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天機

　白自在的救援，可以說是非常及時。

　若是沒有他的話，皇城內的百姓恐怕今天也就要全部遭難了，不過就算是如此，躲在皇城裡的百姓們也死了幾十萬。

　就這，還僅僅只是那麽一瞬間而已。

　如今，在白自在這一手《浩氣歌》的震蕩洗滌下，整個白玉城的黃泉穢氣算是被徹底清洗乾淨了，而且就連天空上的鬼雲，也被轟出了一個大洞，再也無法阻擋陽光的照耀。雖然白玉城內損失慘重，不過相對於大半個白玉王朝而言，這點損失就不算什麽了，而且白自在露了這麽一手後，這白玉城至少也是可以住人了。

　甚至可以說，只要有白自在或者其他儒脈弟子在的話，那麽白玉城就再也不會受到黃泉災禍的襲擊。

　儒脈，便是這黃泉子民的克星。

　白玉城在《浩氣歌》的洗滌之下，幾乎已經不需要再進行什麽打掃工作了。只不過白自在卻也沒有因此而閑著，在解決完白玉城內部的問題之後，白自在立即奔赴所有的城門，在每一個城門處繪製了一個法陣，之後又在城牆上繪下不少的陣文，以此來擋住黃泉冥河的再度侵襲。

　這可不是一個輕松的工作量，白自在足足忙了三天，才終於將四環城的城牆和城門這些繪製工作解決，期間還要騰出手來擋住新一輪的黃泉冥河侵襲，只不過這一次有陸離、易天生、雨明溪和玉藻的協助，黃泉冥河終究未能突破四環城，便被徹底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只不過忙完了這一邊之後，白自在又開始在整個白玉城裡到處奔波了。

　這一次，陸離和雨明溪有些看不懂情況，不過易天生倒是看懂的，畢竟他是龍虎山的弟子，在對付魍魎魑魅這方面上，和儒脈還是有些共同之處的。

　所以也就只能由他開口解釋了:“他是在拔除禍根，畢竟黃泉冥河就算不能從外面進來，也可以改變地底暗河，然後從這些井水之中湧出。……現在每個井口都繪下一個法陣，這些法陣全部結合到一起，黃泉冥河就無法改變這白玉城的地下暗河了。”

　於是雨明溪和陸離也就恍然大悟了。

　等到這一切忙完之後，又是三天過去。

　直到這一刻，白自在才終於有時間和陸離等人停下來打招呼了。之前爭分奪秒的情況下，大家彼此之間連個招呼也沒打，這種事倒也是正常的，畢竟如今是緊急時刻，這種客套功夫也就沒必要了。

　“晚輩白自在，見過雨前輩，易前輩。”白自在非常客氣的向雨明溪和易天生行了個晚輩禮。

　對於其他脈系或者宗派的修煉者而言，修道界便是一個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世界，無論你修道時間有多久，只要我的實力強過你，那麽我便是你的前輩。可是對於儒脈弟子而言，卻並非如此，行事遵從“理”、“矩”、“法”的他們，遇到修道時間比自己久或者輩分比自己高的，無論他們自身修為高低，都會稱呼對方一聲前輩。

　當然，如果你的修道時間不如儒脈弟子久的話，那麽哪怕你修為再高，也休想他們喊你一聲前輩。

　這，就是儒脈弟子的規矩。

　所以此刻，白自在的修為明明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高，可是他還是稱雨明溪和易天生兩人為前輩，也就沒人感到驚訝了。

　“陸小友，我們又見面了。”向兩個前輩行完禮，白自在轉過身又向陸離打了個招呼，不過這一次就明顯隨意多了。

　陸離瞬間就淚流滿面了。

　若是以葉軒的身份而言，白自在確實是要向陸離行晚輩禮的，可若是陸離的身份……

　這輩分瞬間就變成了白自在的晚輩了！

　被一個純陽境的修煉者稱呼為前輩，這無疑是一件很爽的事，只不過無論是雨明溪還是易天生，雖然確實有些暗爽，卻也不敢真讓白自在一直這麽稱呼。

　理由很簡單，他們擔不起。

　而見雨明溪和易天生兩人如此堅持，白自在也就不再堅持稱兩人為前輩了，不過他同樣也沒讓這兩人稱其為前輩，而是以平輩的身份談論。如此一來，陸離又淚流滿面了，他喊雨明溪和易天生為老雨和老易，這明顯是同輩，可是白自在卻稱他為晚輩，於是這四人之間的輩分關系，那當真是一團亂麻。

　雨明溪和易天生和白自在閑聊了幾句之後，借口就走人了，繼續呆在這裡，他們怕自己要瘋了。

　一邊是“雨長老”、“易道友”，一邊是“老雨”、“老易”，這種感覺簡直是糟糕透了。

　待到兩人走後，白自在才轉過頭上下打量起陸離。

　片刻後，笑道:“陸小友，多日不見，修為進境很快呀。”

　這一刻，陸離覺得眼前這個白自在才是自己當初在明儒道山門上所認識的那個白自在。

　隨性、懶散，而又無拘無束。

　“我一直以為，你的修為不過是金丹境而已……”陸離呆了好一會，然後才開口說道，“你掌握的是自在天法則?”

