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坤本來不想給的,可是他在猶豫的時候,看到自己老爸和老哥都看著自己,似乎等他的決定,就讓他心裡有些氣惱了。
為什麽你們兩個不說話,就這麽看著我呢,這是什麽意思?
秉昆有些孩子氣,他覺得被自己的爸爸和哥哥小瞧了,就氣惱的從紙袋裡拿出最後一個包子,很強硬的閉著眼往王躍手裡一塞,不敢在看那最後一個包子一眼。
大概是覺得自己剛才那麽做,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秉昆睜開眼想看看王躍的情況,卻發現王躍正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自己。
秉昆有種被小瞧的感覺,就很是不滿的說道,“這是最後一個了,我媽和我姐都沒得吃了。”
王躍看著周秉坤那不舍得的樣子,本來是有些猶豫的,畢竟人家把三個包子已經給他吃兩個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拿最後一個。
而是,王躍現在經過兩個大包子墊底,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不在像剛來的那個時候渾身軟綿綿的了。
年齡大點兒的男孩兒,看出了王躍的猶豫,他對王躍很是讚賞,畢竟不是誰在這個時候,都還會像王躍似的,還能考慮別人。
於是,大男孩就笑著對王躍說道,“你吃了吧,我們以後有機會再吃,你只有吃飽了,這才有有力氣處理你爸媽的後事兒。”
那個中年人對兩個兒子都很滿意,他為兩個兒子感覺驕傲,這會兒聽了大兒子的話,他也就點了點頭,向著王躍催促道,“娃,你放心吃吧。秉義說的對啊,你吃飽了才有力氣,你爸媽還在地上等著呢。”
王躍聽這位大叔這麽說,也就不再客氣,他這次倒沒有狼吞虎咽,他把包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這才含湖的詢問說道,“大叔,還沒問您叫什麽呢?”
那大叔看王躍那堅定的眼神兒,就知道這孩子把他們的幫助記在心裡了,這讓他心裡很是滿意,做好事花費一些都不當緊,就怕遇見那種貪得無厭的白眼狼。
現在看王躍一副知恩圖報的樣子,大叔就身心愉悅的說道,“我姓周,你叫我周叔就行,你趕緊吃吧,吃完之後,我們也商量一下,怎麽幫你,處理你父母的後事。”
王躍看這姓周的大叔也不願意說名字,他也不勉強,能記住他兩個兒子的名字也就可以了,等辦完事偷偷跟著三人,就找到他們家了。
……
王躍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喪葬手續是怎麽辦的,還好有周大叔和他的兩個兒子幫忙,四個人忙碌的大半天,這才火化了王躍父母的屍體,他這台在周大叔父子三人的注視下,緩緩的向吉春城外走去。
倒不是,王躍急著回去,主要是他好像記得,那個特殊時期也快來了,在哪裡待著,都不如回老家安全。
不過,回去之前,王躍還是覺得,得先看看周家在哪才行,畢竟現在又沒有網絡,他以後即使是想報恩,估計都找不到人去。
只是讓王躍沒想到的是,他以為他做的夠隱秘了,可是他在悄悄折返回來之後,尾隨到光子片周家門口的時候,卻被周大叔給發現了。
倒不是說王躍的跟蹤水平下降了,實在是他現在的狀態不怎麽好,在後面跟著的時候,即使墊著腳尖,腳下也做不到沒有聲響。
再加上雪剛剛落下,大街上幾乎沒有幾個行人,王爺那瘦小的身影也有些明顯了。
周大叔本來還以為被那些不安分的人給跟上了,看到跟著他們回來的是王躍,他這才松了口氣。
王躍被發現了之後也挺尷尬的,畢竟對方剛幫過自己,自己這樣的行為確實不太好,所以他猶豫著,就想組織一下語言。
周大叔不知道王躍在猶豫什麽,就以為這下了雪,王躍是想在他們家借住呢,他站在自家院門口,就些為難的說道,“小躍呀!不是大叔不幫你,實在是我家人口有些多,也住不下呀。”
王躍沒想到被誤會了,他倒是對周大叔明確表示住不很理解,先不說他們本來就不熟,就看大叔家那不是很大的房子,還有秉昆當時說家裡還有姐姐老媽,他就知道大概是真住不下的。
想到這裡,王躍就準備開口解釋一下,哪成想恰在這個時候,院裡的屋門打開了。沒多大一會兒,周大叔身後就鑽出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兒。
看到這個小女孩兒,王躍突然後知後覺的想到,周大叔那麽堅決的拒絕,不會是還有這個小女孩的緣故吧?
