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震動,亂了江湖。
人間便是地獄。
大明朝在崇禎二年冬天,終於被草包皇帝一番騷操作給攪渾,猶如一股渾水猛獸般,從遼東之地開始席卷天下。
遼西將門歸順建奴,成為莽古爾泰皇帝麾下最得力大將,屯兵赫圖阿拉、廣寧、永平府一線,整備兵馬,遙指山海關。
毛文龍調集兵馬,火速修築七道防線,令耿精忠、尚可喜、孔有德三員大將在高麗國內,征集糧草和兵士、戰馬等,兩座火器製造廠日夜不停,將大量的新式火器源源不斷的運送到前線,擺出一副決一死戰的樣子。
陝西、河南一帶,“大西天子”張獻忠攻城掠地,一月間便佔領城池三十五座,一時間風光無限。
福建沿海以及江浙部分海域,化名“白寡婦”的客氏巴巴也露出一口尖利獠牙,流竄作案,襲擾大明海岸線的同時,還讓整個福建宣布造反。
而最令人愕然的,則是鎮海王鄭芝龍、台澎寶島島主李自成,打出“清君側、誅閹黨”的旗號,悍然出兵吳淞口,依仗其戰無不克的鐵甲戰艦,順江而上,直逼金陵……
……
刀兵四起,狼煙遍地。
大河上下,流寇作亂,百姓流離失所;
長江以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草包皇帝朱由檢,則像個沒事人那般,整日花天酒地,無所事事,沉迷於酒色財氣之中,讓滿朝文武大臣捶足頓胸不已。
皇城外,時常可見文官清流率領一大幫讀書人,長跪不起,打算以死相諫。
草包皇帝也曾接見過幾次,溫言撫慰一番後不見效果,便乾脆傳旨,讓錦衣衛和順天府尹聯合執法,將所有以死相諫的讀書人全部請到景山皇家園林,好酒好肉的招呼著。
遼餉?
練餉?
籌備兵馬馳援山海關?
別開玩笑了。
這天下都亂了,朕一個草包皇帝,守著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國庫,一粒糧食都拿不出來,讓朕如何去打仗平叛?
於是,在魏忠賢的“讒言”下,草包皇帝乾脆玩了一把大的——
封賞一大批地方督撫為公、為侯,傳旨讓他們自行其是,招兵買馬,自行平定叛亂……
這一下,天下更是亂成一鍋粥。
各地督撫衙門,搖身一變,成了公侯將相,等於是將大明百萬裡江山直接割裂開來,分封給那些總督、巡撫大人。
消息傳出,天下嘩然。
草包皇帝胡作非為,這是老天爺要滅我大明江山社稷啊……
……
當然,也有為之歡喜雀躍者。
比如,各地督撫、豪門世族迅速聯合起來,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有礦山資源的,紛紛獻出大批的金鐵之物。
一兩個月時間,大明天下,便冒出來十七八路藩王。
三十余處火器製造廠。
各地兵勇加起來,足足有三百五十萬以上,這還不包括有些豪門世族秘密豢養的家丁、江湖勢力等,讓魏忠賢、錢謙益、張瑞圖等朝堂大佬也聞之心驚。
“陛下這是玩火自、焚啊……”
紫禁城裡,魏忠賢憂心忡忡,幾次想要去‘皇家別苑’哭諫一番,無奈想起草包皇帝的手段,隻好將這一念頭死死的壓在心底間。
不過,忐忑不安想來是必然的。
懷此心思者,朝堂上大有人在,對於這些,草包皇帝實際上心知肚明,不過,他也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一個由頭,或者借口……
……
“遼東亂了,江南亂了,關中亂了,就連西南一帶的土皇帝們也蠢蠢欲動,這還真是一個又一個好消息啊。”
一座皇家別苑裡。
水池邊。
草包皇帝手裡捏一根釣竿,也不管能不能釣上來一條小魚,隨手將魚線扔在水裡,便半眯著雙目,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敗家子模樣。
侍候一旁的,是金陵王家的一位姑娘,此刻已然成為草包皇帝的愛妃之一,低眉順眼的同時,豐潤體態流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書卷氣和清貴之氣,讓朱由檢十分的滿意。
當皇帝還是好啊。
看上哪個……
