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氣大晴。

　　陳小二用過早飯後，便帶著江川一起去了大理寺報道。

　　二貨龍則是被留在了家裡。

　　……

　　周鴻禹身為大理寺卿，

　　平日裡是非常忙碌的，陳小二的入職手續則是韓亢帶著辦理。

　　一路亮綠燈，連帶著江川一起辦。

　　大理寺寺正的官袍，

　　一身玄色得體修身長袍，

　　領口處有白色衣領裝飾，腰佩一刀一劍。

　　穿在身上，配上陳小二的陽光俊朗的臉型，頗有幾分英武挺拔之感。

　　寺正殿——

　　“……大人，小的是白鋰。

　　這些都是上任寺正，方證大人留下待處理的案件卷宗。”

　　“和一些需要審批歸檔的案件。”

　　一名年齡越二十出頭，身形乾瘦，棕袍錄事上前來。

　　長的嘛……

　　說好聽點，這人一看就有股子機靈勁，說難聽了那就是獐頭鼠目。

　　不像個好人！

　　他將一摞卷宗，用紅木托盤端了上來，讓陳小二審閱。

　　“……大人。”

　　言行舉止，頗為討好。

　　嘖！沒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工作量就這麽飽和。

　　……

　　陳小二隨手拿起面上的一份案卷就要翻閱，忽然，他被下面的一份，用紅色朱筆寫下的顯眼卷宗吸引了目光。

　　【名稱】:

　　大理寺寺正，方證死亡卷宗！

　　【編號】:甲、丙、六、零二、丙、三。

　　……這些編號的意思是:

　　開頭的‘甲’，意味京都之地;

　　第二個‘丙’意思是卷宗保密級別。後面的‘六’，是月份;

　　‘零二’意思是初二;

　　……編號中的第二個‘丙’，意思是初二的丙夜，也就是三更天時間。

　　最後的‘三’，則是精確到了刻。

　　【類型】:妖殺。

　　【立案時間】:六月初三辰時。

　　【結案時間】:六月初五未時三刻。

　　【案卷所屬】:大理寺。

　　【立卷人】:大理寺少卿，韓亢。

　　【審核】:大理寺卿周鴻禹。

　　——本案共兩卷，第二卷二十五頁。

　　上一任寺正?

　　好奇之下，陳小二拿起卷宗。

　　……案件詳細經過如下:

　　【案發時間】:

　　六月初二，大理寺寺正方證於教坊司留宿。六月初三被人發現，死於教坊司。

　　【現場勘察】:不著寸縷，胸口被破開，心、肝、脾、肺、腎，全被掏空。

　　【仵作勘驗現場證物】:

　　死者生前進行過房事……於房間中的火鍋湯底中發現部分肝髒。

　　【案件詳細經過推斷及佐證】:

　　……月前教坊司，月底促銷活動大酬賓，客流爆滿，姑娘數量不足。

　　……於是鴇鴇王媽，便從東、西、北三城的臨仙閣、七秀坊、太白閣。

　　叫了幾個做兼職的臨時工……

　　據捕快走訪查證得知，其中一個名叫小唯的姑娘，為倀鬼畫皮所扮。

　　【處理結果】:倀鬼不知所蹤。大理寺寺正，方證為官不檢點，剔除大理寺。

　　不得入大理寺豐碑！

　　看望卷宗後，陳小二緩緩合上，突然注意到了案卷背面的歸檔日期:

　　【歸檔日期】:六月初五。

　　“……已經該歸檔的卷宗，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陳小二說著，

將卷宗遞向錄事。　　“……這，大人，我也不知，按理說這份卷宗本不應該出現才對，我……”

　　接過卷宗，錄事一看頓時慌了。

　　“……你來時，可遇到過什麽人?”見錄事不像是在說謊，

　　一旁的江川出聲問道。

　　錄事見江川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突然發問，也是晃了一下，不過還是回道:

　　“小人來時並未有任何異……”

　　說著，錄事突然一頓，立刻叫道:

　　“對了，小人來得時候，與仵作方楚楚撞在了一起。”

　　“案卷也被她打翻在地……”

　　說著說著，錄事臉上露出恍然之色，一臉憤怒道:

　　“大人，肯定是方楚楚！”

　　嘖！演技略顯浮誇了……陳小二深深看了這錄事一眼，不過嘴上卻依舊道:“方楚楚?”

