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疫當前,京城戒嚴。
回首看去,在晚春的那一抹暖陽照耀下,整座京城,籠罩在一片淡紫色的光暈之中。
威嚴,雄壯,歷盡滄桑, 有一種莫名的悲壯色彩。
魏忠賢策馬狂奔出了東便門,勒住馬頭,回頭看一眼,便在十幾名東廠太監的護衛下,猶如一陣狂風,向天津衛方向疾馳而去。
草包皇帝說了,讓魏忠賢、錢謙益、徐允禎三人積極防控大疫,他已著令鄭芝龍運來一千船防疫物資, 估摸著也快到天津衛碼頭了吧?
魏忠賢臉色陰沉,心急如焚。
他心裡明白,這一次的京城大疫,定然是客氏巴巴那個北蠻老母狗之所為,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局面,他魏忠賢,將成為大明第一大罪人。
當然,就算是這一次防控有力,他這位大宦官的前途,恐怕也該走到頭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
魏忠賢心裡明白的很,自己這個所謂的九千九百歲,在草包皇帝眼裡,不過是一條皇帝的影子。
一把皇帝的、殺豬刀。
客氏巴巴…必須死!
北蠻羅圈腿,必須要為此事, 付出沉重的代價!
在趕往天津衛的路上,魏忠賢根本來不及體恤胯下戰馬,一直都是快馬加鞭,直到其精疲力盡、口吐白沫為止。
然後,立馬換乘馬匹。
在這個過程中,大宦官再一次懊悔,當初對草包皇帝的很多看似荒唐的旨意,敷衍了事,大打折扣。
就比如這驛道!
當初,草包皇帝朱由檢登基第一天,就讓他魏忠賢拿出一大筆銀子。修橋補路,尤其要加強驛道建設……
……
京師到天津衛,足足有三百裡的路途。
魏忠賢一行人,不惜馬力,一路狂奔,終於在傍晚時分抵達天津衛。
“傳令,讓天津衛指揮左使梅應武速來見我!”
“傳令,讓漕幫老大張九兒速來見我!”
“一盞茶工夫不到者,斬立決!”
在天津衛西門外,魏忠賢端坐馬背之上,發布十幾條命令。
十幾名東廠太監轟然應諾,策馬狂奔而去。
甚至,還有兩名大內高手, 嫌棄胯下馬匹跑的太慢,乾脆翻身下馬,運起輕身功夫,猶如兩隻彩色大鳥,十幾個騰挪、起落後,轉眼間就進了天津衛。
“魏公公,此行……是要做什麽?”
一名心腹低聲問道。
“萬歲爺下令,讓鎮海王鄭芝龍運來一千船防疫物資,算時間,應該就在今晚抵達天津衛。”魏忠賢難得一見的溫言說道:
“大家夥兒就辛苦一下,把下面那些小兔崽子都管好。”
“若有偷懶松懈,或耽工誤事者,誅滅九族!”
魏忠賢身後的數十名東廠太監,轟然應諾,一個個手按刀柄,面露冷厲之色。
“尤其是對那些地方官吏,和漕幫碼頭上的狗屁老大,更是不能心慈手軟,該殺的,一律鎮殺當場!”
“對於那些征集起來的民夫,還是要多加體恤。”
“用萬歲爺的話說,就是要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大的!”
說著說著,大宦官魏忠賢的情緒,開始低落下去。
他有些想念草包皇帝了。
只有在那位爺的‘瞎指揮’下,他魏忠賢才覺得有底氣,隨便折騰,胡亂花錢,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的,就把有些大事給辦了……
……
“天津衛指揮左使梅應武,
拜見魏廠公!” “漕幫管事張九兒,拜見九千九百歲,九千九百歲……”
不到一盞茶工夫,該來的,都來了,一個都不曾遺漏。
魏忠賢微微點頭以示嘉勉。
“好了,閑話少說,”魏忠賢坐在馬背上,直接開始下令:
“梅應武聽令,著你調集方圓百裡內所有兵丁、地方官吏和衙役,三個時辰內,在三汊河碼頭集結!”
“令衛所內所有官吏,無論品級高低,全部集合,征集船隻、民夫,隨時待命!”
“漕幫老大張九兒,讓你的那些兔崽子全部動起來,幫咱家搬運一次重要物資,事後統一給你結算工錢。”
“此事,若有貽誤,所有人等,一律處死!”
“你們,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
“請魏廠公放心,下官這就去籌備!”
……
快速下達命令後,魏忠賢在馬背上,沉吟良久,這才淡然說道:“走,去三汊河碼頭。”
一行人策馬而行,直奔三汊河。
……
夜半時分,鄭芝龍的船隊,終於姍姍來遲。
清一色的尖頭尖底大海船,浩浩蕩蕩,足足有一千三百余條,在四艘鐵甲戰艦的護衛下,緩緩開進三汊河碼頭。
“咱大明的海運、竟然如此發達?”
“萬歲爺遠征高麗,還能抽調如此龐大船隊,簡直不可思議啊。”
“這船上,裝的什麽東西?連九千歲都親自前來迎接?”
碼頭上,人們議論紛紛。
魏忠賢正在一頂臨時搭建的行軍大帳裡喝茶, 聽到稟報後,大喜之下,連茶碗都忘了放回桌上,快步走出大帳。
“萬歲爺,真乃神人也!”
大宦官快步上前,站上一個三丈高的瞭望台,拿起遠視鏡,向海港那邊望去。
一千多條大海船,燈火通明,在統一指揮下,分列成十支隊伍,井然有序的向碼頭靠近。
“梅應武,組織兵丁、衙役、民夫,卸貨!”
“按照原定計劃,分水陸兩路搬運!”
“傳我令:今晚所有參加物資搬運者,根據其功勞大小,出力多少,均以平日十倍的工價折算!”
魏忠賢跟隨草包皇帝時日最久,對其‘重金懸賞’那一套,見識的最多,感觸也頗為良多。
還別說,草包皇帝的這一招,在大明朝,還真的很管用。
任何事,任何時候,任何高難度的姿勢,只要拿出足夠令人心動的錢糧,就總有那麽一群人,豁出性命不要的去搶著做。
果不其然。
當魏忠賢的命令傳下後,天津衛將近十萬軍民,起身歡呼,高呼‘九千九百歲萬歲’……
聽到這句話,魏忠賢心頭狂跳,忍不住一個趔趄。
這些人,嘴上都沒個把門兒的,瞎咧咧個球啊?
這不是想害死咱家嗎?
“下令,好好乾活,不準亂喊!”
“誰再喊九千歲,咱家閹了他狗日的,讓他自己成為九千歲,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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