那女孩兒不知道王躍在想什麽,她看了一眼王躍,就疑惑的問道,“爸,他是誰呀?你們認識?”
想明白事情原委的王躍,也沒等周大叔開口介紹,就連忙搖頭說道,“周大叔不用了,我也就認認門,這馬上就走了。”
周大叔聽王躍這麽說,馬上就明白王躍什麽意思了,他心裡對王躍也更加的認可了,一個小孩子有這樣的形象挺不容易的,可是他家的土房子現在就有五口人,而閨女也大了,實在是不怎麽方便。
三人說話的功夫,那屋裡的人都出來了,王躍透過圍牆縫隙,看到周炳坤周秉義陪著一個中年婦女,從屋子裡陸續出來了。
那小女孩兒看三人出來,等不到自己老爸的回答,就連忙問周炳義說道,“哥,這個就是你們今天幫的那個小孩吧?”
周秉義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妹妹的小腦袋,這才有些無奈的說道,“蓉蓉,你別看王躍看著個子小,他可是和你同歲的。”
周蓉聽周炳義這麽說,就仔細打量打量王躍,還是不怎麽相信,可是她看王躍那面黃肌瘦的樣子,覺得沒準有可能是真的。
一時間,周蓉就覺得王躍好可憐,就對自己老爸說道,“爸,要不今天我和媽那張床,你們躺那個炕上,讓他明天再走,這時候也挺晚的了,還下著雪呢。”
周老媽聽自己女兒這麽說,又看了看面黃肌瘦的王躍,也開口勸說道,“志剛,要不就聽老二的吧?也就一晚上而已,對付一下就行。”
周志剛聽老妻兒女們都這麽說,他仔細想想好像也行,也就點頭同意了。
其實他倒不是沒有同情心,如果沒有同情心就不會幫忙,還幫忙出錢幫王躍處理父母的後事,而是他真的擔心王躍會賴上他們家,畢竟這種事兒不是沒有。
周志剛那點工資,勉強養活這一大家子就已經不容易了,如果再加上一個半大小子,他可真頂不住。
王躍也看出了周志剛的意思,但也沒有怪對方,畢竟這個年月誰家都不富裕,又有誰願意幫別人家養孩子呢?
……
周家兩口和三個孩子對王躍都挺不錯,飽飽的讓王躍在周家吃了一頓,還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王躍就穿著周炳坤的舊衣服,背著一個小包袱,裡面裝著是兩個骨灰壇,坐著周老爹的自行車,向著城北走去。
王躍原本以為周大叔也就是把自己送出市裡,他也就自己步行趕回去了,哪知道周大叔竟然一直把他送到了村裡,看王躍和街坊都熟悉,這才急急忙忙的往回趕。
王躍這次真的被這周大叔給感動了,要知道這可是一百多裡的路,還是雪天趕路,一般人肯定不會騎著車,就這麽送人回去的。
王躍所在的王家屯,每家每戶都有出去討飯的,畢竟這年月借糧基本就不可能,就連老村長家的幾個口人,也都得出去討飯去了。
對於王躍孤身一個人被送回來,老村長到是有些驚訝,在他看來,王躍的父母都年輕力壯的,在外面頂不住,肯定能趕回來的。
只是看王躍一個人,背著一個破書包,就這麽回來了,也不見王躍爸媽的蹤影,這就讓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就連忙跟著王躍回到家裡詢問情況。
王躍當然也沒有隱瞞,在老村長來到自己家的時候,也給老村長說了自己父母的情況,畢竟需要老村長幫忙組織安葬呢。
只是讓王躍沒有想到的是,老村長聽完之後,卻突然感歎地說了一句,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悲傷還是該高興的話了。
