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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撿:大明第一敗家子》第4章 鬥智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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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元儀領著他的割麥隊,從大同鎮開始,一路橫推,搶收好不容易才成熟一茬的夏糧。

 不負他‘茅剃頭’的諢號。

 有一些老百姓,在臨行前也偷偷的搶收一些。

 對此,茅剃頭心裡頗為滿意。

 不過,他可不敢去鼓勵老百姓搶收糧食, 一旦上面放話開了口子,估計整個北方、西北方向就全亂套了。

 茅剃頭認為,百姓需要恩養,但必要的時候,不能放縱任由其胡鬧。

 否則,他與草包皇帝的造反計劃, 還不如先讓別人去造反算了。

 帶兵之人, 講究的便是一個章法……

 ……

 一路如‘剃頭’般的搶收著夏麥,順便將大批原本的‘造反民兵’組織起來,安置在既定位置,讓他們在草原鐵騎破關後,一路阻擊、襲擾。

 必要的時候,他會飛鴿傳書,來一場夏日圍獵行動。

 就這樣,割麥大隊漸漸靠近榆林鎮。

 對於鎮守榆林的明軍,茅元儀自然是了如指掌,那個孫傳庭是個人物,而且是草包皇帝欽點的後備將軍。

 故而,茅剃頭領兵進入榆林鎮後,第一個革職查辦的,便是這個孫傳庭。

 “請問茅大將軍,為何拿我?”

 孫傳庭乃萬歷四十七年進士,三十五六歲,儀表堂堂, 原本清秀的書生模樣,經過這大半年的戍邊之苦, 略微染上一些風塵之色,倒顯得更加精明強乾。

 他被茅元儀以‘貽誤戰機’的名義拿下,倔強著不願下跪。

 茅元儀笑了笑,沒有理會。

 有些事不能說啊。

 “茅大將軍,茅校長,你奉旨拿我,所為何事?”

 “朝廷如此胡亂行事,就不怕貽誤戰機?榆林鎮下,五年來第一次夏糧成熟,下官正在組織民夫搶收糧食啊茅大將軍!”

 “茅剃頭,你是個混帳!”

 面對孫傳庭這等倔骨頭,茅元儀不怒反笑:“哈哈哈,果然是一個好讀書人,孫伯雅,你先去一個地方帶兩年兵。

 想打仗,有你打的。”

 孫傳庭大怒,掙扎著還要咒罵朝廷、咒罵茅剃頭,卻被茅元儀揮揮手, 直接綁起來,連同搶收到的夏麥運到延安府去了。

 對這種硬骨頭讀書人, 一般的講道理,根本就講不通。

 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

 於是,茅元儀不得不將其先綁回去再說……

 ……

 卻說孫傳庭被綁在一輛運糧的‘雞公車’上,身下墊著五六袋麥穗,除了被太陽曬得有點迷糊,總體來說還算舒服。

 眼瞅著前方騎在馬上信馬由韁的茅剃頭,這位榆林鎮總兵覺得委屈。

 憑什麽要查辦他?

 自從來到榆林鎮後,拿著皇帝賜下的一道聖旨,孫傳庭變賣家產,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東拚西湊的,這才組建出一支八千人的隊伍。

 自從他坐鎮榆林後,便對廢弛已久的邊防兵卒,進行日夜操練,並不惜砍掉七八個參將、遊擊,方才將大明北方最為關鍵的一座軍鎮整頓起來。

 同時,他還積極與當地世族聯絡,開采煤礦,加大水利工程建設,光是蓄水的澇壩,就修築了三百余個。

 榆林百姓稱讚其為‘孫大將軍’。

 如今的榆林鎮,不要說是防守北蠻騎兵,就是在主場作戰的情況下,都可以打一兩場進攻型的野戰了……

 “茅剃頭,你把我綁到何處去?”

 “茅元儀,你說話啊。”

 “茅大頭,茅廁,茅房!”

 茅元儀充耳不聞,一邊在馬背上指揮搶收糧食,一邊順手將一大批自己人安置到榆林鎮各處,看上去好整以暇,根本就不像個帶兵打仗的。

 孫傳庭越想越氣,忍不住就多罵了幾句。

 不料,接近晌午時分,他就罵不動了。

 麥黃六月天,明晃晃的太陽都快把地皮烤焦了,他被綁在雞公車上,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太陽曬著。

 “去,給孫大帥喂一口水。”

 好不容易歇息下來,茅元儀坐在一棵歪脖子榆樹下乘涼,一邊就著乾糧喝著清水,舒服的直哼哼,一邊吩咐王雲燕去給孫傳庭喂水。

 “茅剃頭,你太不是東西了!”

