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老趙給我打了電話，我正在洗澡沒接到，等我從浴室出來，回過去的時候，江海人已經在醫院了。

　　我到了醫院的時候，老趙推著江海剛做完核磁共振和腦部CT，神經內科的主任拿著片子，對我跟老趙說:“他左側局部腦梗死，得趕緊溶栓，你們倆誰簽字啊。”我搶說:“我來。”我簽好幾頁什麽知情書、什麽同意書之類的文件後，主任喊來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安排溶栓。我讓老趙陪著海哥，我則去辦理手續、辦理住院、繳費、買護理用品等等。在醫院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腳不沾地的跑了小半天，等我回到溶栓病房的時候，海哥已經談笑風生了。醫生說幸好及時送醫，趕在最佳溶栓時間之內得到治療，應該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但是海哥還是要住院觀察一周。

　　急性腦梗塞，也叫中風，海哥是梗塞左半腦負責運動的部分，所以他的右半邊暫時性偏癱。我跟老趙在醫院陪護了一周，除了給海哥打飯、陪同如廁、呼叫換液之外就是陪他聊天，給他解寬心。通過一周的時間，我發現老趙這人雖然貪財，但人的確挺實在，也不是偷奸耍滑之人。聊天中對他的情況了解多了，覺得他也算是個可以交的朋友。江海住院期間，趙雪幾乎每天都來探望江海，說是探望病人，但每次都是跟江海打完招呼就拉著我去住院樓外樹底下的長椅聊天。我知道她想跟著我們去青城山卡子溝，但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每次都回避她的話題。

　　江海突然地腦梗，讓我們措手不及，住院的一周，我和老趙鞍前馬後地伺候。江海出院那天，我感覺自己整個人瘦了一圈，頭髮也長了寸余，可江海人卻胖了不少，肚子上圍了個游泳圈。不過這一下他可要消停待著了，雖然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但是像下地倒鬥這種過於刺激的事，他這輩子就別想再碰了。

　　公園裡，我推著輪椅上“半身不遂”的海哥，在小湖邊溜達著。南方的春風是溫柔的，吹的柳枝軟軟地搖擺著。我點了一支煙，才抽了一口，只見海哥左手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耶”，我無奈地把煙塞進了他的指縫。我倆各自抽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全然不管小路上其他行人對我們的指指點點。當我抽完最後一口，本想吐個煙圈，可煙一出口就被裹進了風裡。

　　“海哥，那件事你別操心了。”我清清嗓子說道:“交給我和老趙，我倆替你去辦。”

　　“我真是，哎呀，我真是……”海哥語氣中充滿無奈。

　　我趁他眼紅語塞之時搶說:“辦事經費你管，我全當旅遊了。”

　　江海沉吟片刻說:“辛苦兄弟吧，我這個情況只能在後方籌備糧草，總務後勤了。”他頓了頓，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心說不知道該不該說，問我說明自己覺得該說，覺得不該說肯定不問。我承認我在與人交談上有弱點，很容易順著別人的話兒往下說，我道:“海哥，咱兄弟還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你趕緊說。”

　　江海不懷好意地朝我微微一笑，問:“趙雪這姑娘，你覺得怎麽樣?”

　　我回問:“你怎麽意思啊?”我能肯定自己臉上的表情不是很自然。

　　江海接著說:“我感覺這姑娘靠譜兒，還熱心，行事縝密，雷厲風行的。不然青城山一行，你帶上她去吧。我感覺老趙幫不上你多少，趙雪倒是個好幫手。”

　　“我倆大男人帶個女孩兒，多不方便啊。”我趕緊截住江海的話，我不想讓趙雪摻和進來，“這裡面說不定有什麽凶險，咱們三個一起玩過命，但人家一姑娘，跟我萍水相逢的，犯不上，也不應該。”我大概猜到了，趙雪找過江海說了我給她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表達了想一塊去青城山探訪。確實本來計劃江海、老趙和我三個人一起去的，江海一中風，就剩我倆了，雖然隻少了一個人，可感覺還真有點力不從心。此時如果趙雪加入這次探訪的話，第一她能力出眾，第二她博學廣識，正好彌補了江海的空缺。但畢竟我跟趙雪認識不久，交情不深，這種事情不應該拉她下水，再就是我感覺此行不會太順利，第六感告訴我一定有某種未知的凶險在前方等著的我們，趙雪不應該同我們一起冒險，可能我內心深處對趙雪有好感吧，本能地想保護她。

　　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說:“你就別管那麽寬了，腦梗了還考慮那麽多事，對你沒好處。”我把煙盒與打火機塞進海哥衣兜裡，拍了拍，說:“左手能點煙吧?少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