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雖然對方是個接近完全體的舊神，但是阿隆並沒有如何把對方放在眼裡。

於是在盤算過後，他想著多帶自家孩子見見世面。

以前在迷霧之城進行過的一次有趣嘗試，由他改變月墓的身體構造然後與之合體，使得月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而這次，他甚至可以更大膽一些，連帶上了星琉璃與日靈夢一同進行這次的融合。

不得不再次強調，發明了機巧操作魔法的人真是天才。

阿隆的改動雖然看似離譜，但操作回路作為連接的橋梁確實是前所未有的順暢。

機巧操作最初的設計理念，恐怕本就是一種為了讓外物徹底化為使用者的力量，人偶師與人偶視作一體的特殊技術。

兩個龐大的存在踐踏著萬物，在虛空中，最有效的發揮力量的方法，便是將所有力量都轉化為最直接的物理擊打。

若非更高級的本質壓製，一切的變化對於混沌諸神而言都是無意義的。

只是，僅僅是單純的物理擊打，也使得世界不斷地顫抖，發出四分五裂的悲鳴聲。

雖然月墓並不能完全操縱自己的身體，不然靠它的精神也完全無法在虛之犬的壓迫之下與對方持續對抗。

但它的視角卻是第一視角，絕對能稱得上是這場神仙打架的頭號貴賓席。

它感受到了浩瀚的一角，那是堪稱頂級的碰撞。

而這等力量，居然是用自己的身體實現的。

神的力量嗎，神的暴力毫無顧忌地傾瀉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卻不曾退後半步。

剛硬的拳頭捶打著神的頭顱，大地揮灑下神的血液。

神的刀刃刺入了它的鎧甲，給它的鎧甲留下了一道道傷痕，它一瞬間感覺到了短暫的頹勢。

但很快，一股源於精神的熾熱充斥了身體。

腦後懸起一輪黑日，手中拔出了猩紅夢魔，繼續手刃眼前的神明。

這是日靈夢的力量。

沒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和它一起的，它們。

一同見證，這史詩般的一幕。

神明的暴力屈服於更加強大的暴力。

擊碎神秘的面紗，展露混沌的無情，這就是混沌虛空的本質。

一切附加物不過是這碗無味白水的調味劑，拋卻一切，混沌如流水，虛空澹無味。

神明開始拋出它的力量，紫色的“光炮”映照著它的面龐。

它的手中握住了罪惡與鮮血的法杖，亦或是冰冷虛空的權杖。

宇宙冰冷空虛，萬物包容於空洞。

最後……

令月墓陶醉的戰鬥不知經歷幾何，似乎終於迎來了最後一刻。

在這有別於現實的小世界中，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但又似乎十分漫長。

這場戰鬥終將迎來終結，至少能與月墓背後之人一直戰下去的人，不是眼前的神。

那麽現在，月墓知道該怎麽做的。

體內的力量在歡呼，喝彩。

不論怎麽樣盛大的戰鬥，都需要這麽一個結尾。

月墓握緊雙拳，高大身軀在已經支離破碎的大地之上挺立，“光芒”在聚攏的雙手間開始凝聚。

上下左右，東南西北在兩者的戰鬥中已經徹底失去了意義。

月墓似乎正對著虛之犬，但是兩者似乎又是背對著。

似乎是正常的站立，但似乎又是上下顛倒。

有時候，又彷佛完全初於無關的狀態，各自站在一方碎片的角落。

但無論如何，“光芒”依舊被抽離了。

虛之犬仰頭髮出了咆孝聲。

這聲吠叫與尋常的狗叫無異，但卻更加的尖銳、刺耳。若是仔細品味，似乎能從中聽聞到隱隱回蕩的譏諷笑意。

漆黑的光芒擴散開來，澹澹的紫色光芒僅閃爍片刻，萬物歸於平等的黑色虛無。

……

“姐，月亮！”夜蘭正攙扶著她姐，但突然似有所覺，抬頭看著天空趕忙叫道。

被她攙扶著站起的月蘭聞言抬頭一起看去，竟是看見月亮逐漸褪去不詳的紫色，緩緩變回往常的銀月。

銀月並非是結束，它開始“縮小”，從原本浩大的月亮，逐漸歸於原本正常的小月亮。

它的邊緣不再圓滑，而是出現了兩個尖角，變成了一輪月牙。

圓月結界已破，影響盡去後，森林中的月亮終於變回了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這難道是說?”夜蘭看著這一幕驚訝地說道。

祖神離去了。

這個可能性，夜蘭不敢說，她還沒有膽子在背後議論神明。

月蘭動了動嘴唇，也終究是沒有說什麽。

那等偉大存在離去了，至於離去的原因，究竟是目的已經達成，還是說……

“果然是沒什麽問題，到頭來連看戲都看不了真沒意思。”艾斯特拉騎著巴特加索，不再看向月亮，說道。

巴特加索道:“那東西剛出來的時候，你這具身體差點沒維持住吧，真的是，趕緊從我身上下去，重死了。”

“呵，總比直接裝死的鬼車先生好些吧。以及不是我重，是你最近吃太多飛不動了吧。”

“你不要汙泰坦清白，泰坦是不會胖的。”巴特加索以奇怪的角度反駁道。

“哦，他們回來了。”艾斯特拉也沒繼續拌嘴，而是私有所覺，看向一旁空地道。

那裡突兀地出現了幾個身影，正是阿隆與他的人偶們。

月墓軟趴趴地睡在阿隆的懷裡，時不時彷佛做了什麽美夢一般發出一聲輕微的“嗚”聲。

日靈夢與星琉璃互相攙扶，都是一副虛脫的樣子。

只有阿隆走在前排看上去和平時無異。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沒有做錯了。”艾斯特拉看著迎面走來的阿隆說道。

巴特加索道:“咱也是！”

但你倆都是被間接錘過之後才認慫的吧。

星琉璃在一旁暗暗吐槽，同時視線快速尋找著那個身影。

同樣聚過來的月蘭和夜蘭見狀也站出來，雖然很想問問祖神怎麽了，但終究是說不出口，最後對星琉璃道:“她在樹下。”

星琉璃點頭表示道謝，示意日靈夢自己已經恢復力氣之後站了起來向著樹下走去。

阿隆看了一眼她之後，沒有多說，和大家一起站在後面靜靜等候。

星琉璃走近大樹，先看到的是那台和月蘭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偶。

聯想之前月蘭說過她結識的一位人偶師，不難猜測這就是那個人偶師留給月蘭的禮物。

隨後，星琉璃看向人偶身前，靠坐在樹下的那個身影。

原本白皙的皮膚顯示極度虛弱的摻白，毫無血色，嘴唇發紫，兩眼無神，原本柔美的頭髮胡亂披散而下，身上的衣裝更是宛若破布蓋在身上。

這就是現在的雅芬。

難以跟記憶中那個無時無刻不帶著令人不快的微笑，態度傲慢，意氣風發的身影聯系在一起。

“想笑就笑吧。”當星琉璃來到她面前時，她微微動彈了下眼球，從咽喉中吐露出沙啞的聲音。

聞言，星琉璃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上前。

緩緩伸出手……

啪！

一個響亮而清脆的巴掌。

“只是笑兩聲?你當便宜誰呢?”星琉璃帶著譏諷的笑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