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舢板上的漁民都手忙腳亂地扔下手裡的吃食，收起船錨，抓起船槳，往海岸方向奮力劃去。這是與風暴的競速，也是和死神的賽跑，一旦被風暴追上，十有八九就要被巨浪連人帶船卷入海底了。也是萬幸，他們離著海岸很近，也不過幾百米的距離，人在緊急情況下爆發出的力量，如同一架野蠻的絞盤，拉著他們向海岸快速移動，他們身後是雷雨交加的風暴，身前不足兩百米就是海岸。因為在淺海的原因，船底原本清澈的海水已經被攪動得泥沙翻湧，在昏暗的天光下呈現出詭異的橙紅色。不一會兒，程青山發現附近船上漁民的呼喊聲音似乎聽不清了，原來是耳朵裡除了狂風的抽打，就是暴雨和雷電交雜的嘶吼。風暴雲已經壓在頭頂前方了，天黑的竟然連不遠處的海岸都看不見了。

　　兩百米的距離，在兩人奮力揮槳的情況下，最遲幾分鍾就能劃到，加上風暴是朝著海岸刮去的，潮水也應該向著海岸翻湧，他們的速度只能更快才對，應該可以在大浪湧來之前棄船上岸，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們感覺在海裡劃了最少有十分鍾了，還看不到海岸的影子，而且身後沒有大浪了，連風都小了，海水平靜的就像鏡子，這不是湖，這是海呀，湖面如鏡還能理解，海面這麽會像鏡子一樣呢，沒有一絲波瀾，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坐在船上只能看到船舷跟前的一片暗紅色的海水，雷雨和風聲早就消失了，周圍沒有一絲聲音，安靜的可怕。兩人坐在船裡相互都看不清表情，但都感覺到對方臉上不知所措的驚訝，程青山嘗試著打破平靜，也想試探一起出海的漁民們還在不在，他先讓程海寧停止劃槳，然後對著黑暗中喊了一聲離著他們最近的一條漁船上的兩個人的名字:“老五，志剛。”兩個名字喊出來，聲音好像在一個空曠的巨大房間裡一樣，空谷回聲般的回蕩了幾遍。王五，人們都叫他老五，家中兄弟五人，志剛是老五的兒子。

　　這時就聽不遠處的黑暗裡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哎，在這呢。”那是老五的聲音。

　　接著是一個年輕小夥子朝這邊喊，明顯是志剛的聲音:“二叔，在這呢，太黑了，不過暴風停了，好奇怪。”

　　程青山又喊道:“其他人呢?”

　　老五喊:“不知道。”說完就聽到他對著四周大喊:“還有人嗎?喂，還有人沒有?”

　　見黑暗中沒人回答，老五說道:“大概是劃得快，早上岸了吧。”

　　兩條船上的人一邊喊著一邊相對方劃過去，劃近到十來米的地方才能勉強看到輪廓。密雲不雨的漆黑的天空，籠罩著整片海域的不安，四個人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黑暗中他們迷失了海岸的方向。程青山和老五都是有多年出海經驗的老漁夫了，他們遭遇驚濤駭浪中，也遭遇過雷雨交加，眼前這情況卻是始料未及的，重雲如蓋卻不下雨，烏雲翻滾卻沒有風，這一切太詭異了，太不正常了，他們的經驗根本不足以應對眼前的情況。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海岸近在眼前的海面上迷失了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伸出何方。

　　正在四個人進退失據的時候，又一件古怪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