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條曲曲折折的官道蜿蜒通向遠處的徐州城。

　　野地裡長滿荒草，偶或能看到一兩具骸骨，已經被野狗禿鷲之類吞食乾淨。

　　道旁一座破酒館，酒字幌子在風中飄揚。

　　天剛蒙蒙亮，劉關張三兄弟已經出現在酒館門外，三人身穿錦衣，身後一輛馬車，裝著一口大箱子。

　　日頭一點一點升起，酒館的木門依舊緊閉。

　　“哼。”

　　張翼德冷哼一聲道:“太陽升得老高，酒館還不開門，有這樣的老板，生意怎麽做得下去。”

　　“是呐，當初某挑擔賣米之時，走街串巷，天還沒亮就要動身。”紅臉漢子扶著胡須道。

　　“俺當初殺豬時也一樣。”張翼德道:“害我們等這麽久，讓俺一拳砸爛這木門。”

　　“三弟，輕聲些。”劉玄德道:“我們是來請人的，須有請人的禮數。”

　　“玄德賢弟！”

　　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響起，從徐州方向過來一隊人，為首之人生得英俊，身穿儒袍，頭戴高冠，瞧上去像個儒生。

　　他快步走來，開口笑道:“一向少會，劉賢弟在這裡作甚?”

　　張飛瞧見此人，冷哼一聲，將臉扭到一旁。

　　劉玄德心底咯噔一下，呂布這廝怎麽來了，看來消息已經走漏。

　　他臉上表情不變，微微欠身道:“聽說，這家酒館的酒水不錯，特攜兩位賢弟，來此處飲酒。奉先兄公務繁忙，怎麽也到了此處。”

　　“巧了。”呂布道:“我也是聽說此處酒水不錯，特意來這裡飲酒。”

　　說著，他扭過頭來，看到酒館的牌匾時也微微愣了愣。

　　“萬年老店?我卻不知，這徐州城外，有開了一萬年的老店?”

　　“將軍。”身邊一個隨從道:“下面還有一行小字——還差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呂布:“……”

　　這時，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響，酒館的木門從裡面推開。

　　呂布撩袍邁過門檻，帶著隨從走入酒館。

　　劉關張三人也趕緊進去。

　　呂布站在大廳中，舉目望了望，這酒館雖然有些破舊，但裡面收拾得極為乾淨。

　　看來此地的老板很愛乾淨。

　　店內只有四張桌子，十六條板凳，一個身材乾瘦的店小二正在擦桌子。

　　一個年輕人坐在櫃台後，雖然坐著，但也能瞧得出身材高挑。對方模樣英俊，星眸墨眉，臉上懶洋洋的，表情有些慵懶。

　　只是瞧上去有些弱不禁風。

　　他負手來到櫃台前，居高臨下道:“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坐鎮徐州，倒是不知這徐州城外，竟有能托梁換柱的高手。當真是深山有寶玉，荒野藏麒麟。你可敢與我試一試?”

　　噗嗤！

　　呂布的話剛剛落地，身後就傳來張飛的笑聲。

　　呂布扭過頭來，見到劉備和關雲長也以手遮面，顯然是在艱難忍笑。

　　難道是自己說錯話?

　　呂布頓了頓，倒也不著急，揀了一條板凳坐下，隨從用軟布擦乾淨桌子和板凳。

　　“聽說這裡水酒不錯，好酒好菜，快快上來。”呂奉先道:“今日我要開懷痛飲。”

　　劉關張也揀了一條板凳坐下。

　　“只有酒，沒有菜。”櫃台後的楊歡道:“一壺酒一百錢，先結帳。”

　　“一百錢，你怎麽不去搶?”

　　張飛差點拍案而起。

　　呂奉先哈哈一笑:“好酒自然要好價，

若是玄德賢弟囊中羞澀，今日便由我請客。一千錢換得好酒，不貴，一點都不貴。”　　劉備就算再窮，也不會在此刻落了面子。

　　“有勞小哥，我們要一壺酒就好了。”

　　李元霸先收了錢，足足二百枚五銖錢，擱在櫃台上，本來懶洋洋地楊歡頓時龍精虎猛。

　　現在這世道，也就這些軍閥手中還有銀錢，普通人都是用布匹糧食結帳。

　　“上酒，上好酒！”

　　李元霸舀了兩壺酒，分別上到兩張桌子上。

　　呂布本就善飲，聽說這裡有好酒，此刻迫不及待抄起酒壺。

　　“將軍且慢。”

　　身邊的隨從取出一枚精致的白玉酒杯，將酒從酒壺中倒出，又取出銀針試了試，確認無毒後方才放心。

　　“將軍請飲。”

　　“麻煩。”

　　張飛喝了一聲，他被下了禁酒令，此刻聞到酒香，肚裡的饞蟲被勾了起來。

　　趕緊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灌入嘴裡。

　　然後，又立刻愣住了。

　　以張飛的脾氣，當場就要掀桌子，卻被劉備一個眼神製住。

　　張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最後隻冒出兩個字:“好酒。”

　　“好酒?”

　　呂布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聽到張飛的誇讚後，下意識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懂喝酒了。

　　這哪裡是酒，明明是水嘛。

　　也就是舌尖，能感受到微微的酒意。

　　早就聽說，有那種黑心的老板，會往酒裡添水。

　　可這家酒館， 是直接往水裡添酒。

　　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嘛！

　　欺負到我呂奉先頭上了。

　　呂布瞬時三屍神暴跳，五靈豪氣騰空，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渾身上下殺意騰騰。

　　今日雖做儒生打扮，但這只是他的皮膚，他真正的身份，是戰場上渴飲刀頭血，醉臥馬鞍橋的殺人機器。

　　大步來到櫃台前，狠狠一掌拍了下去，以他的力氣，這一掌足以將櫃台拍得粉碎。

　　“喂，小心。”

　　這時，有一隻手伸出來，托住了呂奉先的手臂。

　　呂奉先一怔，發現竟是那身材乾瘦的店小二。

　　本以為弱不禁風的老板是高手，難道這更加貌不驚人的店小二，才是自己要找之人。

　　怪不得剛才張飛會發笑。

　　他試探著往下壓，小二輕輕往上托，雙方已經在暗中對抗。

　　片刻之間，呂奉先額頭微微滲出汗珠，小二依舊面色不變。

　　自己已經使盡全力，這店小二，似乎還留有余力。

　　騰！騰！騰！

　　劉關張三人同時站了起來，腦海裡如同悶雷相仿。

　　不弱呂布，這個瘦瘦巴巴，一點兒也不圓潤的店小二，竟然不弱呂布。

　　呂布是誰?

　　他是這個時代最猛的男人，騎最快的馬，睡最美的女人，用最快的刀，砍最硬的人頭。

　　然而，徐州城外這家破酒館，竟然有了一個不弱呂奉先的高手。

　　劉玄德兩隻眼睛裡面，像是藏著電焊的光芒。

　　這個年輕高手，他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