老村長是這麽說道,“你爸媽是疼孩子的,咱們這旮遝這冬天也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你們走之前,我給你爸媽說了大致能分的口糧,沒想到還闖禍了,你爸媽把自己餓死,飯都留給你了。”
王躍直到埋了父母的骨灰,從大隊裡領了糧食,回到家裡的時候,這才發現最多夠一個人吃的到明年的糧食下來,還不能吃飽。
王躍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他的父母的死,不是那麽簡單的。
想明白的,王躍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他來的晚了,即使是他醫術很高,卻也救不了死人。
……
隨後的日子,村裡外出的一些人,都陸陸續續的趕了回來,當然,大部分都是走的時候一家人一起,回來的時候少了那麽幾個。
和王躍家裡較好的,在聽說了王躍家的事情,就來王躍家坐了坐,畢竟其他家裡至少還有大人,而王躍家裡就這麽孤零零一個。
這種情況隨著天越來越冷,也就少了一些,也讓王躍松了口氣。
……
王躍現在的目標也很明確,他要先把身體養好,這才能想別的事情,不過想指望著家裡的紅薯土豆等粗糧,肯定不可能了,就只能通過修煉他的武功。
只是練武功有個弊端,反而導致王躍家的這些粗糧消耗的更快,再這麽下去根本過不了冬。
不過,王躍也不在乎,他覺得恢復了之後,總能想到辦法的。
就這麽養了一兩個月,王躍的身體也總算是像個正常的半大小子,可還是瘦的厲害。
看著家裡的糧食,如果再這麽吃,堅持不下去,王躍也只能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去附近的山裡碰碰運氣了。
第一天,王躍是興衝衝的跑出去,最後是空手而歸,沒有打到一個獵物,不過他反倒是找到了一個上好的山桃樹,他廢了好大力氣,這才折了一節回來,又去村裡以前的屠戶家,用十幾斤紅薯換了一根他家準備煮了吃的牛筋,回去揉製了一下,就做了一個弓出來。
忙活了好幾天,王躍總算是製作了一把長弓,又用磨好的骨頭,製作的了十幾隻羽箭,王躍就再次上山了。
倒不是說王躍退化的成原始人了,而是因為前兩年大煉鋼的時候,鄉下村裡的鐵器都給交上去了,現在做飯的鍋都是陶瓷的,想找鐵那可是不容易的。
王躍當然也無處找廢鐵去做箭頭,能找塊兒鋒利的骨頭都已經不錯了,他也沒有挑剔的資格。
……
其實王家村只有一個角落挨著山腳下,也可以讓他們上山砍柴,因為這年輕很多人都打山裡的主意,獵物實在太過稀少了,王躍走這裡上山之後,走很遠都沒有找到獵物。
實在沒有辦法,王躍就往山的更深處走了一下,他果然發現了一些小動物活動的痕跡。
王躍帶了兩個紅薯吃完以後,也才抓了兩隻野兔子,他也沒有貪功,就連夜回去了。
就這樣,王躍開始了一段早出晚歸晚上偷吃肉的日子,身體也一天天的更加壯實了。
或者說是王躍身上總算是有肉了,不再是那副骨瘦如柴,隨時可能丟命的狀態。
王躍的好日子,在第二年春天的時候終於結束了,因為春小麥開始種了,每個人都要上工,他也沒時間出去瞎跑了,他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了集體勞動的鬱悶。
倒不是說有什麽偷奸耍滑的,大家都著急早點把村社主任帶來的種子給種上去,畢竟誰也不知道今年會不會還要大旱,趁著現在的天氣還行,早點兒讓種子發芽才可以,很多家都指望著紅薯活呢?
