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一環環瓦解，星琉璃每每都會出現在一個個場景之中。

她會適時伸出援手，但大多時候，卻又宛如一個無聲的過客。

回顧這些並不怎麽令她感到幸福或是回味的記憶，讓星琉璃感覺有些索然無味。不論她再怎麽去回憶，這些東西也已經回不來了。

甚至，就連記憶中的主角，那個單純的女孩也已經回不來了。

不論是星琉璃還是莎迦維娜，都無法真正的回到過去。

此時的星琉璃正站在靜默的人群之中。

地點是一處墓園，風格老式，帶著舊時代的奢華。

許多人都圍在那高大肅穆的墓碑前，悲傷的氛圍以及不安的陰霾籠罩在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原因無他，在默爾特的侵略越加猖狂的當下，老國王卻終於不堪重負地倒下了。

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想起來，那個偉岸的身影居然已經庇護了他們這麽長的歲月，長到那個身影倒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包括距離墓碑最近的那幾個身影。

一個女人的背影在低聲啜泣，在她身邊，已然長大的女孩也是低垂著眼，怔怔注視著眼前的墓碑。

突然，女孩似有所感，回頭望去，卻只看到了默哀的人群們，其余什麽也沒有。

……

如果沒有戰爭的話，女孩或許會成為一個好國王。

……

層層堅冰再度粉碎瓦解，星琉璃出現在了熟悉的走廊之上，身邊就是那扇女孩臥室的房門。

而從中傳出的，是撕心裂肺的哭聲。

星琉璃抬起的手緩緩放下，離開了。

她來到了外面，看到了一片死氣沉沉的王都。

瘟疫當道，國民人人自危，不敢隨意外出與他人接觸。但是為了生計，卻又不得不外出謀生。

最後，一戶戶人家在不知不覺間都悄無聲息地走了。

連王都都這樣，那王國的其他地方呢?

答案不言而喻。

“啊，原本只是想著和之前見到的人類女孩談筆交易，但是沒想到會見到你啊。”這時，那耳熟，且模糊不清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星琉璃並無意外，輕微偏頭看去。

生著白角的巫妖，它的裝扮似乎歷經不知多少年都不曾改變，那股陰冷的氛圍也是一如既往。

“你是什麽東西?”

“我是一個象征，構成某個存在心中那個結的其中一筆。”白角巫妖語氣坦然，但是話語卻顯得十分玄乎。

星琉璃微微頷首，不在看它。

“你為何不消滅我?”白角巫妖來到星琉璃身邊，問道。

“這能改變什麽嗎?這裡不是真正的過去，自我安慰毫無用處。”星琉璃垂下眼眸說道。

“那你，為何又不完全袖手旁觀，還要時不時參與其中呢?”

“你這玩意，即使死在外頭活在夢裡，也依舊弄不懂人類嗎?”聞言，星琉璃沒有回答，而是露出了有些惡劣的笑容，反問道。

白角巫妖微微沉默，然後道:“是的，所以我才希望理解。可惜，我的歷程，似乎也已經結束了。此刻還能取回微弱的自主，還是依靠你身上的那一絲源於我的詛咒。但，這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甚至比那更加的微弱。”

“話說完了，就趕緊做自己的事情去吧。雖然我不想做沒意義的事情，但是你在我面前還是會讓我很不爽的。”星琉璃打量著自己漆黑的指甲，無趣地說道。

“確實是打擾了。不過，能在這延後了許久的彌留之際，和你聊上幾句，倒是令我那看起來無謂的終章，有了一點意思。”

白角巫妖緩緩搖頭，

轉身繼續走向王宮之中。而星琉璃也沒有再留駐，向前，沿著高高的台階走下。

兩者背道而馳，白色長發和白色的長角，是否有著一瞬間的交錯呢?

……

冰晶破碎，再度破碎，一層層破碎。

星琉璃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那個已經失心的女孩面前了。

大多時候，她只是在旁邊靜靜的看著。

那些她原本因為暗琉璃而沒能回憶起來的部分，正在通過最真實的畫面向她一一道來。講述著那本該永遠存留在她身上隱隱作痛的傷疤。

正如暗琉璃的莎迦維娜所講述的，失心的女孩釋放了瘟疫，激化矛盾，為了失心前的執念宣泄著已經不存在的情緒，感受著不論如何放縱都無法填滿的空虛。

直到虛構的太陽開始燒灼她的肉體，她才從這一個瘋狂，轉入了另一個更深的瘋狂。

星琉璃見到了雅芬，那個性格十分惡劣，自稱精靈女王的女子。

正如莎迦維娜所說，罵她一句“婊子”或許都是抬舉她了。

作為旁觀者，星琉璃能看清這份記憶中更為清晰的細節。

雅芬幫助女孩時，大概是帶著一種無意義的憐憫或者施舍。就像是在路邊見到一隻可憐的小貓小狗，於是隨手丟下手中的一點零食。

只是雅芬，或許覺得女孩作為“小貓小狗”，確實比其他的要“可愛”上那麽一些，所以選擇了花費更多的時間來與女孩相處。

不，所謂的花費“更多”時間，也並不確定。在精靈的壽命面前，或許這段時間也只是一段消遣吧。

女孩也大概能感覺到雅芬的心思，但是她已經無所謂了。她現在連自己做事的目的都已經無法言明， 又還能指望些什麽呢?

……

冰層破碎。

星琉璃出現時，已經站在了破碎的街道上。

而眼前，是燃燒的王都。

“這個時候了麽。”星琉璃看著四周逃竄的人影，不過寥寥。

有許多人還因為瘟疫而虛弱著，他們沒能等到生命被病魔帶走，卻是率先等到了名為戰爭的惡意。

巨大的灰白色冰花在王都中心綻開，女孩的身影站立在王宮的最高點，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將所有入侵者凍成不化的冰塊。

看了一眼那個身影，星琉璃卻是轉頭向著王都防禦儀式的破口去了。

在那裡，她看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人。

“只是為了解釋一下內心的疑惑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星琉璃緩緩開口說道。

那個背影轉過身，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星琉璃。

“維娜?你不是在……”雅芬愕然道。

“閉嘴。”星琉璃卻絲毫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伴隨著一聲低喝，雅芬的身影化為零碎的冰晶散去。

這個儀式是莎迦維娜和雅芬一起研究了一段時間贗日的特性之後設下的。

失心的莎迦維娜對於大多數人都不予信任，即使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國民也是如此。

什麽裡應外合就能破解儀式，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除非，有一位儀式方面的真正大師，甚至直接就是儀式的布置者，參與其中，才能讓這個本該堅不可摧的儀式，在莎迦維娜完全沒能來得及的情況下瓦解。

雅芬為什麽要這麽做，星琉璃懶得去追究。

反正，她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