我府門口有何要事?”
看到這位年輕人竟然就是三公子,在場的眾人眼中都泛起了光。
這種感覺就像是小型的粉絲見面會,只不過這些士子很有禮數,其中一位走了出來,對薑敘白拱了拱手,說道。
“在下曾於街頭聽聞公子所做之詞,深感敬佩,特來投奔公子,願為公子鞍前馬後!”
這句話似乎正和在場許多士子的意思,看著薑敘白,就是不知薑敘白會不會收下他們。
掃視著在場的眾人,對著所有人行禮,隨後薑敘白說道:“諸位皆是飽學之士,為何要屈尊於此?”
“為一地之官,救一地之民!大丈夫當志在四方,安能居此一屋?”
“諸位請回吧。”
說完,薑敘白轉身進了府中,洛小乙隨後,只是看著諸位士子戀戀不舍的樣子,洛小乙對他們再次說道:“諸位請回,公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外面的士子看著一主一仆進了府中,只能搖頭歎息,遺憾不能追隨。
“大丈夫志在四方……”
這時,一位士子眼睛一亮,對著府門拱手道:“公子我懂了!”
“你懂了什麽?”
所有人都看著這位士子,眼中都透露著疑惑。
“公子之意很明顯。”
那位士子對著周圍人,笑了兩聲道:“並非沒有接納我們。”
“哦?”
周圍人對視了一眼,紛紛詢問道:“那公子為什麽……”
“我們並不只有就在公子身邊這一條路,為一地之官,救一地之民,我們不是為公子效力,而是為百姓,為國家效力!”
那位士子慷慨激昂的說道:“公子說【大丈夫志在四方,豈能安居一屋?】,便是此意思。”
聽著這位士子的話,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對薑敘白的府邸行禮。
“公子,我們悟了!”
洛小乙趴在門口,聽到這群人終於有人開竅,滿意的笑了。
公子的良苦用心,你們終於懂了……
……
韓斌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從夢中叫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
看到嶽雲禮站在他面前,一副急躁的樣子。 “你看看!”
嶽雲禮一把將布帛甩在韓斌的臉上,在韓斌面前來回踱步。
從席上爬起,韓斌打開一看,是薑敘白寫的那首詞。
“我看過了,三公子寫的很好。”
將布帛放在一邊,韓斌笑著說道。
嶽雲禮差點沒背過氣去,顫抖著手指著韓斌:“你怎麽睡得著?”
“徐九昌怎麽和三公子搭上的線?二十多家店鋪,一天的時間,全城的人都會念誦這首詞了!”
嶽雲禮那副急躁的樣子讓韓斌笑出了聲。
“你怎麽笑出來?”
蜀王目前兩個兒子,這些站在薑敘真那邊的臣子,自然對薑敘白有一些提防的。
張儀剛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嶽雲禮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趕緊去稟報蜀王,想驅逐張儀。
結果張儀成上卿了!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張儀盼走了,出使唐國。
結果張儀前腳剛走,後腳三公子就送來了一首詞。
韓斌態度倒是不太相同,他很喜歡這首詞,當著嶽雲禮的面品鑒了一番,看著後者陰沉的臉,韓斌笑的更開心了。
在嶽雲禮即將失去耐心的時候,韓斌終於說話了。
“不要急,世子殿下很喜歡這首詞,同時也告誡我等,不要輕舉妄動,明天世子殿下會去親自看望三公子的。”
韓斌打了個哈欠,接著說道:“如果你真的坐不住,我覺得你可以查一下徐九昌,一個商人,多少會有為富不仁的手段。 ”
“況且他的此番舉動,定會引來部分同行的嫉妒,這些人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徐九昌的把柄。”
看到嶽雲禮有些意動的樣子,韓斌提醒道:“不過,一個徐九昌沒了,三公子的損失也不大,如果現在動手,反倒壞了世子殿下與三公子的關系,你自己想想世子殿下會如何。”
不止如此,三公子剛剛揚名,後腳徐九昌就被辦了,都是明眼人,肯定看得出來。
到時候世子怎麽想?王上怎麽想?三公子怎麽想?
況且,區區一首詞,如何能夠撼動世子之位?
嶽雲禮聽完韓斌的話後,思索了好一會兒,悶聲說道:“我知曉了。”
……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把玩著手中的詞,薑司言慢慢的轉過身,看著身後之人,緩緩開口道:“這是老三寫的?”
“錦官城人盡皆知。”
台下,沈瀾清對著薑司言恭敬的說道:“現在錦官城許多百姓都言說三公子仁德之致,體察民情。”
仁德之致……
薑司言繼續低頭看著手中的詞,半晌沒有說話。
沈瀾清靜靜的等著,大殿裡沉寂下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薑司言這才說道:“能寫出這種詞,當賞。”
“是。”
沈瀾清拱手準備告退,忽然薑司言又加了一句:“你親自去……”
“是。”
沈瀾清行禮過後,緩緩退了出去。
大殿中,薑司言還在看著那首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