　　不知道為什麽，被眼前這個年輕的寺正看著，白鋰的心就一陣突突直跳。

　　……仿佛要被看穿一般！

　　“咕嘟。”吞了口口水，白鋰這才低眉順眼，又是作揖，又是點頭道:

　　“回稟大人，方楚楚就是方證的女兒。”

　　陳小二心中驚訝，與江川對視一眼後，對白鋰道:

　　“詳細說說。”

　　“……是！”白鋰眼中神色明顯放松了一些，語氣也輕快了不少。

　　這些都被陳小二和江川看在眼裡。

　　“……大人，方證在教坊司那種‘汙穢’場所被妖物所殺。

　　大家夥都在議論呢……”

　　“說方證看起來剛正不阿，正人君子的模樣，其實就是個色中餓鬼！”

　　“……明明家裡放著那麽好看的老婆不去碰，非要出去找?”

　　呵！年輕人！聽到這裡，陳小二心中一笑，笑這小子不明白。

　　“方證也被視作是大理寺的恥辱。”

　　“方楚楚，也因為父親的死而受盡了排擠。方楚楚的母親，就在上個月底，受不了議論，因此而投河自盡。”

　　“……”

　　“方楚楚數次要求少卿大人重新調查，但所有證據都在卷宗裡寫著，

　　沒有絲毫的紕漏……”

　　“……方楚楚為了這事沒少鬧。”

　　說著，白鋰搖頭歎息，道:“……這也就是她方楚楚，天才仵作了。”

　　“少卿大人不僅沒有怪罪她，還把卷宗給她，讓她查看。”

　　“這要是換其他人早就趕出去了。”

　　說著，白鋰突然停了下來……嘶！氣氛似乎不對勁?心裡不由一突！

　　糟了！暴露了！

　　陳小二眯了眯眼，笑道:

　　“……說說吧，你跟方楚楚什麽關系?為什麽幫她遞卷宗。”

　　“呵，呵呵，大人，小的不知道你什麽意思，我這不明白啊……”

　　白鋰臉上對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給你一個機會，把事情交代清楚，否則……”說著，陳小二道:

　　“本官治你妨礙公務之罪！”說到後半句，陳小二猛的一聲爆喝。

　　嚇的白鋰“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

　　一時間，面如土色，抖似篩糠。

　　一張尖嘴猴腮的臉上，神色難看無比。

　　“大，大人！

　　小的跟方楚楚本沒有交集，這些事情都是人盡皆知的。”

　　“……至，至於卷宗，小的是真的不知啊。”白鋰磕磕絆絆道。

　　嘖！倒是我以貌取人了啊。

　　陳小二本以為這小子尖嘴猴腮，不像個好東西，沒想到還是個人物。

　　“你從進來的時候眼神就不對。”這個時候，江川突然出聲，道:

　　“你的眼神在大人拿起卷宗後，就在盯著第二份卷宗。此外，你一直在刻意引導大人詢問方楚楚的事。”

　　“……在詢問方楚楚的時候，你明顯松了一口氣。”

　　“還有……”說著，江川語氣一頓，道:

　　“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每次提到方楚楚的時候，語氣都很溫柔。”

　　“……眼神更是如此。”

　　江川一步步向前，來到白鋰面前。

　　明明是個六歲的少年，但此刻卻自帶一種“勢”。

　　這是一種經驗老道的捕頭身上，才會出現的一種“氣勢”。

　　……在這股“勢”下，

　　讓他的身高明明還不到對方大腿根，但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被眼前這個少年盯著，

　　一時間，白鋰竟有種被看穿所有的錯覺，這讓他頭皮有些發麻。

　　一個傳聞中，儒道天才的寺正;

　　一個如此妖孽的少年司直，有著二人在，或許還有希望！

　　“……不要逼他，都是我做的。”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一個身穿綠色長裙的身影走進來。

　　長相一般。

　　約莫十六七歲左右。

　　一張圓圓的小臉上，帶著些許嬰兒肥，杏眼微睜。

　　頭上用發帶扎起一個丸子。

　　說起話來，兩顆小虎牙一閃閃的。

　　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奶凶奶凶的可愛勁。

　　不用說，這少女就是方楚楚無疑了。

　　“……大人，事情的經過你已知道。至於案件，想必你也看過卷宗了。”

　　“我的目的很簡單……重啟此案，嚴查教坊司。”少女目光灼灼。

　　一眨不眨的看著陳小二。

　　……重啟案卷?剛上班就來活了啊！陳小二心中暗暗想道。

　　大理寺寺正，

　　就是負責案件的審查和複查。

　　如果對案件存疑，是有權重啟案件的，不過需要上報大理寺少卿同意才行。

　　教坊司……

　　提到教坊司，陳小二又不禁想起那天晚上隨身新聞中給的信息:

　　1、賭徒白三現身教坊司。

　　2、血衣樓新據點建立，教坊司系幕後金主……

　　“這或許這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