“陛下,請喝口酒暖暖身子。”那來自金陵王家的愛妃端了一杯酒,輕聲說道。
大冬天的釣魚,草包皇帝身子骨硬朗,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寒冷之意。
可是,那十七八名隨侍太監、宮女們可就遭了大罪,不僅要前前後後的伺候皇帝,更要不停的用長竹竿,將池塘表面兩三寸厚的冰搗碎,以方便草包皇帝‘垂釣’。
其實,以朱由檢的想法,根本就用不上如此興師動眾,他此刻釣的不是魚,而是寂寞啊。
至於說做做樣子垂釣小池邊,不過是眼下的富貴日子實在令他無比膩味。
乃至厭倦。
這天下都亂了。
他一個當皇帝的,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束手無策也就罷了……
……
“天下都亂成一鍋粥了,愛妃,你說老百姓在這大冷天的吃什麽?喝什麽?如何取暖?”朱由檢喝一口酒,歎一口氣,清貴俊雅的逼臉上,難得一見的露出一抹鬱鬱寡歡。
敗家值很重要,可老百姓的命更重要。
“陛下,臣妾為天下百姓拜謝皇恩浩蕩。”王姓妃子款款施了一禮,輕聲道:“聽金陵那邊傳來消息,江南一帶,百姓人家的生計艱難,不過暫時還能有一口飯吃。
不過,原本就遭了大災的陝西、河南、山東、安徽諸地,卻有些……艱難。”
朱由檢發了一陣子呆,低頭看著瑟瑟發抖的王姓妃子,溫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王姓妃子神色黯然一瞬,旋即便恢復平靜,輕聲回道:“臣妾出身金陵王家,乳名媚兒,名淑雲。”
“王淑雲……媚兒……”
草包皇帝目光閃動,上下打量一眼侍寢三日三夜的愛妃,心頭不免有些愧疚。
當初,之所以一次選秀萬名妃子入宮,一方面是為了收攏人心,給天下貴胄、讀書人們一個態度,另一方面,則是一次試探和報復。
大明朝到了眼下境地,皇權只不過是一個幌子,是擺在皇宮裡的那一把龍椅而已,滿朝文武大臣不說離心離德,可是,這全天下的豪門世族其實早已將老朱家的草包紈絝們看透,口呼萬歲的同時,心底裡估計也是畏懼多一些,哪有多少敬意。
一件“紅丸案”,文官清流與閹黨合謀,弄死一位皇帝。
一件“玉露丸案”,便是要絕了皇家嫡系血脈……
於是,他乾脆娶了一萬名新娘子,便是動了報復的心思,可是,隨著他不停的播種、耕耘,帶給他的卻只是無盡的厭倦與乏味。
皇家血脈必須要續存,不過,也不急於一年半載。
“愛妃悲天憫人,朕心甚慰,”朱由檢沉吟良久,突然說道:“就封你為淑妃吧。”
王淑雲的身子微微一顫,趕緊跪謝:“臣妾跪謝陛下隆恩。”
朱由檢微微點頭,笑道:“能在朕這裡說幾句實話的人,實在不多,愛妃敢為天下百姓說話,真是難得啊。
過段日子,朕想出去走走、看看,你若沒有懷上龍種,便可與朕同行。”
王淑雲大喜,趕緊再次跪拜謝恩。
“去歇息吧,朕出去一趟。”草包皇帝扔下魚竿,逕直出門而去。
在皇家別苑門口,他回頭讓隨侍太監、宮女先行上船,自己卻一路漫步而行,沿著一條蜿蜒的湖岸向正北方向走去。
他的心裡頭,壓著幾座大山。
用茅元儀的話說,就是他心裡自有一股不平意,猶如塊壘,壓的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天下都大亂了,茅剃頭和曹公怎麽還不行動起來?’
‘罷了,謀篇布局有曹公,行軍打仗有茅剃頭,朕還是繼續蟄伏在這京師之地,繼續當一個草包皇帝敗家子吧……’
……
如此思謀著,沉吟著,不知不覺間,朱由檢來到一片建築前。
他抬頭一看,呆住了。
“這裡、是大明皇家錢莊?”朱由檢暗暗苦笑一聲,舉步走進翻修一新的錢莊。
上一次李岩傳信,說是想要花一大筆金幣,將大明皇家錢莊擴建翻修,朱由檢不怎麽在意,隨口讓紅柳姑娘給回了一封信。
這才多少日子?方圓萬丈以內,竟一片金碧輝煌。
且清一色的水泥混凝土建築,讓朱由檢都倒吸一口涼氣,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尤其是搞建築擺闊氣這一方面,更是充分展示了‘壕無人性’的一面。
“公子是存款還是貸款?”