 孫傳庭有氣無力的罵一句,喝一口,乾裂出血的嘴唇,漸漸濕潤起來:“想當初,你落魄江湖、遊歷北方邊塞時,老子還饋贈你紋銀五十兩!

 想不到,今日查辦我、羞辱我的,卻是你這個茅剃頭!

 呸!”

 茅元儀慢條斯理的啃完一個大餅,灌了幾大口清水,打著響亮的飽嗝:“啊,舒服舒服,等割完這一片的麥子,就要去汾州府了。

 對了,你們將孫大帥送到地方後,先別急著給松綁,這家夥骨頭挺硬的,要餓上三五日才能放開。

 否則,他跑了怎弄?”

 王雲燕忍著笑:“遵令!”

 孫傳庭:“……”

 這個茅剃頭,簡直不是人啊。

 哪有如此奉旨辦案的?

 不對……這方向?分明就是一路向延安府方向而去啊!

 想當初,孫傳庭因為錢謙益的舉薦,白手起家,組建一支八千人的隊伍前來榆林鎮當都指揮使,可不就是為了準備去征剿賊寇麽?

 後來,他著人打探過,延安府、慶陽府、平涼府這三個地方,打土豪分田地,讓原本餓的吃屎的老百姓終於吃上一口吊命飯,他還曾‘胡思亂想’過……

 “茅剃頭,你……該不會是要把我解送給三府賊兵吧?”孫傳庭問道。

 “對啊,有人一百萬金幣,要買下你的項上人頭。”

 茅元儀隨口說道。

 孫傳庭一臉懵逼:“茅剃頭,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孫傳庭一介書生,蒙受皇恩,方才簡拔為榆林鎮都指揮使;

 手下兵丁不過萬,能值百萬金幣?”

 茅元儀哈哈大笑,不想繼續浪費口舌。

 這個孫傳庭,算是他茅元儀的故交,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算是他茅元儀的恩人。

 恩人嘛,就要餓上幾天。

 “茅剃頭,你這個壞種,小人!”

 “當初我孫傳庭真是瞎了眼,才結交你這等宵小之輩!”

 “呸!”

 孫傳庭破口大罵。

 還別說,這念書人,罵起人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很多話聽起來傷害不大,但就是侮辱性挺強。

 他就是想要激怒茅元儀。

 不料,曾經動輒跟人動手動腳的茅元儀,現在竟然修煉成一塊滾刀肉,油鹽不進,對孫傳庭各種姿勢和角度的嘲諷、咒罵,一概充耳不聞。

 就像是,他根本就沒聽見。

 這讓孫傳庭愈發惱怒起來。

 “茅剃頭,給幾口饃吃……”

 終於,一個多時辰後,孫傳庭消停下來了。

 實在是又渴又餓,罵不動了。

 “那就歇一口氣,王雲燕,你去指揮搶收麥子,我親自招呼孫大帥。”茅元儀將王雲燕等人都打發開,這才提著一個水囊走過來。

 “來,先整幾口,潤潤嗓子了再罵。”

 “我就……好吧。”

 面對這個滾刀肉似的茅元儀,孫傳庭還真是沒脾氣。

 “來,啃幾口饃,養一點力氣。”

 “好吧。”

 等孫傳庭將大半個烙餅啃完,又喝了幾大口清水,茅元儀卻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小包,慢慢撥開,裡面露出半隻燒雞。

 另外,他變戲法似的,從腰間摸出一隻扁平的金屬酒壺,上面還刻著‘大明由檢酒壺’等字樣。

 “要不要整幾口酒?”茅元儀自己先喝了一小口,喂到孫傳庭口邊,“這是皇上禦賜下來的毒酒,他下令讓我在半路結果了你的性命。

 唉,那個草包皇帝,這不是難為人麽?

 我茅元儀是什麽人,難道你孫傳庭還不知道?我可是最重情義的,哪裡舍得一下子毒死你孫伯雅啊……”

 茅元儀蹲在雞公車旁邊,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陣子。

 酒氣,加上燒雞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對孫傳庭來說就十分要命。

 要不是之前整了幾大口清水,外加大半個烙餅,估計他這會兒早就要屈服在茅剃頭的‘淫威’之下了。

 “皇帝為什麽要毒死我孫傳庭?”

 “我怎知道啊?我又不是他親兒子。”

 孫傳庭:“……”

 “茅剃頭,你這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麽藥,難道就不能給老哥分說一二麽?”孫傳庭歎一口氣,苦笑道:“莫不是,你茅元儀投靠了閹人一黨?