正因為這樣,村民們乾起活來簡直就不要命,天還沒亮王躍就被召集起來一起下地,一直忙到天黑透了,這才渾身酸疼的回去。
幸好王躍這個冬天壯實了一些,不然的話就這麽乾下去,肯定就廢了。
農忙結束,王躍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他想著以他的技術是不是可以像裡那樣,去那些機械廠裡指點江山一下,說不定就能找個招工名額,也就擺脫了現在乾農活的日子。
所以趁著農閑的時候,王躍就向社主任請假,說去周家看看,社主任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
社主任之所以同意王躍出去,就是因為現在農閑時間,走一個人還少分一點工分,別人不會有意見。而且他記得去年的時候是有個人送王躍回來的,確實需要感謝一下。
王躍來到村頭外,從土溝的洞裡扒出來他早就準備好的那兩隻兔子,帶著就向吉春市走去。
回王家屯的時候有周老爹帶著,雖然你也感覺很遠,但兩人聊天倒也不覺得慢,可是這次他自己一早出門,到天黑的時候,這才趕到了周家。
這個時候周家正在吃晚飯,看到王躍過來,都很是驚訝,要知道從王躍回到家到現在已經好久了,小周蓉都以為他們家的三個包子是肉包子打狗了呢。
周蓉之所以這麽抱怨,是因為後來才聽說王躍把周老爹帶回去的三個包子全給吃了,竟然一個都沒給她留。
看出了小姑娘似乎不樂意,王躍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從自己後面周秉昆送他的那個破書包裡,掏出的那兩隻兔子,放到了炕桌上。
周老爹看到這一幕,就對王躍刮目相看,卻知道王躍不容易,就連連推遲說道,“你能過來看我們,就證明你已經很有心了,還帶什麽東西?”
周老娘也被兩隻兔子嚇了一跳,她也連忙說道,“就是啊,你來就來了,帶這麽貴重的東西幹什麽?”
王躍笑了笑,就不在意的說道,“這是我趁閑著的時候上山打的兔子,白來的也不值什麽錢。”
周秉昆和周蓉看到兩隻兔子眼睛都瞪圓了,他們家雖然餓不著,可是想吃肉也是比較費勁的,除了逢年過節,想吃上一口老難了,要不然的話,周蓉也不會那麽的幽怨那包子。
周秉義關注點卻不同,卻很是意外的問道,“小躍,我聽說現在鄉下不都在農忙嗎?你怎麽還有時間打獵?”
周老爹是從農村來的,他卻知道一些的,就對周秉義笑罵道,“學東西就要腳踏實地,最近是農忙,可是因為災害的原因把老百姓都嚇壞了,想要趁著最近天氣不錯的時候把種子提前種上,所以肯定提前了唄。”
周老爹說完之後,就讓老妻添置了碗快,招呼王躍趕緊坐下吃飯。
一行人各自坐下之後,大家一邊吃一邊聊著最近一段時間的各自的經歷。
周蓉聽了半天,卻有些疑惑的問道,“聽你說的挺精彩的,可是,你不用上學嗎?”
周蓉的話音剛落,周秉義周老爹都同時出生出聲呵斥,畢竟他們都知道王躍的情況,只是周蓉好像忽略了。
王躍卻不在意的擺擺手,很是澹然的說道,“村裡也沒幾個認識字的,我想學,也地方學去啊。鎮子上倒是有個學校,就是學費有些貴,等來年收成好了我再去吧。 ”
周秉昆聽王躍這麽說,覺得王躍太憐了,他想了想,就去搬出自己的小箱子,找出了他用的那個字典,往王躍的書包裡一塞,這才笑著說道,“明天我教教你怎麽用,你先看著字典認認字兒吧。”
周家所有的人都看著周秉昆,沒想到他們家老疙瘩竟然這麽大氣,要知道這個字典,周秉昆和寶貝的可緊了,沒想到竟然拿了出來。
不過,畢竟都是自家人,也怕周秉昆沒了面子,也就沒有說出來,而且,周秉昆有如此舉動,他們也是樂意看到的,他們都不想王躍這麽聰明伶俐的孩子變成一個文盲。
王躍知道這家人心善,他也有心和這家人相交,也就沒有見外,他本來也需要一個理由讓自己認字的,也就不客氣的點了點頭。
有了這份禮尚往來,相互間也更加親昵了,晚上聊天的氣氛更好了,也不知道說了多久,這才都不可躺在炕頭紛紛睡了去。