剛一進門,兩名身材高挑、狀如葫蘆的年輕婦人迎接上來,左右攙扶住朱由檢,卷過兩股決然不同的香豔氣息,讓草包皇帝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個李岩,太不像話了!
這不是誘導顧客麽……
“讓李岩來見我,”朱由檢淡然吩咐一句,便在富麗堂皇的大廳裡轉悠著,忍不住搖頭歎息:“這個李岩啊,果然是墮落了,腐敗了,簡直壕無人性啊。”
一名婦人聞言,伸手召來一名小廝,讓其去給大掌櫃李岩通報。
“公子,請雅間裡用茶。”兩名婦人拉拉扯扯的,便將朱由檢推進一間裝潢豪奢的雅間,並快手快腳的給他沏上一壺極品好茶。
看來,李岩手下的這些年輕婦人眼力勁兒不錯,比當初那些小廝、夥計們靈動太多。
“朱公子、哎呀,真是公子爺到了!”
朱由檢剛喝一口茶,李岩便一陣風的快步跑來,一見面便要大禮參見,卻被草包皇帝笑著製止:“好了好了,莫要動不動便大禮參見,還是說說最近的生意如何吧。”
李岩趕緊上前,將最近一段時間的生意稟報一遍,還要吩咐人拿來帳簿,再一次被朱由檢攔住。
“李岩,最近借款最多的是誰?”朱由檢直接開口問道。
“是、徐光啟、宋應星兩位大人……”李岩欲言又止,臉色神情頗為古怪,“那二位大人連面都沒見過一次,卻要借給那麽多錢幣……”
李岩還要說什麽。
朱由檢哈哈笑道:“無妨無妨,全天下所有人可能賴帳,只有那二人絕對不會賴帳,李岩啊,他們下次要來借錢,給他們三倍……不,乾脆十倍的借貸出去。”
李岩倒吸一口涼氣,怔怔的望著‘朱腳公子’,口中不自禁的說道:“上一次,他們就借走三千萬金幣。”
“不夠不夠,區區三千萬金幣能幹什麽?李岩啊,你這掌櫃的當得甚為稱職,本公子決定要好好的獎賞你一番,說吧,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這天下我辦不到的事情還不多見。”
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讓李岩更是心下敬畏不已。
‘這朱腳公子,難道是當今皇帝的……什麽人?’
“公子爺,說起來,我還真有一件事需要您幫襯一下。”李岩深吸一口氣,道:“聽說張獻忠那廝竟然舉兵造反,他還欠著咱錢莊好幾十萬金幣和七十萬兩銀子,我想找人前去討債!”
李岩說話時,咬牙切齒,臉色甚為難看。
實在是那黃虎張獻忠不是東西,借走大明錢莊那麽多錢幣,說是要去北蠻之地販馬,結果,這一別經年,等到李岩聽到其消息時,竟然已經成為大明逆賊。
“大西天子,呸,狗屁!”
李岩恨聲說道:“我最近聯系了一些江湖人物,其中不乏刀王和黃河幫幫主這樣的江湖大人物,想趁著混亂,取了那狗賊的性命!”
朱由檢愕然片刻,笑道:“怎的,你對那張獻忠如此痛恨?”
李岩恨聲道:“他借錢不還是一方面, 主要是他販馬前,得了我的好處和資助,如今他已然成為大明頭號反賊,豈能容他存活於這世上!”
草包皇帝聞言,默默點頭。
這李岩到底是兵部尚書家出來的官二代,朝堂上一些渠渠道道都頗為熟悉,明知自己借錢讓張獻忠去販馬,如今卻成了‘大西天子’,自然是心魂俱碎,早就嚇壞了。
如今想辦法去刺殺張獻忠,也無非是給朝廷某些人看看,他李家並非反賊同黨……
“算了,區區一個張獻忠,本公子還沒放在心上,回頭讓我哥將他打出屎來便是了,”草包皇帝朱由檢淡然一笑,突然問一句:“對了,各地督撫衙門的借款情況如何?尤其是江浙、金陵、福建那邊,有沒有人來借錢?”
“有,但不多。”
李岩略一沉吟,正色道:“江南一帶的大戶人家很多,平日間生意場上借錢也算是正常,不過,我最近發現一個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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