 應該不是吧,當日你受楊鎬牽連,被投入刑部大獄,哥哥曾多方打聽過,你寧死不屈,就算閹黨對你如何用刑也不曾松口。

 你茅剃頭不是那種人。”

 茅元儀喝了一小口酒,出神的望著遠處。

 榆林鎮接近延安府的這一帶地方,自然條件極為惡劣,可以說是十年久旱,百姓人家苦不堪言。

 今年下了兩場透雨,小麥大獲豐收。

 眼看著金燦燦的糧食就要收割入倉了,卻又鬧氣邊患,讓那個客氏巴巴所在的厄魯特部落背後慫恿,二三十萬草原騎兵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南下。

 大明朝,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卻早已爛成一片腐屍,根本就搶救不過來。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老百姓這苦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伯雅,你說咱這些讀書人,最大的念想是什麽?”茅元儀歎一口氣,撕一大塊雞肉塞進孫傳庭口中,神情有些悲苦之色。

 “給老子喂一口酒!”

 一口雞肉嚼爛吞入腹中,孫傳庭的精神好了不少,沒好氣的說道:“讀書人,不就是貨賣帝王家,匡世濟民,上報朝廷,下撫百姓?

 茅剃頭,你這升官發財後,怎麽腦子反倒還糊塗起來了?”

 “再喂一口酒!”

 茅元儀自己先整一小口,偏偏撕了一大片雞肉,使勁搗入孫傳庭口中,笑罵道:“你老小子,不就是比我大了一歲,還真當自己是哥!”

 一大片雞肉,孫傳庭嚼了好一陣子,舒服的直哼哼。

 “茅剃頭,整一口小酒啊。”

 “你說的不對,沒酒喝,”茅元儀氣哼哼的撕一片雞肉,塞入自己的口中,胡亂嚼著,含含混混的說道:“草包皇帝說過,搶答不正確的,沒酒喝。”

 孫傳庭:“……”

 當今皇帝到底什麽樣子,他還不曾覲見過,只是聽那些官吏說過,哥哥是個木匠皇帝,弟弟是個鐵匠皇帝,不僅是個大草包,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敗家子呢。

 “茅剃頭,整一口小酒啊,”孫傳庭口氣漸漸軟了下來,“另外,你別動不動編排當今皇帝了。

 總體來說,老哥我覺得他還行,不是很昏聵。

 就拿他登基這一年多來的各項舉措,不能說是完全正確,但咱還是能看得出來,皇帝對百姓人甚為憐憫,損害的不過是那些豪門世族的利益。

 所以,滿朝文武,就開始胡亂編排。

 難道你茅元儀也是那種人?”

 茅元儀認真的盯著孫傳庭,道:“你確定說的是心裡話?”

 雙目炯炯,滿含殺機。

 似乎,一個說不好聽,就要暴起傷人的那種眼神,讓孫傳庭隻覺得一陣厭煩。

 “滾開,你茅元儀是當官當糊塗了?”

 “言歸正傳,你確定沒有投靠閹人一黨,成了魏忠賢、王承恩之流的鷹爪犬牙?”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趁早動手,免得你如此為難。”

 孫傳庭咂巴一下嘴,慢慢閉上眼睛,恨聲說道:“只可惜,我孫傳庭不能死在疆場上,卻要受你茅元儀的百般折辱。

 罷了,你享受你的榮華富貴去吧……”

 他還要再感慨幾句,嘴巴卻被酒壺堵上了。

 “喝吧喝吧,喝死你老小子,”茅元儀冷笑連連,“今日就讓你死個明白,皇帝傳下密旨,說你孫傳庭讀書都讀到腦子進水,是非不分,忠奸不辨;

 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你要不要聽?”

 “不聽!”孫傳庭怒喝一聲,“要動手你就趕緊動手!”

 “真不聽?”茅元儀問道。

 “不聽!”

 “呵呵,那好,偏就說給你聽。”

 孫傳庭梗著脖子,將頭歪向一邊, 乾脆不再吭聲。

 遇到茅元儀這種滾刀肉,他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想當年,二人在山海關一線遊學時,也是經常如此拌嘴。

 那時候,茅元儀還頗有些脾氣,說不過人就動手,三拳兩腳即可將他撂翻在地。

 如今,小人得志。

 不動手,但一張嘴就會把他氣個半死。

 “草包皇帝傳下密旨,令你秘密組建一支勤王大軍,隨時準備清君側、除閹黨,剿殺那些貪官汙吏,必要時馬踏江南豪門世族,為咱大明百姓爭得一口熱乎飯吃。”

 “如果不聽,那就算了。”

 “孫大人,告辭!”

 茅元儀收起燒雞、酒壺,提著一隻羊皮水囊,向栓在一棵歪脖子榆樹上的戰馬走去。

 背影,略微有點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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