　在諸多法則之中，也只有自在天這種比較強大的法則才能夠讓修煉者隱匿自身的真元波動和氣息。這也是為什麽陸離出關時沒有引起任何氣象變動，甚至沒有人能夠看出陸離修為的原因。

　而白自在，行事雖有原則，不過大體上一直都灑脫隨性，並不拘泥於小節，這一點也正是自在天法則的表現特征之一。

　聽到陸離的話，白自在點了點頭，道:“你看，我的名字裡有自在二字，無疑這自在天便是最適合我的了。”

　看著白自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和語氣，陸離一臉愕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然後很快，陸離便又想到，白自在的修道時間至今還沒五百年，比起子湮、桃華甚至是自己奪舍前的身份，他無疑都是非常的年輕，可是一身修為卻已是上仙純陽境，這就絕不簡單了。雖說上仙境之後的境界提升方式主要是依靠感悟大道法則，但是若是沒有本命法寶的話，這體內世界根本就無法成型，那麽自然也別指望能踏入洞天境了。

　想起不少世家和宗門弟子花費兩、三百年光景才修煉到陰陽鏡、風火境，便是一副“我是天才”的目中無人模樣，此刻看到白自在這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陸離突然覺得白自在確實是有理所當然的資本啊。

　這人比人，確實很容易氣死人的。

　不過很快，陸離便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修煉進展如此神速，為什麽晴樓卻從沒有提過你呢?”

　不料，白自在聽到陸離這個問題之後，卻是一臉的愕然:“原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啊?”

　在看到陸離確實一臉茫然後，白自在才又開口說道:“對於修道界而言，上仙境可不是什麽一般的境界，僅是感悟法則踏入萬壽境這一關，便已經讓無數修煉者絕望了。……也隻每隔千年一次的瑤池仙會，才會造就諸多上仙境的修煉者出來，不過這裡面有許多人就算服用了瑤池蟠桃，最終也只能卡在天雷境，甚至有更多人連洞天境都無法踏入。”

　“至於晴樓那個所謂的當世最強者評價，只是針對長生境的修煉者，一旦有修煉者踏入上仙境後，便會從這個名單裡除名。”白自在頓了一下，然後又開口說道，“不過你可別小看這個名單。……能夠被晴樓列入這個名單的，就代表他們哪怕沒有瑤池蟠桃也可以踏入上仙境，而且未來的成就最差也可以達到純陽境。除非……”

　“除非什麽?”陸離追問道。

　“除非這些人中途隕落。”白自在笑著將話接過，“而且這種評價方式，同樣也適用於十劍。只不過十劍並不是以未來成就而論，這個會有實力高低排名的榜單，卻是夏家弄出來的，而且評價標準同樣是長生境裡對於劍道一途最為精通的人，而一旦這些人踏入上仙境，同樣會從這個名單裡剔除，重新由其他人補充。”

　這些知識，恰好是陸離最為稀缺的，而此刻聽到白自在的話之後，立即便是一陣明悟。

　“對了，這壺酒，送你了。”突然間，白自在又是突然拿出一壺美酒，遞給了陸離。

　陸離打開葫蘆塞，略微一聞，臉上便露出喜色。

　這酒和當初在明儒道上白自在給他的那壺酒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僅從酒香上來判斷，卻是要比之前那壺更盛。當初那壺酒，子湮卻是分了一些去，而剩下的那一半早就已經被陸離喝光了，此刻又從白自在獲得這麽一壺美酒，陸離心中的喜悅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只不過，在看到陸離將酒接過去之後，白自在卻又是笑道:“這酒，可不是給你喝的。”

　“不是給我喝的?”陸離一臉的愕然。

　“你若是不喝這酒，日後必有大用。”看著陸離一臉的愕然，白自在卻是賣起了關子，“只不過這最後的抉擇，卻還是要看你自己了。……你也不用問我，有道是天機不可泄漏。”

　看著白自在這個樣子，陸離知道肯定是沒辦法從白自在這裡問出什麽了，於是他略作猶豫，便只能忍痛將這一壺美酒給收起來了。不是他不想喝，只是他更加好奇白自在這所謂的“大用”指的是什麽， 對於白自在的話，陸離並沒有絲毫的懷疑，他甚至覺得，白自在可能擁有某種能夠預測一點關於未來情況的手段。

　就在陸離收起了美酒的這一刻，遠方的天空卻是突然傳來了一聲佛號，將大片的鬼雲給炸散了。

　緊接著，便是一支龐大的隊伍破空而至。

　這支隊伍裡有佛脈弟子，也有劍修，甚至還有許多穿著華服、一臉高傲的修煉者。雖然這些人看起來有些五花八門，但是當這些人形成一支隊伍破空而至時，那股氣勢卻是猶如狂龍一般，伴隨著他們這一路而來，無論是鬼雲還是黃泉穢氣、黃泉冥河，在這一瞬間統統都被這股氣勢給撕成了碎片。

　陸離、易天生、雨明溪三人盡管知道這些人是來幫忙解決黃泉災禍的，可是在感受到這股滔天氣勢時，卻仍舊忍不住臉色大變，唯一臉色平靜的，便只有白自在了。

　他抬頭望著這支規模龐大的修煉者隊伍，眉宇間卻反而露出了怒色:“現在才來，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